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道落长安 第153章冬至，神以长剑做飞虹（二）

    叮叮当当。

    寂静的峡谷回荡盔甲的撞击声，所有人沉默地前行。

    这条蛇道虽看来狭窄，但身临其境才知也足以容纳五六人同时通行，只是随着深入，光明逐渐被遮蔽，前途显得昏暗罢了。

    这个时候就凸显了承剑司弟子的手段，他们祭起符印，光辉就此挥洒，虽然不似白昼，但是此间将士的眼神本来就超乎常人。

    可，朱重三的心头逐渐沉了下去，他没来由生出一种不妙的错觉，看着远方尽头处的昏黄，时刻警惕着。

    就在这种警惕里，朱重三忽然觉得，峡谷中似乎比方才明亮了许多。

    随着一步步落下，这种明亮在不断地加强，甚至变得炙热。

    直到他的身后，副将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不能理解的肃然和凝重，“将军，您的脚下”

    朱重三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远方，此时此刻，才在提醒中看向脚下，终于知道那一束莫名的光自哪里。

    就在他低头过后，短短两个呼吸，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明确的心跳。

    两个呼吸过后，脚下原本在逐渐缓慢变得明亮的光，陡然间如潮汐汹涌！

    光束之外，原本灰色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符文，随着光束的出现，一圈圈向外扩散出去，如河水涟漪。

    与之相比的，方才承剑司术法形成的光芒，竟也变得黯淡。

    这个过去不知多少年来不见天日的黑暗地界儿，好像被人地面冲破一个孔，冲出一束光，只是为了呈现某一个人。

    于是，被这一束光笼罩的人影，像极了在这片灰色世界里唯一发光的物体，他的盔甲，他的面庞，他身上的尘埃，甚至是他的每一缕头发，都好像带着极致的，看不清楚色彩的光芒。

    光芒亮到了极致，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这世上物极必反的道理，几乎没有例外的时候。

    当那一束自地面生成的璀璨光芒朱重三彻底笼罩，两侧的巨大的山峦骤然间发出轰鸣！

    轰隆隆！轰隆隆！

    两侧延绵的山脉，竟好似从两侧被人用力推出，开始倾斜，甚至滑行，开始要将所有的将士碾压的成肉泥！

    那些笼罩在山上的云雾开始迅速收缩，呈现一种伞形的状态，以至于山崖顶端因为挤压而不断崩塌，出现裂缝，甚至于崩溃成无数乱石向下坠落。

    峡谷中的光芒将原本灰暗的一切照亮，无数人的惊呼，带着恐惧，带着生来百年穷极一生都绝无法想象的惊叹，那是一种超乎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的百倍，是头顶天地好像也无法生成的大恐怖！

    就连朱重三，这个曾在无数战场见过无数超乎那些画卷不能描述激荡场面的大将，竟一时失语，好像心头一切想要说出来的，都太过苍白。

    自他双目透明的晶体倒映，那是由无数自地面开始向上升腾的符文，那些符文原本深深藏在地下，但是现在如一座地宫被迅速托起，最后和两侧碰撞的山顶接触，于是他们所在的这数十里被完全笼罩。

    他曾见过长安街头的十里春风柳絮飘，地面和半空处处都有轻柔柳絮的飞舞，但绝不是现在这样的肃杀和密集！

    附近亲兵惘然地，无措地看向他们的将军，他们虽然有些恐惧，但曾经也经历过许多次似乎没有前路的时候，但他们的将军总会说一声：这算什么？听我命令！

    上了战场的兵很少有畏惧死亡的，只要给他们一个足够的理由，但是这一次，当他们看向那个好像无所不能的将军，才发现他的眼睛和脸上，似乎呈现出了同样的惘然。

    没有无措，但是惘然已经足够致命！

    朱重三在一片死寂中很快注意到自己方才刹那失神造成了多么致命的错误，他当即收敛神色，举起手中长刀，“听我命令！所有人，以我为中心聚拢！列阵！扛山！”

    扛山，人们当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随着那些好似手掌一样将两侧山峦向着握紧，这些山峦终将倒塌，在这个时候，人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双手。

    军阵的是经过多年来完善过的，依靠的是每一个人身上的血性和盔甲上的纹路，这些纹路是承剑司所刻，因此在集结成阵时，有非常的效果，而这也是唐国铁骑多年来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

    但是无论如何，仍旧脱离不了人力的范畴

    世上曾有愚公移山的典故，但那终究只是典故，而且无论典故中如何修饰愚公的毅力，最后仍旧是两个神仙下凡将两座山搬走，但是现在，他们这些人真的需要扛住两边延绵的大山。

    这不是两座，是以神通收束的两条山脉，仅仅那些因互相碰撞而坠落的巨石，就已经让小范围的军阵摇摇欲坠！

    噗！

    有军阵破碎！

    血流刹那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