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67章 血战(下)

    "大汗，儿郎们已是登上了城头了。"

    距离密云城不过两里的缓坡之上，正在紧张注视着场中局势的济尔哈朗忽然瞪大了双眼，随后便是一脸喜色的朝着身旁同样因为紧张而导致胸口不断起复的皇太极的说道。

    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过去了，他们大金勇士在三屯营城外死伤无数，眼下终是彻底站稳了脚跟，并且逐渐抢回了战场的主动性。

    并且随着场中的女真勇士控制住局面，按兵不动多时的蒙古军中也是传来了喧嚣声。

    瞧其架势，这些面对着三屯营城始终无动于衷的蒙古骑兵终是打算彻底"改换门庭"了。

    "呼.."

    没有理会身旁的惊呼声，心跳剧烈加速的女真皇太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中，他数次想要鸣金收兵，甚至话语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但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过眼下他们国内的女真勇士终是在明军犀利的攻势下站稳了脚跟，并且开始攀登城池。

    皇太极努力不去想其麾下勇士为了达到这一步而付出的惨烈代价，只是眼神炯炯的盯着千疮百孔的城池，好似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虽然自清晨开始，充任"先锋军"的两黄旗勇士死伤无数，伤亡早已超过了五成以上，但终究仍有些"精锐"得以存活，并且二贝勒阿敏率领的镶蓝旗勇士也始终没有中断悍不畏死的攻势。

    一个时辰！

    至多一个时辰，场中这些如狼似虎的女真勇士便能够在与官兵的"肉搏战"中，并占据眼前的这座关隘。

    依着范文程等奴才所说，只要越过眼前这三屯营，他们大军便可一路长驱直入抵达京师。

    屠城！

    饶是皇太极一向不赞成自己父汗及国内诸多兄弟所主张的"残暴"统治，但此时其内心也是充斥着屠城的冲动。

    待到眼前的城池告破之后，他定然会命令屠城，将眼前这座城池化为废墟，以祭奠他们国内的勇士。

    他们大金为了眼前的这座城池，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来人，随本汗冲锋！"

    诸多情绪翻滚之下，心态早已失衡的皇太极便是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的朝着身旁所剩不多的几名将校吩咐道。

    因为战事吃紧的缘故，其亲自统率的正白旗勇士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便是加入了战斗，仅有少许将校留在此地，护持着其安危。

    "大汗？"

    闻声，面色狂喜的济尔哈朗便是猛地将目光自不远处清晰可见的城池上移开，转而有些愕然的盯着身旁的"堂兄"。

    相比较汗国内诸多能征善战的"爱新觉罗"家族子弟，身旁的皇太极算是最为"另类"的存在。

    因为自幼身材肥胖的缘故，皇太极并不热衷于"纵马冲锋"，而是偏爱所谓的"阴谋诡计"。

    正因如此，皇太极虽然被老汗封为和硕贝勒，但其军功并不显著，于军中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远远无法与代善及阿敏二人相提并论。

    "我大金的勇士已是逐渐控制住了局势，难道城头的官兵们还有余力发射火炮？"

    稍作思考，皇太极便从济尔哈朗那双有些惊骇的眸子中猜到了其心中所想，但却丝毫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而是略有些颤抖的指着不远处千疮百孔的城池，故作镇定的说道。

    就在过去的几秒中，又有十余名女真勇士登上了城头，虽然皆是无一例外的被城头严阵以待的官兵刺穿了身体，最终于高空跌落而下，但诸如箭矢及巨石滚木等物确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大军伤亡过半，倘若本汗在停滞不前，只怕大军随时会有溃败的风险。"见身旁的济尔哈朗仍是面露难色，皇太极便是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场中脚步明显是迟疑许多的士卒们解释道。

    无论是阿敏所率领的镶蓝旗还是自己麾下的正白旗，论精锐程度都远远无法与损伤最为严重的两黄旗相提并论。

    而阿敏又一向与自己不和，心中又存着"拥兵自重"的心思，难保在战事吃紧的关键时刻选择"保存实力"，命令其麾下士卒放缓攻势。

    如今场中的女真勇士们之在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仍是没有溃败的迹象，一是靠着森严的军纪，二便是其理智被疯狂和杀戮所占据。

    一旦攻势放缓，使得场中的女真勇士们拥有一丝喘息之机并恢复理智，只怕军心会瞬间动荡，从而葬送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势。

    论对于人性的了解程度，皇太极远胜于代善等人。

    "遵令。"

    见皇太极的神色不似玩笑，济尔哈朗纵有万千话语却先不敢说之于口，只得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并朝着身披重甲的白甲巴牙喇们使唤了一个眼神。

    作为女真大汗的"御林军"，这些人数不过数百的白甲巴牙喇可谓是汗国最为精锐的勇士，入选难度比之两黄旗还要苛刻数倍，一向不离女真大汗左右。

    自从他们大金攻克辽沈并建都沈阳之后，这些曾经在辽东享有赫赫威名的"白甲巴牙喇"便是少有出手，但并不意味着其战斗力有所下降。

    相反，随着老汗努尔哈赤攻陷广宁并俘虏了一大批汉人工匠之后，这些白甲巴牙喇们更是被武装到牙齿，仅有一双眼睛漏在外面。

    "儿郎们，随本汗冲杀！"

    电光火石间，身材有些肥胖的皇太极便是挥舞起手中传承自老酋的长剑，并纵马朝着眼前污浊不堪的城池而去。

    作为女真大汗，他自是不用像二贝勒阿敏和多尔衮等人一样真的杀至三屯营城外开始冲锋陷阵，但也要将其大纛向前推进，从而给予场中士卒更大的激励。

    另一方面，也能借此给予城中官兵压力。

    皇太极深知，这所谓的"肉搏战"之所以惨烈，便是攻防双方受限于城头狭窄等缘故，无法将一身勇武发挥到极致，比拼的就是双方士卒的士气及军纪。

    看哪一方会率先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