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收拾了新家，将一应过日子用的家具，物品都置办齐全，那边管家也将田地的事儿给办妥当了，就在这城外三五里处，两个相邻的村落，买下了二百亩的田地，加上税赋，上下打点，中人的介绍费，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花销，这两千块倒是花用的正好不差，只落下来不足五块钱的余额，王大宝索性让管家置办了些米粮，将如今归到了自家名下的佃户家中，一人送上了五斤，算是安抚。

    虽然这些东西在王大宝看来实在是不多，可是到了这些衣食无着的佃户家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好处，顶的上一家子将近三四日日的吃食了，怎么能不感激不已，接过了东西之后，一个个都是一叠声的称赞王大宝的好，又连连庆幸，自家遇上了一个好主家。

    这个时候的田地，税赋极重，辛辛苦苦一年，到有三成是要上税的，除了这些，还有主家的租子，一来二去，忙乎了一年，能剩下三四成尽然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而这时候一亩地才能得多少？左不过是一二百斤的粮食，一家子租种十亩地，能剩下600斤，已经是这年景不错的时候了。

    就是这样，这好粮食也是不敢吃的，只能换了钱再去买些粗粮陈米，换算成一千斤上下，这才勉强够家中人吃饱饭。甚至就是如此，也不敢吃多了，因为还要备着买衣裳的钱，修屋子的钱，甚至是家中走礼的礼钱。

    为了省钱，省粮食，农忙的时候吃饱，农闲的时候，出去打短工，出去采野菜，家中养上几只鸡鸭，下了蛋卖钱等等，凡是能来钱的，一家子都要起早贪黑的忙乎，就这样农闲的时候，还只能吃上两顿稀饭混日子。由此可见这农人们的日子过得是如何的辛苦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大宝让人每家送了五斤的好米，这才让这些人一个个那么的感激，这五斤白米，要是他们送到了粮铺，就能直接换算成七八斤的陈米，可不就是让他们家中多了好几日的口粮吗，在这农闲的档口，为家里哪怕是省下一斤米那也是很不错的事儿了。

    而王大宝在忙乎了这一阵子之后，又想到了自己要种红薯，准备做红薯粉条的事儿，所以忙又让管家过去了一次，对着那些佃户说，让他们准备块地，他要带种子来育苗，随后等秋收了，就翻地，开始种植他带来的东西，当然也顾忌到他们这些农夫们的来年的收成，毕竟这么一折腾，很可能这冬小麦就没法子种了，所以先说好了，这税收算王大宝的，种了之后，若是收成好，那么还是按照原来的法子，直接让这些农人们自留四成，而且留下的若是吃不惯，还能直接卖给他这个东家，若是种的不好，那么这些人该有的收成，王大宝必定按照价格直接赔付。算是他们的辛苦钱。

    他这话说的那个大气，那个利索啊，把这些农夫们一个个差点没有惊倒了，这地本就是王大宝的，种什么东西，一般也都是东家说了算，即便是收成不好，很多地主们也不能负担责任，只顾着挽回自己的损失，不想这个东家居然如此的通情达理，还能念着他们，生怕他们白辛苦，就凭着这一点，这些农人们也暗暗下了决心，必定把这东家要种的东西好生伺候了。

    只是当王大宝把种子一弄来，他们一看，一个个有些傻眼，这东家居然是要种番薯？这个东西他们知道啊，说起来这从明代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中国，只是这大家都有些吃不惯，所以从来没有当成主食，不过是在一些荒山薄地种了一些，权当是没有东西吃的时候的补充粮食，甚至富裕的时候还直接把这些当成猪食，不想如今却要全部种这个？

    大家不理解自然是要问管家的，可是管家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为什么，自然不好回答，最后还是王大宝自己走了一趟，将所有的佃户们都集中了起来，告诉了他们，这番薯品种不一样，比咱们往日种的都要丰产，他弄来是要开厂子做粉条的，甚至还告诉了这些农夫们，哪家若是养猪，也能用这番薯藤喂食，这东西也是好东西，甚至人也一并能吃。

    除了这些，为了想着开厂子之后，能有丰富的原料来源，他还和这些佃户们说好了，若是他们在别的荒山之类的地方种植了同样的东西，他到时候也是一并收购的，甚至不止是这些佃户，别家的人，只要是种了，到时候也敞开了收购。

    这对于周边的农民们来说那真的是再好没有了。谁家也不嫌钱多不是，往日里这东西真心不值钱，只是自己吃而已，如今能卖钱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东家都说了，这品种不一样，产量很高，比粮食高了三五倍去，想想即使这东西再贱，三五倍翻上去只怕也比粮食能卖的高些，如此一来，岂不是说，今年他们是有望能富裕上一次了？

    即便是从来没有这样的种过，即便是对王大宝的说辞还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既然已经有了东家给他们作保，说是不成不让他们饿着，那他们哪里还会不敢尝试一下？在一个就是胆子再小的人，有东家的话在那里放着呢，他们还真的敢不种？

    最多也就是那几个胆子大些的听了王大宝的话，心里开始寻思，将自己往日开荒出来的一些荒地浅滩什么的，也跟着种上些，到时候说不的能卖些银钱，而其他胆子小的，偷偷的在一些荒地或者是属于自己的菜地上种些粮食，生怕来年产量不够，粮食不够吃罢了。

    王大宝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初来乍到，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让人家全听自己的，可是好在这地毕竟是属于自己的，种什么这一点上还能做点主，不怕他们不听，所以那些个小心思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他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赶紧想着怎么讲粉条厂子开起来更加实在，这红薯，即使是秋天的品种，最长也要将近一百六十日成熟，按照如今这不过是五月中的样子，六月开始育苗，等着地里的粮食收割之后，正好一个月育苗欺满，下地，堪堪到冬天十一月上可以收获，时间上倒是不错，剩下的日子，若是弄的好了，还能有个冬歇期，让田地好生的喘息一下。

    只是这一下子就支出去这么些日子，那么这期间怎么办？他都已经开始准备弄点东西换钱来买厂子，置办机器了，总不能到时候让这厂子空着吧，想想那些农夫们说，这番薯往日他们也有的种，只是自己吃，不值几个钱，一块钱都能卖上将近百斤去，这立马又有了想头。

    番薯这东西确实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不挑地，不挑时候，只要保证将近一百天的温度合适，一般什么时候都能种，所以从春天一直到早冬都有品种，都有收获，他想着是不是等着厂子办好了之后，就开始在市面上收购，虽然这时候的品种和后世的品种不能比，产量什么的低下，个头也小很多，可是如此一来，不但能勉强提供厂子的需要，还能变相的让一些农夫们得益，倒是也算的上互惠互利，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批的东西，他能调试机器，还能给市场做一个预热，对未来的红薯粉条市场做一个先期的铺垫。

    如此一想，王大宝的干劲就又上来了，急急忙忙的在各处走动，将自己从现代带来的一些仿古的怀表，一些机械手表都开始往外头出货，你还别说，这些东西销路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先头就说了，这时候，怀表，手表那绝对是属于高档货，是属于奢侈品的一类，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每一个卖出去，若是单个的，在铺子里怎么也要卖上个三四百块，就是批发，一次性出去一百个，价格也多半在二百五十到三百之间。

    虽然这数字是有些不好听，可是银元那是最实在的，王大宝看到这些钱，也就不在意这二百五的不吉利了。两万多，将近三万的银钱到手，立马就让他的身价蹭蹭的往上涨不说，还顺利的勾搭到了这青岛城里不少的富户。

    这年月，关系这东西是最最要紧的，特别是做生意的，若是没有关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给下了绊子，直接弄个家破人亡呢，这也是旧社会的不好之处，权势能代替律法，一些富户若是打眼了，名声稍差些，就容易成为了权宦之人养的钱袋子，不凑手了就搜罗上一两个，安全什么的实在是没有保证。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有关系的人往往更能得到人的亲眼，像是王大宝这样的，虽然目前看不出多少关系来，似乎这一些官员也没有太多的来往，可是他却能拿得出别人都没有的好东西，对着洋人也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洋文，不说是那德国人，就是法国人，英国人似乎也能说得上一二句，如此一来，在青岛这个场面上，倒是有不少人看着他有几分忌讳，一时半会儿的吃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历，自然王大宝做事儿也少了几分的掣肘。

    更不用说他手里的好东西实在是不少，人情往来什么的，送出去的东西往往都是人家求而不得的好东西，如此一来，大家自然是多给了几分面子，就是他买厂子，办厂子，等等一系列的手续，也分外的顺利，一些个成套的玻璃器皿，一些个银质的欧洲式样茶具，送出去，让收到的人都感觉分外的有脸面不说，还能从他这里购买一些往日少见的货色，为自己送礼的多一些选择。

    不过是将将一个月，王大宝在这青岛就已经打开了局面。等到他在城是最边上的一处厂房休整完毕，机器一概调试完成之后，这王大宝已经连这周边的一些粮食铺子，杂货铺子的关系都已经打点妥当了。

    等到他挂出牌子，开始收购红薯，更是将名声传到了周边的所有地界，一时间家中有这些红薯存着的人家，争着将东西送来卖钱，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价格，比市场价要高了足足两成，这就足够那些农人们趋之若鹜了。

    “老爷，这收了足足有三千斤了，咱们还收？“

    管家看着仓库里堆得老高的红薯，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不值钱的东西为什么要收的这么高，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老爷要做的那个什么宽粉条的原料，可是他就是感觉这实在是没必要啊，米做的粉条才多少钱一斤？这样高的收购价，还能挣钱？

    “怎么不收，五斤到八斤才出一斤的干粉条，这才到哪儿啊。“

    一听这个比例，管家又是一惊，这倒是比其他的粉出的多一些，可是就是这样好像也不能挣钱吧，毕竟这原材料摆在那里价格能上去？

    他实在是忍不住，又询问了几句。

    “说起来这番薯做粉条，其实咱们这儿也早就有了，只是多半都是纯手工的，如此一来，总有些浪费，我用机器做，自然这出的量就上去了，这是第一个好处，第二个就是这机器做出来的粉比手工的自然更加的匀称些，看着卖相上也好很多，价格上自然也能上去一二，到了第三条就是，谁说我就只是做这个了？“

    这个话一说，王大宝自己都笑了，他也是心情好，随即领着管家去了后面的另一个小屋子，那里摆着的机器和外头的很是不一样，正有工人在往里头到刚弄好没有多久的红薯粉。

    王大宝指着出口的地方说道：

    “这红薯能做的东西多了去了，做饼子，做馒头，做发糕，多的是，咱们就在这街市上买上一处店铺，直接往外卖点心，你说会怎么样？不用说，自然是能让不少人喜欢的，价格低啊，对不对？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有人会看中了这红薯粉，如此一来，这红薯收上来，只要磨了粉，就能开始往外卖，虽然挣得可能少些，可是量却必定能一天天的变大，只要量上去了，这挣得还能少了去？“

    管家瞪圆了眼睛，他是真没有往这里想，竟然不知道这自家老爷，居然是想着把这红薯做成一个系列？好吧，他不懂什么叫做一个系列，可是这个意思却是知道的，如此翻来覆去的一想，还真是，什么生意都这样，只要量上去了，再不挣钱的生意也能抠出钱来。

    再一个他也吃过苦，知道这粮食的重要性，若是这往日里不值钱，不起眼的红薯真的能做成主食一般的东西，那么这长此以往有多少人家能吃饱饭？再想想老爷说过的产量，比米粮多了三五倍，那到时候又能惠及多少人？

    这样一想，他脸上笑容越发的盛了些，看着王大宝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忍不住高兴的说道：

    “老爷慈悲，这是让多少人活命的生意啊，只要这东西传开来，那些个苦哈哈们知道了，只怕来年这附近的荒地，贫地上都要种满了红薯了，这东西可不挑地，哪里都能种的，如此一来，还用担心没有粮食吃？“

    听到这管家看到了自己做这一门生意的关键核心意思，王大宝也高兴的很，点着头说道：

    “确实是这样，咱们做生意，挣钱是一会儿，那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咱们吃什么，可是若是能在挣钱的时候，也惠及一下周边的同胞兄弟，那就更好了，这红薯本就是最实惠的庄稼，虽说吃多了确实不怎么好，容易酸了胃，可是若是参杂上其他的粮食一起吃，好歹能让更多的人吃饱了肚子不是。在一个我也有心将这东西普及开来，若是多几个地方的人能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做这些，那么咱们每年能少饿死多少人？这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谁不想自己跟着的主子是个善人？王管家自然也是一样的，听了王大宝的话，忙高兴的赞同：

    “确实是这样，白米白面的价格高，穷人吃不起，这红薯总是能吃的起的，只要肚子里有东西，就不会饿死，这才是真正的善事呢，这几年年景确实不怎么好，天灾**也不少，每年因为这些个事儿，饿死的不在少数，到了如今，兵灾眼见着少了，若是在加上这红薯做的粉条，点心什么的推广开来，那穷人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说起这个，他忍不住又想到了这产量的问题。

    “老爷，上次你说这番薯能产粮食的三五倍，这可是真的？往年咱们可真没听说，能比寻常的粮食高些倒是真的，能有这么多倒是从没有听说过。“

    听到他的疑问，王大宝想要撇嘴了，他能怎么说？他能说他带来的其实是最高产的一种，种下去，亩产直接是2000到3000公斤的？这要是说真话，估计能直接把人吓死了，可不能吓唬他，再说了就是说了真话，他们也不一定能相信啊，所以还是到时候看产量，让他们自己去称量去，那时候就知道是不是高产了。说不得一旦知道了这些红薯他们能直接不卖了，抢回去做种子呢。

    “放心，我说是高产就是高产，就这我还是往轻的说了，是想着这地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不知道这种地的人是不是按照了我说的下肥料的结果，若是真要往正常里说，能直接把你吓着，算了，左不过是今年冬天就能看到了，到时候眼见为实好了。“

    听着比预想的可能还高些，这管家越发的感兴趣了，心下忍不住琢磨，到时候是不是收获的时候也跟着去瞧瞧，好见识一下同样是番薯，为什么就能有不一样的产量？

    “不过老爷，您这不是做那啥，怀表生意的嘛，怎么还懂这些种地的事儿？您可不像是那些个农家出来的样子。“

    跟着王大宝时间长了，王管家也知道自家的主子人挺不错的，在外人面前是要讲礼仪，讲脸面，可是私下里却很是随和，所以有什么疑问，王管家也能顺着自己的心思直接询问。

    王大宝听着这问题，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自家的父母，那可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了，自己也是从小跟着下地的，如今到了这里，成了老爷，居然让人说不像是农家的孩子了？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啊。

    “我？从小。我也是跟着下地的，我爹，我娘靠着那些地，才能把我养大了，所以啊，我其实真的还就是农家的孩子，管家，你这是只看见如今的我了，所以才这么说。“

    他这一说，那思念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王管家看的真真的，到时一时有些惊异，听着这话头，对着这老爷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也就是这农家出身的孩子，所以才能总是想着农家吧，所以老爷就是办厂子也想着和农家有关，想着让农民好过，这才是真正的好人啊，是个知道根在哪里的孩子。

    王管家三十五六的年纪了，在他的眼里，自家老爷那真真就是个孩子，比他家小子也不过是大了五六岁，他自然有些长者的心思，只是他也是知道本分的人，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一转，从不会往外说，嘴里还要说到：

    “老爷是本事人，我都听得真真的，能说好几种洋话呢，这那个国家的洋老爷到了您这儿都能搭上话，这本事，数遍了这周边所有的大城市，都未必能找的出一个来，还懂这么多，这样的人居然还是农家的孩子，这让人听了，一个个不得吓得掉了大牙？“

    这样打趣的话，听得王大宝又是一阵的笑，

    “你啊，当初怎么就不知道你居然是个这样能说会道的，可见你是藏私了，既然这样本事，那好，这找铺子的事儿，也你去做吧，不好我可是要罚你月钱的。“

    说是罚月钱可是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重用呢，王管家能不知道？立马乐颠颠的就接了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