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最后的考验

    “见者为过去，观者为未来……”轻声自语着，裴辰若有所思的样子。

    时光之瞳的金色表盘上的指针转动着，绽放出绚丽的光彩。接着分别是两个少女过往人生的、时光的画卷，在裴辰集中了注意力之后轻轻展开，两人曾经的过去或者说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的记录，正如同录像倒带一样在祂眼眸之中流过。

    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只要曾经存在过、真实不虚的发生过，那么皆有记录可查，皆可锁定记录发生的时候对应的时刻。

    这是已经发生了的记录，属于能够确定的‘过去’，而非观测之后也还是有很大不确定性的‘未来’，查阅起来很是轻松。尤其是在祂现在的原来那只眼睛被挖出来作为祭品，与这个宇宙的阿卡夏记录的系统同化了之后，这样的能力更加轻松。

    毕竟阿卡夏记录是世界本身天然配置的信息系统，像是一个极度敏锐的感应板，能自动感应宇宙空间之中的一切印迹或印象而予以登录，也可视为大宇宙庞大且真实的照相机。有能力读懂这种振波记录的存在将会成为超视者，拥有直接窥伺过去的历史的能力，且不管这过去有多遥远，也不管其多超乎于常人知识之外。

    然而，欧提努斯晋升魔神的祭品仪式就是将自身的眼睛挖出来作为祭品，献祭于密米尔之泉——也就是阿卡夏记录的具象化在物质现象界的一个终端。

    当仪式完成之后，作为祭品的‘眼睛’就会系统化，瞒过抑止力、避开世界的修正行为，从而直接成为阿卡夏记录系统的一部分组成。然而祂们这种层次的存在形式超越常理，‘眼睛’被挖了出来并不代表着就是被舍弃了，那依然还是祂们身体组织的一部分，只是分离出来后存在于其他的地方继续发挥作用而已。

    别人只以为祂们是挖掉了自己眼睛的单纯自残行为，却没有想过这样的神秘仪式除却象征意义之外还有着更加重要的效果。祂们看似是挖掉了自己一只眼睛作为献祭，然而事实上这件事的本质却是祂们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系统化，置入了阿卡夏记录之中，因此看透了一切现象的根本、原因以及世界的真理，以此达到成就自身的目的。

    因为如果看似正常的现实世界，实际上是由一个矩阵也就是计算机人工智能系统控制的，一切物质、现象都只不过是虚拟的数据模拟出来的话，那么祂们这样的存在就是开挂的黑客。

    ——祂们在矩阵核心神不知鬼不觉的植入了自己的后门程序，可以随时查阅庞大的数据库并且调动绝大部分的程序为自己所用，而且这样的事件还顺利的瞒过了杀毒程序。明明是黑客窃取了超级管理员的权限，但是却将自己伪装成为了系统组成的一部分……只不过相对而言这里所谓的系统指的却是世界，祂们取代的超级管理员的权限其实就是造物主的地位。

    虽然别的不敢保证，但是至少是在这个世界自有宇宙以来的每一声、光、动作或思念之记录，裴辰都可以直接观测到，祂真正的获得了一整个世界的所有知识与智慧……虽然说并不是全部直接学会了，而是在有需要的时候通过查询阿卡夏记录而获得相应的完整信息而已，但是这也已经完全足够了。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裴辰在回溯过去漫游历史这方面的时间应用上，变得像是翻书一样的简单。

    虽然说奈亚子与桔梗都不是这一方世界的存在，但是她们本身就是这段记录的本身，她们的身体、精神以及灵魂都是这段记录储存的载体，所以完全用不着回到原来的世界才能够赋予裴辰读取记录信息的能力——

    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比读心都还要来的恶劣，所以稍一思索之后，裴辰只选择了非常简略的浏览方式，祂只想要获取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关键信息而已。祂并不需要窥伺两人的具体过去的经历，只要将一些不容忽视的因果线锁定住就可以了。毕竟因果前定，得失自偿，已经拥有了超越时空的特性的神念识意在预兆着祂，有些因果已经达到了就要偿还的程度了，需要尽快做好准备。

    ——虽然不怎么抱希望，但是裴辰可没有忘记不管是奈亚子还是桔梗身上都有一些不容忽视的特殊问题，而且都是与自己有着直接关联的。譬如说巫女就是被自己干涉时空的行为召到了现代的，而奈亚子的经历更是被只存在于无限遥远的时空尽头的自己的可能性未来修正过了……但是这些都是自己根本就还没有做过的事情啊！！

    谁知道在以后再也不会正常流动的时间与逻辑顺位的秩序之中，自己什么时候就得去做一次将这个前提补上？！！

    裴辰没有窥探少女两人过去的经历、人生、记忆、情感……等等具体的细节，只是快速的一掠而过寻找着一些明显有所不同的存在气息。但是即使是在这样走马观花的浏览记录的行为之中，祂却还是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管是桔梗的过去还是奈亚子的曾经，似乎都有一丝奇异的违和感，不过这正在祂的意料之中。

    于是祂直接顺着那丝联系将‘违和感’抓住了。

    巫女的倒还好说，想来估计和自己脱不开关系，但是邪神萝莉所牵涉的因果似乎更加深层次……

    而且因为奈亚子经历过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比绝大部分世界的人类文明史都还要悠久，便是裴辰也很难从这样走马观花的经历之中搜寻到什么蛛丝马迹，除非祂下作到完完整整详详细细的将奈亚子的过去经历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一次……

    但是即使是这样，祂还是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绝对和奈亚子之前说的‘犹格·索托斯老师’有关系。

    因为在粗略的翻阅着奈亚子的记录的时候，裴辰直接接收到了一段封装完好的信息，就像是名为‘奈亚子’的这本书里面被人加了一张书签，然后现在裴辰主要是在快速翻阅检查有没有缺页漏页的异常情况的时候，这张书签直接掉了出来被祂发现了。

    读取着‘书签’上刻录的信息，裴辰露出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确认一般低语：“万匙万门之主……”

    如果是那一位外神的话，在克苏鲁神话中大概是仅次于魔神之首阿撒托斯的存在，是强大的时空之主，掌握着宇宙间终极的秘密。

    据说空间、时间和维度对祂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祂在宇宙诞生之后的每一秒，存在于每一个宇宙中可能的位置。甚至与另外的两个三柱原神中的森之黑山羊、匍匐之混沌对比而言，犹格·索托斯可能与‘邪神’这个概念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祂的强大和全能全知，令祂早已超越了人类那狭隘的道德观。

    奈亚子所在的世界距离真正的克苏鲁神话起源，以及那些无可名状的古神们正体所处的异界宇宙其实非常遥远，大概仅仅只是被因果律与概率投射的神魔资讯影响辐射到了的边缘，以至于在那个世界里面克苏鲁邪神们都变成了只是相对地球人类而言文明更加高度发达的地外生命、外星种族而已。

    奈亚子本人可能只是真正的奈亚拉托提普那无量大数的平行时空存在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属于本体压根不知道也不会注意的、数量庞大的异时空同位体之一。然而她的那个‘犹格·索托斯老师’却可能就是真正的神话外神的真身，因为那家伙理论上是最为强大最为完全的时空生命体之一，既然有着如此的特性，那么作为全维度生命统御了自身无限的可能性不是很应该的嘛……

    唯一让裴辰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会是奈亚子被选中？难道是克苏鲁神话之中的古神也因为某些事情互相争斗，时空之主要对匍匐之混沌下手？

    奈亚子就是被选中用来干翻她的正体的种子选手？

    反正百思不得其解的裴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比较好，目光复杂的看着银发少女。应该说是自己直感预兆非常敏锐，所以早早得知了这条线索可以趁早做一些应对措施和准备什么的。还是说自己太过警觉了，在能力足够之后第一时间针对这方面进行检索，反而是提前得知了不应该知道的线索以至于徒添烦恼？

    ……

    ……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没有白天，没有黑夜。

    以世界这样宏观的视角来看待的话，时间在飞快地流逝，改变却没有多少。然而昔日陨落的诸神、崩解的宫殿，正在日渐成为远去的历史、消逝的光芒，只留下大片大片的废墟遗址。

    就像人类消失之后的地球那样，文明的痕迹与人类曾经生活的证明都很难找到，因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的腐朽——几千年内地表之上的世界就会变回到史前蛮荒的时代，两万年内几乎所有的文明遗迹都会消失殆尽，而时间推移到五万年后很有可能所有的人类遗迹都再也难以追寻。

    即使还有残留，恐怕也只是一些难以证明的考古性线索了。

    这个世界的诸神也不是永恒的，但是与之相比祂们所遗留下来的痕迹与历史，却的确可以长存于世。数十万年数百万年乃至更加久远，只要没有外力作用的话，最多也就是被风沙黄土、植物蔓延等沧海桑田的变化掩埋住而已，日后却还是有可能重新发掘出来的，不会就这样被光阴所磨灭。

    当然了，说的是没有外力的作用下……

    北欧神话的世界观是由九个王国所构成的，并区分为三层。而贯穿连结这一切的是一株巨大的梣树，它萌生于‘过去’，繁茂于‘现在’，延伸到无限的‘未来’。树叶永远青绿，它的枝干支撑着九个主要国度以及数之不尽的附庸空间的重量，根部贯穿全世界。

    而当这巨大的世界之树倒下的时候，就是这个神话世界的衍生位面崩灭的终末，所有目所能见的创造物都将要毁灭。

    尤古特拉希尔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的了，提前到来的诸神黄昏之中不管是神族还是巨人族都直接惨遭团灭，而那崩天灭地的动静也生生重创了世界之树的根基。就连中庭世界、阿斯嘉德等几个成为了主要战场的国度，都被焚毁烧绝了一切，只有部分区域得以保留，其他的都只剩下了荒芜凄绝毫无生机的废土。

    有些地方的地壳甚至被撕裂出巨大的伤口，可以看到裸*露在地火熔岩之中的巨大树根，遍体鳞伤有好些还被拦腰截断。

    但是，这还不是尽头……

    “最近的地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了……”

    手指夹住一根点燃的香烟，满脸沧桑胡茬，一眼看上去就很有男人的故事的中年男人蹲在一根巨大的青翠树根之上，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他穿着一件暗红色有些老旧的朋克风羊皮夹克，眼神唏嘘面容沧桑，本应该正是男性最富有魅力的时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同样的动作表情，放在这家伙的身上，反而就像是手持劣质香烟，街头巷尾蹲着一大片的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小混混一样。

    抽了抽鼻子，像是有些厌恶烟味的样子，将身形隐藏在漆黑阴暗的斗篷兜帽之中的、应该是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动作，直接与这家伙拉远了距离：“听说是‘树’就要塌了，等它倒下来的时候九大王国都会覆灭……现在这些地震只不过是前兆而已，最近空间已经给出时间限制了，恐怕那最后的倒计时就是尤古特拉希尔最后能够支撑的时限……”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男人，欲言又止：“……”

    正展示着自己惊人的肺活量，用力一口就将整根香烟吸干，燃烧的红点从顶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接近烟嘴的过滤口处，男子满足的感叹了一声，然后奇怪的转过头来：“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像是刺客的女子的语气有些许的无力感，她向着地上那截烟头看了一眼，有些想不通这货为什么只认准了这种五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别的牌子都看不上眼。

    这是在死人之国，尼福尔海姆。又称为雾之国或者人们更加熟悉的、尼伯龙根。

    当世界出现之初，位在金伦加鸿沟的北边末端的地域，与火之国相对存在。是个终年充满浓雾，寒冷的地区。这个地方不但冰冷多雾，而且到处都是巨大的冰川与轰鸣的河谷。最重要的就是……这已经是九大王国之中最后没有被完全清理占据的一片空间了，其他的国度都已经在这段说不上漫长但也绝对不怎么短暂的时间里，被有如蝗虫过境的时空使徒们扫荡了一遍。

    而这两个使徒所在的位置，正是尼伯龙根的最深处，从他们身后看去的是那冰冷的寒雾都无法掩饰得住的无数巨大的树根，简直就像是一片露天的超级矿场那样，只是矿石都是巨大无比、露出了地面的虬结树根而已，碧绿苍翠又带有一丝不健康的病态虚弱，虬结纠缠的姿态让人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钢铁那样绞合抓住一切的强大力量。

    就在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大约也就距离二三十公里之外，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大片大片的浓雾再次被驱散了一大片的区域。四周的视野顿时清晰了许多，雾气像是稀释了一般。但是这两个既不像是队友又不像是太熟悉的朋友的两个使徒，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

    “又一个节点被打下来了，那群禽兽的速度真的是越来越快了……按照这个节奏来看，可能就在今天最后的那些空间节点都会被架设好……”忧心忡忡的抓住乱糟糟的头发，男人想要再吸一支烟，不过只摸出来一个空瘪的烟盒子，顿时眼角一抽。“做好准备吧，到了那个时候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节点了，怕不是我们可能都要……呸呸呸，大吉大利！！”

    刺客女子没有应话，只是转头看向了浓雾的最深处。

    本应该到处都弥漫着冰冷的雾气的尼伯龙根现在空气简直不能够再清新，从极高处俯瞰的话就会发现这是浓雾一直在收缩，现在已经只剩下了这个国度土地最深处的一片区域还有大雾笼罩，凄迷混沌的情景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接下来的事情一帆风顺，而是意味着无论如何也逃避不过去的、本次任务场景之中的难度所在的区域近在眼前了，接下来使徒们需要面对的是——

    绝望的黑龙，尼德霍格。

    那东西可是能够长年累月的啃食着世界树的树根，使得尤古特拉希尔腐朽枯萎，世界就此彻底崩塌的元凶，据说虽然也不是全盛状态，但是也绝对是比魔狼芬里尔那种重伤垂死仅仅吊住一口气的状态好得多。如果还能够保留禁忌级别的基本战斗力的话，这是不管使徒数量多少也无法弥补的绝对的质的差距，吞噬一切的差距。

    而且并不仅仅只有尼德霍格值得注意，浓雾深处死人之国的世界树主要树根的附近，还栖息着无数的蛇类，也是啃食树干的帮凶，其中有名有姓的就不下于五六条，可想而知绝对不是什么无名小怪的级别。

    接下来的攻坚战、消耗战只怕要死伤惨重。

    “反正也逃不过去，谁让我们运气不好最好的贡献值没能够凑够呢……放心吧，又不只是只有我们才这样，很多人都在担心呢，我们只要做好准备剩下的就交给……咦？”

    “怎么了？”

    “你快看那几个家伙，他们准备现在就去挑战尼德霍格吗？”刺客女子语气惊奇的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男子转头看去，只看见稀疏的雾气缭绕随风飘散，视野之中根本一个人影也没有：“哪有啊，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女子的话语也变得不是太确定起来，因为她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看见了那副景象，现在定睛看去却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人影与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