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66章 血战(中)

    "将主，皇太极疯了！"

    望着不远处，不时便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的弓弩手们，脸上狼藉一片的参将刘肇基双眼通红的朝着身旁的秦良玉低吼道。

    天启年间，他曾跟在总兵尤世威的麾下一同驰援辽东，并亲身经历了"宁远大捷"，与女真人打过不少交道，彼时的女真老酋努尔哈赤尚且在世。

    但纵然是以老酋在女真国内所拥有的的莫大声势，在其麾下大军在围困宁远数日无果，伤亡达到数千人之后仍是不得不鸣金收兵。

    努尔哈赤尚且如此，城外的皇太极又凭什么敢如此疯狂？

    闻声，面色凝重的京营总督便是轻轻颔首，轻叹道:"不愧是能够在汗位争夺中脱颖而出的胜者，这皇太极倒是好大的魄力.."

    早在数月之前，她被天子告知女真鞑子或有可能借路蒙古，于辽东跋涉千里突袭京师之后便终日于麾下将校会同兵部尚书王在晋等人，揣摩皇太极此行而来的真正意图。

    凭借着辽东巡抚毕自肃不断传递回来的情报以及天子的些许"猜测"，他们最终得到了一个听上去有些荒诞的结论。

    不同于蒙古鞑子的"扣边犯境"，倘若女真大汗皇太极真的丧心病狂到亲自领兵攻打京师，只怕其目的并不是打家劫舍，获取粮草物资那般紧张。

    只怕这位在传闻中智勇双全的女真大汗已然隐隐约约察觉到看似僵持的辽东局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故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破局"。

    只要蓟镇被其攻破，天子作为大明之主定然颜面扫地，由其委任的心腹武臣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过去一年多中被天子"打压"的文臣武将，宗室勋贵也会纷纷站出来反对天子。

    届时，女真鞑子便能趁着朝中动荡的机会，继续于辽东扩大战果或者休养生息，重现天启年间的旧事。

    砰砰砰！

    正说话的功夫，三屯营城头便是传来了一阵巨响，并伴有剧烈的震动，引得秦良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快步朝着城垛而去。

    见状，刘肇基等将校也是顾不得多想，赶忙快步跟了上去，并将秦良玉护在身后。

    "回回炮.."

    才刚刚回到城垛前，数十驾瞧上去有些"粗制滥造"的石炮便被架在女真鞑子的战车之后，不断朝着众人所在的城头投掷巨石。

    历史上关于"回回炮"的创造者语焉不详，但公认其被大规模用于战事中要追溯到蒙元时期。

    彼时以"骑射"见长的蒙古大军便是凭借此着此等利器，方才逐步撬开了南宋城池的大门，并最终入主中原。

    待到太祖朱元璋建国以后，因为火铳及火炮被大规模应用于军中，曾经留有赫赫威名的"回回炮"便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但对于生产力低下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来说，这制造原理相对比较简单的"回回炮"仍是其攻城的不二首选。

    "调转炮口，将这些回回炮给本将毁了！"简单环顾了一下场中的局势，秦良玉便是扭头朝着身旁的亲兵吩咐道。

    虽说这回回炮的威力远远无法与城头的红夷大炮相提并论，但从天而降的巨石仍是能够给城垛前的弓弩手们造成巨大的困扰。

    不过是一轮齐射的功夫，便有不少专心朝着城外鞑子射击的弓弩手们倒在血泊之中并痛苦的哀嚎声，惨叫声很是凄惨。

    更有甚者，则是直接被砸成了肉饼，尸骨无存，场面很是血腥。

    "得令！"

    闻声，围在秦良玉身旁的传讯兵们纷纷四散而开，不断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军令传递开来。

    事实上，早在秦良玉下达军令之前，神机营总兵马祥麟便已然高声指挥其麾下的士卒。

    但因为红夷大炮实在是过于笨重，炮口调整起来极为困难，还要顾忌到立于城垛前的弓弩手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予以还击。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久违的火炮声终是在三屯营城头响起，掺杂着砂石的炮弹精准无误的落在一架回回炮附近。

    只一瞬间，张牙舞爪的"回回炮"便被炸的支离破碎，而立于其身旁的十余名女真鞑子也是死的死，惨的残。

    咚咚咚！

    片刻过后，第二声炮响也是如约响起，瞬间升腾而起的黑烟使得不少尚未来及的撤离的弓弩手们被呛的眼泪直流，但得益于往日的操练，这些弓弩手并没有乱作一团，而是在各自将校的呼喝下，有条不紊的后撤。

    在众多炮手们临危不乱的操持下，于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的红夷大炮终是将城外同样笨拙的回回炮击溃，化作遍地沾着血污的碎片。

    而场中前仆后继的女真鞑子也在这轮齐射之下损伤不少，被女真鞑子寄予厚望的战车也有不少被炸的七零八碎。

    只是还不待城头上的炮手们欢呼庆祝，便听得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在其耳畔旁炸响:"长枪手准备！"

    就在这些炮手装填火药，调整炮口方向的时候，京营副总兵黄得功便亲自领着其麾下的长枪手们立于炮手身后，其手中闪烁着寒芒的长枪径自对准了在城外"回回炮"轰炸下已是千疮百孔的城垛，神色很是紧张。

    虽然自三屯营被作为蓟镇总兵驻地以来已是得到过多次修缮及扩建，其但城头仍是不如宁远和锦州这等辽东重镇宽阔，能够同时容纳的士卒极为有限。

    炮手们在装填火药，将全部精力对准了城外女真鞑子的时候，间接令得已然涌至城下脚下的女真鞑子捕捉到了这一喘息之机，从而用同伴的尸首和随处可见的巨石滚木搭建了不少夯土，其中最高处更是有两人多高，几乎能够如履平地的登上城头。

    "快，快撤！"

    听闻黄得功的怒吼，与其并肩作战一年有余的马祥麟不敢有半点怠慢，赶忙朝着麾下略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卒们吼道。

    若是他所料不差，随着城外的女真鞑子越过壕沟，填平护城河并堆积完夯土，最为惨烈的"肉搏战"也要如约而至了。

    "杀！"

    "杀光明狗！"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马祥麟话音刚落，众人的耳畔旁便是响起了女真鞑子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数名神色狰狞的女真勇士已是手脚并用的登上了城头，精神很是癫狂。

    噗！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血雾，金属刺入身体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参将刘肇基面无表情的抽回了插在女真鞑子胸腔之上的兵刃，并漠视其跌落于城下。

    擦拭了一把脸上的血雾，刘肇基在余下几名鞑子有些惊恐的眼神中又一次刺出了手中的长枪，并伴有斩钉截铁的声音:"大明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