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忘川水倒流（三）

    芷安在岸边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见一抹剑光从河里迅速升起。

    到了岸上，张辰告诉芷安，“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芷安当然不会推辞，她现在要的就是张辰欠她人情，并且越多越好。

    张辰将长剑递给芷安，“稍后我会再深入河底，届时忘川河水或将决堤，你到时候务必要阻止这件事，至少拖延半炷香的时间，等我出来，这件事干系重大，一个不慎就会生灵涂炭。”

    芷安接过剑来，她见过这柄长剑的强大，至少它远比自己要强上许多，现在张辰将长剑交给她，可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好，我会尽力。”芷安没有说放心，因为她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只是做好了施展自己一切神通术法的准备。

    张辰微微点头，转身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芷安很快察觉了河里的异象，只见一道漩涡由近及远的扩大，漩涡的中心处是不断旋转的尖锥形凹陷。

    芷安运转了瞳术，于是见河面上漂浮的元气纷至沓来，其浓郁从外到内不断加重。

    芷安知道这是张辰动了真正的手段，正如在喟叹观外的一剑三十年，他每每运转元力，便会令天地间的元气出现紊乱。

    而她由此想到了一件事：倘若是在一个原本就天地元气十分稀薄的地方，他是否便真的没了能力？

    这个念头很快被她遏制，暗道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世上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同路人，只怕许多人都以为我是他的女人，我们已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她转念一想，张辰现在在江湖上敌手太多，时间依旧总有人会发现他的这个弱点，万一别人借此来针对他又怎么办？

    ······

    河里，张辰终究还是决定动用元力。

    随着长剑的深入，终于接触到了一层极坚硬的屏障，屏障之上闪烁荧光，那是符文的穿梭和流转。

    张辰现在没了天道真灵的加持，但元力运转后瞳术还是可以施展的，说来这还是从喟叹观那位女长老钟白身上学来的。

    阵法屏障上穿梭的道道符文在张辰的眼前成了元力流转的不同纹路，而瞳术的神奇也就在此，例如人的眼睛看一座山峦，本只能看其外表形态，瞳术却能将这座山的每一寸都毫无巨细在眼前展开。

    仔细瞧了半晌，他暗自叹息，原本他想瞧瞧是否能有什么巧劲儿破解，如今看来是异想天开，那位观主的确是天纵之才，他将陨墨山的阵法和喟叹观道术结合，铭刻出来的阵法浑然天成，是毫无缺陷的一气呵成。

    想要破解阵法，唯一的法子就是以绝对的锋利或力量将其打碎，可这样以来，与其一体的忘川河水必定会生出惊涛骇浪。

    他沉思许久，不得以才将长剑交给芷安，只希望她能抵挡片刻。

    现在，他又一次返回河底，运转元力，动用的仍旧是剑法神通。

    ······

    岸边，芷安绷紧了神经，直到瞧着河底骤然升起的剑意，但见河面有种种幻象不断更替，如山峦荒野，如春秋四季，甚至是繁华城池，其中还隐有人声向外传出。

    芷安心下微觉惊讶，“他已经将剑交给我，也就是说，这道剑意是他以身化剑，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偶尔动用的术法已囊括承剑司，陨墨山，喟叹观三个地方，如今又现剑成万象，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她却不知道，那一日北荒大战，观主一开始引忘川河从天而降，其中藏着他数百年来修习的几乎所有神通。

    那一刻，种种神通于张辰眼中都被迅速拆解，刹那间已全部领悟，

    现在的张辰，比那位观主在神通术法上的博学也不遑多让。

    随着河底的声势越来越大，漩涡波及的范围已达十数里，那些原本在河水中自由自在的鱼虾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击打的拉力，将它们卷入漩涡。

    “哎？哎？别扒拉我，谁啊这是？”

    这还是条从东北边境支流游过来的。

    芷安的元力在经脉中急急流转，蓄势待发。

    长剑微微震动，一声嗡鸣芷安已了解到它的意思，“世上除了主人，本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使用我，你现在能短暂持有我，实在是你的荣幸，我原本不该给你这个机会，可我素来以大局为重，也只能勉为其难。”

    这一声剑鸣刚过，河面上元气的消失骤然加速，甚至是刹那间为之一清，芷安明白这是张辰将要有所动作的征兆。

    她将所有的元力灌注长剑，剑身因此又一声长鸣，这一次不包含任何情绪，只有将要干一票大事的兴奋。

    随着一声自河底炸响的轰鸣，以漩涡为中心掀起巨浪，好似瞬间竖起百丈的高墙。

    芷安急忙挥动手中长剑勾勒术法的纹路，她知道，巨浪一旦落下，两侧的堤坝必定会被冲垮，这应该就是张辰说的生灵涂炭。

    而这仅仅是开始，随着第一个巨浪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不断出现，几乎每隔十数丈便出现一个，一直延伸到芷安的视线之外。

    芷安只瞧了一眼，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张辰只说让她撑着，而不是解决祸患，哪怕她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想得很严重，此时也禁不住喊了一声，“你未免太瞧得起我！”

    只有长剑的颤抖愈发兴奋，“快来，剑生能有几回搏？”

    河底，张辰身化长剑，幻做万象，和阵法屏障相持。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已让百里的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