第十八章张辰：持剑，再杀人

    万顷碧空下伫立妩媚的青山，青山过路的清风在林野间打着旋儿发出断断续续的渺远呜咽，豆蔻年华姑娘的性命随风声一同远去，一起消失的还有过去不能启齿的痴心。

    张辰看着眼前没了血色的脸，紧闭的眼，没了声息的人；他的全身阵阵发冷，过去从未感知过的恐惧和无力，迅速席卷全身。

    过去，他从未去想过高念对自己的情感，因为天道真灵的存在，也无法真切理解和感受所谓男女。

    只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算是成了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在金陵陡然见了高念，才明白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接着才在几十天的时间里，从高念每一句话的蛛丝马迹里，明白了她的心意。

    高念对张辰而言，只算故交，算这些日子以来时时交流的好友，哪怕他从未对高念有过男女的心思，但一定是极重要的人。

    现在是黄昏尽头，夜近世界，那些刀剑的声音在不断逼近，是春陵郡的人渐渐不能支撑。

    张辰微微抬起头来，望一眼墨青色的天空，那是长安的方向，城内还有一座皇城，端坐了一位发号施令的皇帝。

    一个人如果从未感受过无力，那他不能燃起对力量的渴望。

    过去的张辰就是这样，现在的张辰却已经感受过了。

    他环顾四周的杀伐，那些明晃晃的寒光掠过他的眼睛，春陵郡众人虽因力量悬殊已死伤大半，仍在高呼死战不退。

    鲜血的腥味在这数十丈的方位越来越浓郁，以至于远处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野兽，妄图等这场杀戮结束后分一杯羹

    张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被人间大阵封印的天道真灵，有千疮百孔的修行气海，此外，就是以丹田为中枢四处延伸的经脉，只是现在已经寸寸断裂。

    那位大监司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在过去的上千年里，‘吃’下不知几个四境之上的人或异兽，和观主的人间大阵，殊途同归。

    这段日子以来，张辰也尝试过是否能调动元力，发现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处处漏洞的筛子，气海根本无法积攒和转换元力。

    原本他就对此并不太太在意，就好像那一日和高念说过的，这世上万万人，大多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势和山崩地裂的修为，但也一样过得快乐，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呢？

    现在，张辰决定尝试强求一下。

    被人间大阵封锁的天道真灵一直安安静静，但是在这具身躯的极怒下，出现了略微的颤抖，其原本收缩的气息开始向外逸散，在人间大阵的包围中不断向外突破，看似缓慢实则刹那的时间后，有极细微的气息自缺口处蔓延了出去。

    这片山林的阴影之中，忽然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无数飞禽自林中飞起向远方去了，而原本藏匿的野兽，都纷纷跪地。

    ······

    叶芳于战圈中游走，他的身上鲜血淋漓，这是战斗一开始时他在围攻中受了伤，但在承剑司和安史山的人加入之后，他便游刃有余。

    他注意到了高念的死，看到张辰跪坐在高念尸体旁的静默，心下微微叹息，又觉不忍，又感慨虎落平阳，但手中的剑光不停，因为阵营不同，本无善恶，他今日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不过，他心下暗自道：“如这样的人物，本不该受到凌辱，就算是死，也该留一个体面，若今日真让这些人将他带走，一定会受到百般羞辱，生不如死。”

    一念及此，叶芳转身，“与其如此，倒不如由我来动手。”

    也就在这时。

    山林之间，刀剑穿梭的正中心处，这场人命收割的源头，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年轻人，身上起了微弱的荧光。

    数千里外。

    一柄跌落了大河深处的长剑，发出一声惊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