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王见王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锁链互相碰撞着从而发出的声响。

    然而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里，回荡在凄迷混沌的浓郁雾气之中，却反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拖曳着铁索摩擦着地面，在雾气之中游荡的感觉。当然了，作为始作俑者的裴辰却是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只是自顾自的眯着眼睛打量着这茂密的巨大浓雾森林。

    破土而出的无数巨大树根像是坚固的岩体，互相虬结纠缠着、纵横交错。走在其中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走在高墙交错的巨大迷宫的通道之中，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迷宫’不但雾气氤氲视线朦胧，就连空气之中也是充斥着着常人根本无法呼吸否则便会顷刻之间倒弊的剧烈毒素。——此地生活着毒龙尼德霍格以及无数的蛇类，后者之中绝大多数也是毒蛇。

    这迷雾的森林枝繁叶茂很有一种奇幻的感觉，巨大的树根纵横交错犹如高墙土壁，上方则是无数从各个方向延伸蔓延的翠绿枝条铺天盖地，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发出荧光的蘑菇菌类随处生长，有些地方的半空中还飘荡着一眼就能够看见的奇特孢子。潺潺的水流声在不知道哪个方向随着冰冷的风传来，似乎附近哪里还有一条溪流的样子。

    “好安静啊……不是说这里有好多的毒蛇的嘛，怎么一条都没有看见过？”有些紧张的握着手中崭新的法杖，语嫣带着自己的团队亦步亦趋的跟在裴辰等人之后，一开始她们都有些神色不太自然，毕竟曾经都是比较正常向的那些女孩子，而不是巫女和奈亚子那种，因此会害怕蛇类也是正常。

    这与实力强弱能力高低无关，只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奇特情感而已，没有人规定实力强大之后女性就不能够害怕蟑螂了，只不过以前是吓一跳然后跳上高处惊声尖叫，现在是吓一跳之后果断一个火球什么的释放出去砸死那东西就是了。毕竟好像就连哆啦A梦那种逆天的存在，都有过因为太过害怕老鼠，以至于失了智想要直接毁灭地球的黑历史来着……

    “也许是因为它们都不敢上来吧，仔细感应一下外面到处都是那些东西呢……”浅上藤乃轻轻撩拨自己偏紫色的长发，优雅的轻声笑道，即使没有刻意的做作也还是让人从她的一颦一笑之中，感受到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好像的确是这样……但是为什么呢？”其他人闻言，都下意识的感应一下，果不其然的发现在四周的浓雾之中隐藏着无数的小生灵的气息，一想到密密麻麻的蛇潮就在自己等人的四周虎视眈眈，顿时各位美少女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化。

    走在前方的桔梗眼神表情都丝毫没有变化，而挥舞着手中柔软翠绿的梣树枝条像是在放羊一样蹦蹦跳跳的奈亚子却是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嘲笑神色，似乎对于身后的几人的无知感觉到很是受用的样子，不过她一如既往的只是幸灾乐祸的旁观，并没有对几人解惑什么的。

    谏山黄泉倒是注意到了浅上藤乃柔和的笑容之中的若有所指，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看见了前方的那个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搜寻些什么东西的青色身影：“应该是那家伙的原因吧，他……哼，不就是这地方最大的蛇王吗！”

    “诶？是这样吗？”法师少女呆呆的愣了半晌，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像是觉得自己太过大声太过冒失了的样子，连忙伸手捂住嘴巴。

    “是呢，蛇王……裴辰先生与之前相比的变化的确更加明显了……”浅上藤乃轻蹙眉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

    “我曾经见过一个修持昆达利尼流派的古瑜伽术的人，那人就是唤醒了人体之中都会存在并且在沉睡着的‘大龙’或者说‘蛇’，使得这属于圣蛇的灵性觉醒，并且逐渐与本身修持所融合……”

    “我当初看见的时候，那人身体内修持的圣灵都已经冲破了六重障关，赋予了自身无与伦比的灵性和强大的力量，不管是谁只要不是普通人，都会察觉到他体内的圣蛇在透过他的眼睛观察世界……那种非人的体魄与灵格，甚至达到了以人类之身正面吊打英灵并且轻松取胜的程度，据说还因为如此被时钟塔指定封印了。”

    说到这里，少女下意识的看了前方的那个青色身影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变成了窃窃私语，即使知道这样子其实没有任何的作用，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样做有种不会被当事人听到的心理安慰，好歹能缓解一些莫名其妙的窘迫感：

    “说到与蛇有关的事情，我以为这就已经是我记忆之中最深刻的场景了，但是现在裴辰先生现在的状态……怎么说呢，感觉如果修行路线相同的话那么他根本就已经是那条圣蛇的本身了，但是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因为那理论上简直就是如同神明复苏一般的境界……”

    这么说着，浅上藤乃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微妙，仿佛是在缅怀着什么的模样。

    “咦？难道说……藤乃你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会这么关注裴辰大哥的吗？”

    语嫣却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道。也不知道人设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偶尔总是有些天然呆的样子，但是在某些时候却又非常的敏锐，似乎是所谓‘女性的直觉’这样的被动技能有着智障的被动触发几率一般。

    一旁装作毫不在意的退魔师少女也禁不住侧起耳朵来。

    不过浅上藤乃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了：“是啊，毕竟是将我送到空间的人，记忆深刻一点儿很正常不是吗……我当初看到裴辰先生的时候，还差点儿直接将他误以为就是杀了我的那个人呢，不是指容貌、神态，而是因为经历过所以对那种‘仿若圣灵的蛇’的气息比较熟悉，更加确切的说是虽然表面上还是凡人，但是实质却是宛若神明意旨一般降临凡尘……”

    她还在侃侃而谈，维持着优雅的浅浅微笑声线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波动，然而却没注意到另外两人瞬间石化了。

    “……”语嫣。

    “……”谏山黄泉。

    她们两人都禁不住有些尴尬的笑笑，不知道应该如何搭话。本来两人以为是某些更加符合少女心与满足八卦心态的回答，譬如说爱恋啊、暧昧啊什么的挥之不下的过去，却没有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一下子倒是让她们措手不及了——

    毕竟将心比心的话，无限空间之中除了少部分直接被人用契约书邀请进来的人之外，谁不是第一次的生命被终结了才被拉进来的？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的话，她们不觉得谈论关于自己被如何杀死、被什么人杀死，从而进入了无限空间这件事有多么值得讨论的价值。

    也许根本就是曾经最为痛恨的记忆经历也说不准呢，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的念头想法，两人顿时觉得巧笑嫣然的浅上大小姐的笑容背后像是有黑气缭绕，随时可能黑化似的错觉。

    “啊，绫姬，你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为了转移这个让人不自然的话题，法师少女果断的向着一旁沉思着的白色长衫的少女武将搭话道。

    “啊，没有啦，我只是、我只是……”迟疑了一下，绫御前看向了前方的裴辰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我只是在想，如果是蛇的话那就算是化作了人形，也应该还保留有一些相对而言的弱点的吧，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的，打蛇打七寸？”

    她至今仍然没有放弃要和妖王较劲的单纯想法，所以只要是有可能是帮助自己赢得胜利的情报都要记下来。

    “嗯，这个的话，我忘记听谁说过的了，化为人形的时候，蛇的七寸好像是在小腿肚子接近膝盖的那个位置……”浅上藤乃沉吟着不是太确定的回答道。

    ……

    ……

    “咦？奇怪……要添衣服了吗？”

    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颤，裴辰摸了摸两侧的手臂，疑惑的嘀咕着这里的气温难道真的是过低了？没理由啊，自己难道还怕冷，还是说这是什么预兆，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出现什么不测？

    祂刚刚的确是在走神，以至于并没有怎么察觉到身后的那群妹纸的窃窃私语，否则的话无论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只要还是同一个空间的话，对方还呼唤了祂的真名，理论上来说祂都会马上就有所感应的说。

    自身的气息在震慑着这个尼伯龙根最深处的无数蛇类，只要一个念头裴辰感觉自己就能够支配所有被感应到的蛇类或者龙类生物，然而即使是这样……迷雾最深处的那个存在，却不受到自身的支配甚至是干涉，只要稍有影响的趋势对方就会近乎狂暴癫狂的发出心灵上可怕咆哮，反过来震慑威胁裴辰。

    多次试验无果之后，妖王放弃了本来就不抱什么指望有可能成功的念头，本就应该如此，要是毒龙尼德霍格真的这么容易被对付的话，诸神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祂终年累月的在死人之国的最深处，啃噬着世界树的根部了。明知道会有问题却不主动动手清理，肯定不是北欧神族太过自大狂妄或者智商不足的原因，更多的只可能是祂们明知道毒龙的祸害，却无能为力的原因？

    至于原因是什么……

    裴辰并不是太确定，不过祂已经开始了驱散此地的无数蛇类，并且将那些异常强大可怕的巨蟒大蛇召唤了过来——谏山黄泉的话说的倒是没错，祂存在于此地，就是此地最大的蛇王，哪怕是那条名为尼德霍格的黑龙，也绝不可能在支配蛇类生物这方面的能力上和祂一较高下。

    古蛇的血脉威压对于万灵的刺激震慑是如此的强烈，甚至已经影响到了灵格相对稍逊一筹的、后来演变的龙王神力。

    因为毒蛇们纷纷逃离，这剧毒的半成型领域也开始因为蛇类气息的消散而衰退，而那些放到了地球上那个时代都足以使得现代社会直接崩溃的巨蟒大蛇的被唤走，更是使得尼德霍格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等这条黑龙察觉到情况稍微有些不对劲的时候，祂的附近已经没有了任何可用之兵以及食物——

    正是借助无数的蛇类的数量供养着自身，所以祂才能够一直盘踞在尼伯龙根的最深处；正是借助无数毒蛇吞吐呼吸之间的毒素，结合自身的权能领域，才形成了诸神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剧毒领域……也许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即使是诸神在这剧毒领域之中对上自己和无数的长年累月啃噬世界树根部而产生异变的毒蛇，时间一长也会被活活拖垮在这里的。

    而一旦诸神一起来的话的确是能够合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但是那强烈的余波肯定也会对世界树的根部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创，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旦有三个以上的禁忌级的存在同时在世界树根部动手的话，给世界树根部造成的伤创都是无法逆转的……那样子的话和被毒龙尼德霍格啃噬世界树根部的后果没有什么不同了，至少尼德霍格还得咬上漫长的时光呢！

    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尼德霍格才是让诸神无比忌惮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的黑龙。

    但是现在祂发现了自己的根基似乎被人撼动了？

    于是，依然处于外围的、忐忑不安的使徒们，突然听到浓雾深处一声暴怒的咆哮怒吼声响起，空气雾气都被搅碎震散，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那无穷无尽的愤怒与狂暴，无与伦比的可怖，迅速的笼罩住了方圆不知道多少千里的整个区域。黑龙的怒吼咆哮的声音，甚至让整个死人之国的空气炸裂、地面颤动起来。

    天空之中瞬间聚拢起来了厚重漆黑如墨的乌云，似乎蕴含着绝望一般，天象为之变化。

    透过一瞬间被无形的威压力量绞散的浓雾，清晰了许多的视野向声音的源头方向看去，可以看见森林的最深处的树木、树根、枝条，密密麻麻的林海中间暴烈的被什么庞然巨物横扫一大片，树木、树根有如积木一样四分五裂，林间划开了一道道宽大的空隙。伴随着雄浑凶戾、极度危险凶横的气息的弥漫笼罩，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立了起来，巨大的双翼展开有如垂天之云直接覆盖住了两边的天际尽头。

    那个黑影简直让人绝望，之前一动不动的甚至使人觉得这是横卧天际绵延万里的巨大山脉的轮廓黑影。

    不少人之前毫无防备、走神，再加上可能实力相对较弱，一瞬间被这样的音攻打击的口喷鲜血，精神霎时间萎靡不振起来。而同一时间的，所有人都心有灵犀的对着无限空间破口大骂：操他大爷的！这特么的真的是他们这些人合力就能够解决的敌人？

    如果按照情报里面所说那样，尼德霍格也不是全盛状态甚至被终极区的使徒打伤，留下了近乎强烈到不可思议的诅咒一般的伤创的话，也许还有一点儿可能。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摸进去一点一点的将迷雾森林以及世界树根部附近的区域彻底改造，变成武装要塞魔法阵地，布置下无数的后手、陷阱以及针对性的措施的话，他们应该也不是毫无胜算的。

    但是现在这天杀的黑龙不知道为什么被惊动了，这下谁还能够保证自己这一方有胜算？

    而咬牙切齿的使徒们默契的往外围撤离的时候，却又诧异的发现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大的十几二十米如同巨蟒，小的可能只有手臂长，正在争先恐后的逃离出那浓雾笼罩的最深处区域，任由黑龙如何愤怒的咆哮怒吼，也没有任何一条折身回去响应龙王的号召。

    这是怎么回事？是尼伯龙根深处发生了什么异变么？

    静静的站在森林之中，裴辰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什么。而在众人的四周却传来了簌簌作响的声音，那是数目庞大的蛇潮在经过附近的声音，几个少女忍不住感觉腿脚有些发软，尤其是语嫣和绫御前更是极其紧张的注视着四周，大气也不敢喘，她们是最害怕那些滑腻腻、色彩斑斓的冰冷毒蛇的两人。

    不过托裴辰的福，蛇潮迁徙的时候似乎是刻意避开了她们目前的位置，巨大的洪流在附近直接绕行，几乎没有什么蛇类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然而没有等她们真正的放下心来，就感觉到了地面颤抖，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接近的声势。

    树木断裂、树根被撞开的奇异声响不绝于耳，直到浓雾的分界线处突然显露出庞杂巨大的黑影，然后五六个像是摩天大楼那样巨大的蛇头同时出现在众人的四周，不知不觉的这些真正意义上可以说是泰坦巨蟒的大蛇竟然将她们团团围住了，它们垂下脑袋来吞吐着蛇信，颜色各异的竖瞳之中闪烁着爬行类巨兽的威严。

    不过它们面对的是支配一切爬行类的王者，于是无比恭谨的像是在朝拜一般，想要和裴辰亲昵又不是太敢靠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