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忘川水倒流（二）

    张辰原本的计划是，去见了安史山后，就转去东如山瞧瞧，毕竟那里还有观主遗留的阵法，看是否破开那道阵法就代表着封印也同时解除了部分。

    结果他抵达武国后才发现了一件事，当初在北荒留下的那一道剑痕，如今竟然连他也不能渡过。

    芷安当时亲眼瞧着张辰站在剑痕之外久久不语，还以为这位先生是想要解开这道剑痕，谁知最后张辰转过身沉声道：“走。”

    芷安是个很聪明的人，因此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因为极少见到这位先生的窘迫，一时有心调侃又强行按捺，最后终于想到一个法子，她故作不知其中的原因，问道：“先生，我们不是要去东如山吗，这个方向怕会越来越远吧。”

    张辰心下正在暗骂自己的败笔，当初怎么就没想过在剑痕上加一些神通术法，至少让它不会拦截自己，偏偏出力过甚，现在就算通过阵盘也不能横渡，因此才被世间人称作又一道天堑。

    如今要去东如山，需绕路将近两千里，这比忘川河更远了许多。

    听了芷安的疑惑，他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的语气，只瓮声瓮气道：“不去了，我们先去忘川河。”

    芷安暗中发笑，心想这件事倘若传出去，只怕要成为江湖上流传甚广的野史趣闻。

    去忘川河的路上因为没有了诸多限制，两个人的速度倒很快。

    小半日后，二人来到忘川河的源头，这里有十数条小溪流前后紧密地汇聚，最终形成这条唐国第一大河。

    北荒之战时，因观主催动了阵法，这条河曾有一时的干涸，但是其支流无数，再加上近来恰巧是雨季，短短两个月时间，其汹涌已更甚往昔。

    自古以来，世上关于这条河的文章诗词不知凡几，其造诣高深者也不在少数，即便历史本是大浪淘沙，会遗忘那些平庸者，但同样会加深卓越者留下的印记。

    正如眼前大河，那些吟诗作词的人物虽死，其作品却被赋予一代代人物的记忆和情怀，因此变得厚重。

    忘川河是世界赠与人的奇迹，意义和情怀是人类还给世界的礼物。

    现在，张辰的眼睛里就倒映其汹涌，震撼于其壮阔，在面前滔滔大河的对比下，似乎连那些让两侧树木折腰的风都变得微弱。

    过去，张辰每见一处景都只因其中的人力和不易惊叹，当下看那些流水飞溯，心头想起的竟是唐国以及过往无数代前朝贤人所留下的只言片语。

    “破晓时，浓雾笼罩做羞态；近正午，其沆荡若天府垂落，成疾风中绫罗绸缎猎猎招摇；黄昏处又见金光灿灿抹浓妆······”

    种种文章诗词百花齐放，或匠气深重表心迹，或灵气乍现说天地，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最终代表的，都是世人古往今来的足迹。

    张辰知道世上没有轮回，但是当他站在这里，情不自禁想起这些词句，忽觉能体会前人当年站在这里写下这句话的心情，蓦地便生出这样一个心思：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轮回？

    “那个，先生，我们现在该做什么？”芷安一直没有追问张辰一定要来这里的原因，本以为到了这里就会知道，可是瞧着张辰到了这里怔住久久不动，只能问一声。

    张辰回过神来，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好意思，文青病犯了。”

    芷安微微愣神，心道你以前明明没这个毛病啊，什么时候染上这种伤春悲秋的恶习，还是要尽快改掉，唐国坊间早有一句话流传：文青病不得好死。

    “你在岸上等我。”丢下这句话，张辰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只留芷安孤孤单单留在岸边，琢磨张辰来忘川河的原因。

    ······

    张辰随长剑一路向下，很快来到河底，随着一声嗡鸣震动，脚下的厚厚淤泥被剑气迅速清空，四周形成一圈高高的淤泥壁垒。

    现在长剑和他已经算心念相通，只要生出想法，长剑便能马上接收到。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仔细瞧瞧观主在忘川河留下的阵法，这个观主素来喜欢将阵法纹路铭刻于深处，这么做的目的或许也是为了让他的阵法能够更好的和这些自然神迹贴合。

    “没了天道真灵，实在是麻烦。”

    过去他只需低头，调动真灵，双目便有勘破世上一切虚妄的效果，现在却需要大费周折。

    因此，他就像一个不断向下深入的泥鳅，借助剑气一不断向下深凿。

    他当然也有法子直接突破甚至破解这道阵法，只是那么一做，难免会造成巨大的声势，甚至让忘川河水决堤，对那些本就艰难求生的百姓雪上加霜。

    半个时辰后，仍旧不曾见底。

    这个深度超出张辰一开始的预料，所以他对已经死去的观主产生更多的厌恶和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