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篇 第183章 分手在雪天 (下)

    “哦，下雪了！”

    一路都能听到这样的欢呼声！苏佑在大雪纷飞中看到了白山和欧可人。他们眼中没有见到苏佑的欣喜，反而有犯了错的愧疚。

    三人走到偏僻处，苏佑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一惊，想不到是姚玮琪看破了白山的身份。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只能选择相信她不会出卖白山了，见步行步吧！

    他也认同白山认为姚玮琪不会出卖他们的看法。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有必要告诉孙族长，让孙族提前有所准备。如果因这件事牵累了孙族，他都会内心难安的。

    而且这也非白山之过。他安慰了两人几句，三人收拾心情往寻万刃进入皇宫的队伍。

    雪花飞坠，很快远近殿宇皆被白雪覆盖，将整个万罗殿群化成一方白色世界。

    三人听到人们开始以雪为题，吟诗作句。听着一首首赞美雪花的诗文经学子们的口传诵，三人的话题也回到玉章文会，互相分享所见所闻。

    大雪遮蔽了道路，三人循着人们在雪地上踏出的脚印前行。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声。苏佑看见有女子放下矜持跑出殿宇，张开双臂旋转着迎接雪花。不由心想：欣童也一样在兴奋欢腾的玩雪吧！

    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三人才知道这就是“星罗殿”。万罗殿群有两大主殿，就是“万象”和“星罗”。此时“星罗”殿内聚集了不下千人，有些人早就在此与人论文，有些是像苏佑三人一样为避雪而进来的人。人们围成一个个圈子畅聊，大殿弥漫轻松的气氛。

    外面大雪纷飞，苏佑三人没有离开的打算，就站在殿门的左边角落看着人们交流文辞。各个圈子的文人有老有少，少年人在恭敬地聆听长者的教诲。

    苏佑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大半年，对于这个世界的学派体系已有一定的了解。这边世界以道学为尊。也有儒学，但地位没有他的世界那么高。他的世界历史上绝大多数朝代都是独尊儒学！苏佑还没有听到佛学的信息，但想来应该是有的。然后，这边也有法学、墨学、心学、理学、杂学等等，是真正的百家争鸣。

    或许是因为这是个强者无数的修炼世界。上位者很难将某一种学派强加于人，禁锢人民的思想，所以没有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苏佑是理科生，听着人们探讨的学术内容，他只是大概知道，听的云里雾里，比白山尚且不如，到是欧可人听得津津有味。

    殿内大多文人更倾向于儒家学术，有些修士文人则即尊道又学儒，也有兼修其他派系的。听着各种纷杂的讨论，三人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苏佑听到有人在毫无顾忌地讨论与时政相关的文章，甚至批评当下的政策。心想：难怪自己会经历那次律法的考较。他很喜欢这种氛围，人们可以畅所欲言。这个国家比他想象中更加开明，所以他乐意看到这个国家繁荣昌盛、政通人和，人民能过上安安稳稳的太平日子。

    苏佑曾听过一套关于人的五层需求理论，他认为鑫浩国的人民基本实现了其中的三层需求，从低到高就是：生理层——基本能吃饱穿暖；安全层——生活稳定，居有其屋；社交和归属层——参与社会联系，对团体、国家有归属。

    一、二层只是物质层面的需求。苏佑从大殿这些人身上看到了第三层，精神层面的需求。

    苏佑有母亲和妹妹，爱人也被人爱，对孙族对这个国家已产生归属感，内心不希望这个国家动荡。但现在，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进行。苏佑身单力薄仍在尽自己的努力影响有能力的人，希望通过他们去影响和阻止危机的发生，避免眼前的安定生活被摧毁。从经历的那些事，苏佑对五皇子没有丝毫好感，不想他的图谋得逞。

    大殿中央聚集的人最多。团团围住的人群中赫然是二皇子家的两位小皇子，姚传仁和姚传信，两位小皇子面前是孙秀琇和孙秀云，她们的母亲姬雪娥和杨玉莲正含笑与一位衣着华丽、一脸贵气的美艳夫人低声交谈。那贵妇看着像皇家的人，莫非是两位小皇子的母亲？

    原来她们在这里！看着她们与小皇子相谈甚欢，苏佑和白山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受打击。

    也有人认出苏佑和白山。与孙族交好的人上前招呼，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对，注意力都放在二女那边。

    孙秀琇和孙秀云似也看到苏佑和白山，孙秀云恼白山身边整天跟着个秀气的男子，别过头不理他。孙秀琇的面色很平静，苏佑能从她看过来的眼神感受到某种情绪，只是说不上那是什么情绪。

    苏佑白山心情不畅，欧可人也为他们感到难过。她自然知道他们对两位孙小姐的心思，猜是二位夫人在场，两位小姐不得不应付小皇子。她想劝又劝不出口，就只好与他们默默站在人群外围，呆瞧着那头。

    士子群中传出一声欢呼。原来是在称赞一首咏雪诗。苏佑闻声瞧去，他没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诗作，确认识那首诗的作者李开元，李开元那晚也在栖凤楼。

    苏佑还看到南郭士杰等熟悉的面孔，此时南郭士杰身边一人说道：“李兄这首咏雪诗作的好啊！今年的玉章迎春会可是人才济济，甚至涌现不少新进才子。听说宫外广场也有佳作频传，其中几人作的诗大出风头，叫杨婵、孙秀画、孙秀色、白山和毛遂，听说都是出自孙族。”

    这人说完先朝两位夫人拱手，再转向孙秀琇和孙秀云，面带讨好。

    众人闻言都齐看向孙族众人。两位孙夫人就一愣：秀画、秀色什么时候会作诗，怎么还大出风头？遂不动声色看向女儿。孙秀琇和孙秀云心中一动，瞟向人群外的苏佑和白山。

    两位小皇子也来了兴趣，姚传仁道：“广瀚！你和李开元、林国栋并称帝都三杰。连你也认为是佳作，想来是真的很优秀，小王也想听一听。”

    原来这人就是张广瀚。他的长相不似林国栋和李开元那般翩翩公子，脸形偏硬朗，身形也较魁梧。

    张广瀚将杨婵分别留名的几首诗诵出。众人纷纷盛赞好诗，尤其是那首“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使闻者动容！确实是极佳的诗作。

    有人说那位在外会场扬名的杨婵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众人大吃一惊，一个小姑娘就有这般才华，加上叫孙秀画、孙秀色的女孩，孙族学堂的教学水准着实让人惊叹啊！纷纷一脸羡慕地望着孙族母女四人。

    又有人出声说见到有佳人姐妹摆下诗谜招亲，最后也是孙族万刃的器师赢得美人归。此人再将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引得人们兴致高涨。有士子就后悔当时自己怎么不在现场，错失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经人这么一说，孙族这两对母女已然成了大殿绝对的中心。两位孙小姐本就艳盖群芳，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此时更是众星拱月般被团团围住。孙夫人身边疑是二皇子妃的贵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对两位孙夫人的态度也更加亲密。

    贵夫人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就邀请众人到园中赏雪。两位孙小姐向四周士子们含笑致礼，莲步轻移。众人就拥着几位皇子、夫人和小姐们往殿外花园行去。

    两位小姐都没有看苏佑和白山一眼，两人的心更是沉到谷底。

    殿外大雪漫天，雪花照头洒落。三人出到殿外，也没如其他人般围聚到小皇子一行人周边。而是立在园中，感受着雪花落在身上的冰凉。

    苏佑脑海快速闪过孙秀琇和秦紫烟的娇容，与她们相处的每个画面，最后静止在刚才孙秀琇看他的那一眼。他突然悟到孙秀琇眼中不明白的情绪，那是淡漠！

    周边的雪忽地凝止，苏佑也似被冻住，一动不动。似过了很久，苏佑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雪花。冰寒气息透手掌传入体内，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冷若冰雪。他呼出一口气，想将那股冰冷呼出体外，气息离口，即结成冰雾状。

    他想运气驱除身体内寒冷。神识一动，水元气通道壁上晶莹剔透如蓝色水晶的水滴神印发出丝丝寒气，其表面竟覆盖一层薄薄冰霜。这是怎么回事？

    神识自发驭动，命门水府立即释出一粒水滴元气粒，水元气粒进入经脉，确是逆行周天！

    水元气粒逆督脉而下，再沿任脉上行紫府，跃入泥丸水元气通道。紧随其后，命门水府窜出出一粒粒水滴元气，同样是逆周天运行。每颗水滴元气从水元气通道流过后，皆带上丝丝寒气。带着冰寒气息的水滴元气回到水气藏府，融入水元气球后不断向球内渗透，整个元气球开始凝聚冰霜，像是要被冻结。

    苏佑吓了一跳，赶忙催发水元气。寒气逼人的水元气应念而动，倏地分成两股来到双手。发现水元气仍能自如操控，苏佑舒了一口气。还好驭气没有问题！但现在整个水元气运行脉络都带着丝丝寒意。他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也不知这是好事是坏事？一时有些无措！

    他随即想到刚才水元气是自发地逆督脉下行，如果是顺督脉而上呢？会否恢复正常？他正要强行驭气顺行周天，突又停下。还是不要在这里尝试，如有意外变化，如何是好？他转而察看其它系元气，发现一切正常。确定只是水系发生了异变，忐忑的心情才得以平静。

    苏佑不让自己的心神受水元气变异的影响，遂望向美得如雪中仙子的孙秀琇。看着她恬淡与人应对，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儿，后来即使秦紫烟意外插队，也没有丝毫改变他对孙秀琇的心意。他之前还为此心情矛盾。但现在不用纠结了，两女对他的态度已然大变。

    感应到苏佑的目光，孙秀琇终于看了过来。发现他有些失魂落魄，孙秀琇平静的美眸又透出复杂情绪。蓦地，她心神一动，不由仰首望向让她心生感应的方向。

    孙秀琇整个人玉立不动，很快进入至静至极境界。周边嘈杂的人群再不能影响她内心分毫，似已抽身而去、融入这片天地。

    有修士立生感应，骇然望向孙秀琇。这种玄妙的状态仅持续了一息，孙秀琇心神回归，整个人重回人间，回到这片雪域天地。她清美的眸子流转，环顾四周，展颜一笑道：“飞雪带春风，徘徊舞天空。”

    围绕在她周边的士子们精神一振，孙大小姐竟然主动吟诗了，这岂不是给众人在她面前一展才华的机会？

    苏佑刚才刹那也生出感应。也下意识望向某个方向，尚未回味，就感到孙秀琇的神识在自己身上掠过。心中即一震，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自己在诗文方面表现一番？

    一些自命才学的士子们喜形于色，跃跃欲试。他们随即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在周边弥漫。秀琇小姐艳绝帝都，她一出口，立即将现场气氛带动起来。

    这两句咏雪诗也是极佳，众士子们虽都想在美人面前一展才华，确也不敢冒然上场，一般的诗作就不要拿出来现眼了。连两位小皇子也在犹豫，生怕在美人面前出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苏佑站得远，没人看他。苏佑搜肠刮肚，也能找出几首不错的咏雪诗。他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时，张广瀚出手了。

    张广瀚先偷瞥了不远处以云泽士子身份进来的太子爷欧钧宇，见他没有什么表情，才放心站出来。张广瀚负手望天，故作沉吟状，实则在心里默诵早前做好的诗。摇首吟道：“皇穹何处飞琼屑，散下人间作春雪。”

    诗句一出，即显出他的诗才绝对在大殿众多士子之上。众人细细咀嚼，立即轰然叫好，之前对张广瀚的看轻纷纷烟消云散。

    最近这几天，帝都学子对张广瀚有些诟病，说他的才学比不上与他齐名的另两位才子，名不副实。这时的以实力证明当得起这个身份。众人纵然心生嫉妒，口上却纷纷称赞：张公子不愧是帝都新进三才之一，佳句张口就来！

    之前做了一首咏雪诗的李开元自然也能品出此诗的味道，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也幸好只是诗句不是完整的诗，否则他就要被比下去了！

    两位小皇子面上有些不愉，因为张广瀚抢了他们的风头。他们苦于腹中无更好的诗句，不好发作出来，只能瞪张广瀚一眼，先记下这个仇。

    姬雪娥确看出女儿的心思，不着意瞟了苏佑一眼。再看向眉头紧锁的两位小皇子，淡淡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女儿家要回去休息了。相信各位才子皆是胸藏佳作，但不要现在都拿出来，不如留待明晚！说不定能获得赏识，得到入仕的机会。”

    蠢蠢欲动的士子们怔住，他们一想也是，想要吟诗的心思就淡了！能搏取美人欢心固然是好，但留待明晚文会时一鸣惊人，岂不更好？

    苏佑心里确是一沉。知道孙夫人看破了女儿的伎俩，不予他表现的机会。知道自己在孙夫人眼中的地位越来越差。或许孙夫人将女儿的不听话归咎于苏佑，只要让苏佑死了心，女儿就会顺从她的安排吧！

    苏佑心里拔凉拔凉的，比雪还要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