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忘川水倒流（四）

    忘川河的阵法远比东如山涉及的范围更广，其威能也比张辰所预料的更强。

    张辰的本意是以自身化长剑，将所有手段集中一点，最终突破阵法屏障，这已是他能想到以最小代价打碎阵法的手段。

    但他仍旧低估了这道阵法的强度。

    当初观主将阵法埋在忘川河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条河流经过了唐国数十府州，一旦成功，将波及小半个唐国，也因此在过去数百年里，他无数次对这座阵法进行完善。

    这就导致了现在张辰不能瞬间打破它，由此引发的是，忘川河水的动荡不断持续和壮大。

    张辰心里知道糟了，他原本以为告诉芷安小半炷香，时间放得已经足够宽裕。

    在他的计划中，以最快的速度将阵法屏障打破，并平息阵法被打碎处引起的暗涌中心，最后他去岸上接手芷安，平息这场动荡。

    “终究是犯了太过自信的错误。”张辰长叹，“我如今已真的和常人没有差别了，竟也生出了自负之心。”

    ······

    忘川河的两岸，有许多豆腐一样一块块切割好的耕田就在近处，这是为了方便浇灌。

    而现在天气转暖，正是春耕的时候，因此处处可见穿着蓑衣的农夫农妇，这是为了防晒，也是为了避雨。

    这些靠天吃饭的百姓，绝不似那些大人物的心思深重，多了也不过十里八乡的小事，他们的眼睛只瞧着脚下的路，身上的衣，还有眼前的田，此外整个世界都再装不下任何物件儿。

    这一年时间里，天宫塔已经让他们苦不堪言，那是因为县上府上有许多人借着这个机会大捞特捞，上面拨下来的款项本是足的，但是等他们捞完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缺口就代表着天宫塔的修建会出问题，代表那位陛下一旦知道就会问责，所以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不知是哪个府州的哪位人才想到了一个法子，又或者是所有官员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增加税收。

    这一切当然是不能让圣上知道的，所以那些富人的税收不能增，否则万一他们背后有什么关系上达天听，自己的官职和人头难保，所以最后填补这个窟窿的重任，只能落在这些穷人身上。

    他们不怕穷人，毕竟如果对方背后有人，又怎么会是穷人呢？

    这些穷人们，看似是在为了自己的日子努力，实则有一半要缴纳上去，而且最先顾及的，就是缴纳的那一部分。

    所以，他们不顾风吹日晒，只是为了能吃上从那些县府官员手指头缝儿里流出来的些许口粮。

    “狗日的世道。”这句话他们藏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

    炙热的阳光下。

    有人大汗淋漓时起了身暂且休息，这是因为弯腰太久而困乏和疼痛，但也就是这一次抬头，有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忘川河。

    “那是什么？”他的心脏都在这一刻骤停。

    原本应该在堤坝下流淌的河水，以十分迅急的速度向上升起，很快到了能淹没成年男子小腿的位置，并很快到了能淹没大腿的程度，接着是腰，直至超过人的头顶。

    此外，河面不断有轰鸣声炸响，它们不断向远处去，掀起越来越高的浪潮，从远处去看，好似是连贯形成的线条。

    一望无际的农田里，无数身影开始奔走，也有人因此跌坐在地，“这是老天爷不让我们活啊。”

    少部分人则索性放下锄头仔细瞧这一异景，他们指着不远处奔走逃跑的人大笑，“你们怕什么，就算是天塌了，死的人又不只有我们，大家一块儿去见阎王多好。”

    他们瞧了半晌，看着河水向上攀升，终于发现河水到现在仍旧没有落下的原因，在河水的两侧，有不要太清晰的屏障将水流收拢，这道屏障一直通往云上，虽有隐约的颤抖，但一直都没有崩溃。

    芷安已经动用了毕生所学，如果不是手中长剑有张辰在东如山注入的一丝仙神之力，单凭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蔓延百里的范围。

    即便如此，现在已经到了她的临界点，气海的几乎已被她将要抽干，长剑的嗡鸣越来越剧烈，它也察觉了芷安的后续无力，开始埋怨，“没办法没办法，你实在太弱了，不过没办法，这终究是主人赐下的命令，实在不行，你就将我祭了吧，能抵挡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