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朱重三：我想造反（上）

    “朱将军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芷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悄悄瞧着张辰的神色。

    张辰只微微摇头，他这时候忽然意识到当天道真灵被封锁后，自己和过去的区别。

    过去他所作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公平，为了规矩，哪怕自认为既然要入世就该和别人产生更多的瓜葛，仍旧不能跳出这种可以称之为淡漠的圈子。

    但现在，他开始因为念及和这位兄长所经历的种种而由衷的担心，他很清楚，以朱重三的性子，一旦知道丹辰子的事情，一定会做些什么。

    而那位陛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么后续无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

    长安又开始下雨。

    雨珠子打在皇城外大道的厚厚墙壁上，发出沉闷却急促的声音。

    那些本来停在树上的鸟雀都扑棱棱飞到屋檐下，探着脑袋瞧着外面的世界，心道今年的雨未免来得太多，我回来这么久，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搭起来，眼瞧着就到了找老婆的年纪，如果连个窝都没有，那些雌儿该怎么看我，我以后在长安的鸟界还怎么混？

    朱重三跪坐在皇城大道的中央，雨珠子浸湿了衣服，就贴在他的身上。

    这位为唐国立下无数功劳的将军，就算在东如山面对绝境都绝不弯下去的脊梁，让陈戈一时赞叹的昂扬，这一刻瞧着狼狈。

    这位唐国有名的大将，早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只要能为老师的死正名，一切就是值得的。

    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三个时辰，长街尽头的人却并不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许多人撑了油纸伞，大的小的，青的灰的，在雨幕里投落了一簇簇影子。

    湍急的水顺着街道两侧的凹槽流往护城河方向，和人群的聚集恰恰相反。

    有人自人群的后方挤上前来，有百姓原本不满，但一回头看到来人的穿着，却又闭上了嘴，那是书山学院统一的长衫，除去某些刻意追求华贵服装的纨绔，学院的学生向来以这长衫为荣。

    朱重三仍在雨中高呼，他的声音传不出多远便被这场雨消解掉，好像是飞上高空的风筝被雨珠子砸了下去。

    他的身后忽然也有一道声音传来，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掷地有声，“吾师丹辰子，书山学院夫子，今得知天宫塔重启，进宫劝诫圣上，无故暴毙！”

    朱重三没有侧身去看来人，因为他已从声音猜出来人的身份，如果张辰看到，也一样认识，此人正是教导过他一趟算学课程的先生韩锻，他也是丹夫子的学生。

    趁着一句话停歇的功夫，朱重三用极快的语速道：“你实在不该来，夫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书山学院能以育人为准，成就更多可造之才，你如今身为书山学院的老师，许多学生都要靠你教导，万一有了闪失，夫子如何安息？”

    韩锻却道：“那你呢？身为唐国将领，如今所作所为，在夫子的眼中岂非也是不务正业？”

    说罢，二人又一次高呼一声。

    朱重三不再反驳，只声声高呼，不同的是现在他的声音虽变得沙哑，旁边一个人的字句却清晰坚定。

    从二人的身后，又有数道声音由于极近，他们身上都着书院长衫，最终跪在朱重三二人身后。

    当不久前和朱重三商议的公公再一次跑出来，皇城外已跪了黑压压一片，放眼过去，碎裂的雨幕好像起了一阵烟雾。

    他们的声音已不是这场雨能够埋没的，每一个人都好像要从心脏里挤出自己的悲愤。

    这位公公是个聪明人，一看这个情形就知道皇上方才教自己的法子是用不上了，转过身再一次跑了回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又一次出现在皇城外，弯腰说道：“朱将军，圣上想见您一面，不过，就只有您能进去。”

    朱重三没有犹豫，起了身向内里走去。

    “朱重三。”韩锻道。

    朱重三回头看他。

    韩锻说：“年轻的时候，我最瞧不惯你，如今再看，你倒也算个人物。”

    朱重三说：“我也是。”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进皇城。

    老师已经不在了，你我师兄弟再继续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