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我赌84

    当队伍进入丘陵地带时，李凌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所有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不再言笑，稳步前行并时刻警惕四周。黑山告诉他们这是双刀帮的地盘，没人想多待。到了中午，他们就地休息，吃了些干粮，连火都没有生。

    午后刚出发不久，他们来到了第二个崖口。这个崖口位于两个山之间，形状像个八字型。山上树木茂盛，十分幽静。崖口看似并不险峻，只有十几个天然石梯，高七八米。然而，最上面的崖口上有一个大石块，上面躺着、蹲着、趴着二十多个带刀的汉子，他们围在一起吆喝着，似乎在赌博，刚好把路堵住了。这伙人正是候方侯成，他们在这里假装赌钱。

    黑土带领的队伍走到崖口时，对方并没有任何动静。队伍慢慢停下来，荣清骑在骡子上也看到了他们，果然是强盗双刀帮！他心头一紧，但还是被这伙强盗截住了。然而，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有这么多人，而且还雇了黑风寨的人手，于是心头也有了底气。他命令几个衙役加强戒备，保护好自己，然后带着高进向队伍前头走来。高进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强盗，感到非常好奇。

    当荣清走到前面时，他看到黑土正在给前面这伙人说话：“各位好汉，我是黑风寨寨主黑土，今带族人路过此地，特送上些薄礼，请阁下收下。”说完，黑土让一个族人端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昨天打的两只獐子。

    李凌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强盗打劫，感到很新奇。听到黑土要送东西，他开始时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他们人多势众，为什么要给过路费？然而，他突然听到崖口左右上方的树林中似乎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他心下一动，难道有埋伏？他闭眼倾听感应，果然感到左右上方30-40米内各有30人左右。虽然这座山不高，但对于一些猎弓、石头、标枪等武器来说，杀伤力还是很大的。虽然这些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但黑族人这么多人聚集在山口，打起来难免会有人受伤。李凌正在考虑要不要提醒黑山，让大家注意戒备。

    高进大声笑道：“哈哈，这几个强盗也敢出来打劫？你们也不看看我们有多少人？”原本，侯方和侯成看到黑土如此守规矩，觉得有面子，准备撤退。但高进的话立刻让气氛紧张起来，侯方和侯成感到非常恼怒。这些强盗最是要面子，不要命。

    侯成对黑土族长说：“黑寨主，我们无功不受禄。我们今天在这里玩得很开心，暂时不走了。你们要走就走别的路吧！”黑土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但他对高进也无可奈何，因为高进是高衙内，他这次还要升官，还要去见他的父亲。现在他很憋气，荣清也知道高进做了错事。

    荣清转身训斥道：“还不退下去！”高进却仗着人多势众，毫不畏惧地说：“荣叔，这些明显是强盗假装赌钱拦路。我们人多他们人少，为什么不剿灭他们？剿灭了还有赏赐呢！”荣清心想，你以为这些强盗那么容易剿灭吗？去少了不行，去多了他们就跑进山里去。古代剿匪没有无线电指挥和高空侦察，并不容易。他怒道：“不得再说话！”

    虽然荣清心里瞧不起这些土匪，但他是个老江湖，懂得留颜面。他走上前，站在黑土侧后方，对崖口的众人说：“各位好汉，小子无礼请见谅。我是西康县师爷，此次为朝廷征收黑风寨云雾芝路过此地。请各位好汉让条路走，特送上十两银酒钱！”然后他叫一个随从送上十两银子。

    但这次侯方和侯成并不买账。侯成站起来说：“这施舍的钱我不要。说我们假赌？你们谁能赢了我，就放你们过去。要不然你们试试看！”这话充满了火药味。只见身后众贼分开，一个精壮的汉子走出来，站在中间。他面前有一个小方矮桌，上面有一个竹筒和四个骰子。李凌心想，这赌博还真是到处都有啊。荣清和黑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开战还是换路？这时又听高进高声喊道：“我来！”原来这小子从小在县里到处混，和县里赌馆馆主的儿子关系很好。

    他天生聪明，学了几分本事。平时赌钱，技术差的当然输给他，技术好的庄手也会故意放几把给他赢，这也是为赌馆打广告的意思。他尤其擅长丢骰子，因此在西康县赌界赢得了“西康圣手”的名头。这刀劈锋不正是西康县的地盘吗？我这个西康县圣手不把你赢的心服口服！说着，高进快步走向崖口，荣清急忙喊道：“进儿，快回来！”但高进没有听进去。荣清只好让两个精干的衙役跟上去保护他。这一幕让侯方和侯成两兄弟感到十分惊讶。

    高进走到赌桌前，才发现对方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不禁有些脚软。他转头望去，只见那些这两天才混熟的黑族姑娘们正关注着他，崇拜地看着他。还有两个自己的府内府卫已经跟了上来。他顿时感到豪气顿生，潇洒有礼地说道：“在下高进，人送外号西康县圣手！”中间那汉子听了笑道：“在下侯成，刀劈锋上一个小赌徒！”荣清和黑土一听就知道是了，这侯成不就是双刀帮的副帮主二头领嘛？

    高进问道：“这骰子怎么个赌法？”侯成回答道：“就摇骰子比大小，五两银子一次！”高进答道：“好。”他从腰袋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对侯成说：“你先还是我先？”“来者是客，你先吧！”高进也不多说，拿着竹筒盖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他一抄手就把四个骰子收了进去，开始摇晃起来，只听一阵“嘎嘚儿嘎嘚儿……”的响声。然后一声“咚”，竹筒盖在了赌桌上。山口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可惜却看不见，只见高进揭开盖子说：“两个六两个五，22点！”这个点数已经很高了，高进也很得意自己能用不熟悉的竹筒摇出这么好的点数。众强盗也是心惊，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小白脸居然是一个赌中高手，不免对他高看了一眼。侯成也是心中暗自佩服。不过一码归一码，侯成也全神贯注地摇起了骰子。

    众人又听一阵“嘎嘚儿嘎嘚儿.....。”随后是“咚！”的一声。揭开一看，四个六，总共二十四点！众强盗欢呼起来。侯成暗自庆幸，今天他的运气真是超常发挥。而荣清黑土则暗叫可惜。

    第二把，高进的运气明显不佳，只摇到了两个五、一个四和一个三，总共十七点。侯成摇出了五五五六，总计二十一点。高进还想再摇，但侯方挥手阻止道：“慢着，你的十两银子已经输光了，要再赌得拿钱来！”高进无奈，只能回来向荣清借钱。荣清看着高进那输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气上心头，劈头就骂：“你学的这是什么下三流的赌博技巧？你还想借钱去赌？回去我要告诉你爹去！”这一番话让高进如梦初醒，他最怕的就是他爹。荣清只想让高进安全回来，然后利用黑族人准备火拼。黑土作为受雇方，无法反对。

    李凌察觉到火药味越来越浓，知道如果真的火拼起来，难免会有伤亡。他决定抢先动手，于是悄悄对黑山说：“让队伍前面两边的人悄悄地用背篓放外侧，小心山上的冷箭。我上去赌！”然后，他大声喊道：“我来赌！”这声呼喊让双方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黑族这边见到是李凌出来，都感到一阵莫名的信心。只有黑土心里恼火，他觉得李凌也是个赌徒，不知道让秦雪嫁给他是好是坏。

    侯方和侯成看见一个黑族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与其他黑族人有些不同，脸色较白，头上绑的黑族布条帽也显得与众不同，腰间还挂着一把刀，眼神明亮有神。李凌走到赌桌前，从包袱里拿出一根小金条放在桌上。顿时，众强盗一阵骚动，这是黄金啊！一两就是一百两银子！小喽啰们都有直接抢的冲动，但侯成和侯方虽然眼红，却更加小心，他们这种人从不轻信天上掉下的馅饼，做过头领的人沉稳功夫当然不一样。

    侯成问道：“请问客人大名，还是摇骰子么？”李凌回答：“我叫李凌，外号黑风寨赌神。我不会摇骰子。”大家一听，黑土差点气死。高进心里总算好过了点，其他土匪都哈哈大笑。

    然而，李凌接着说道：“我赌，我能猜到你摇的骰子。”众人一愣，不会摇骰子怎么猜？侯方也眼红着黄金道：“二弟，你倒摇个给他猜！”

    实际上，猜骰子比摇骰子更难，因为别人摇的时候，声音突然力度加重、加快，更难猜中。侯成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对赌术他还是有一些自信的，于是又是一阵更急促的“嘎嘚儿嘎嘚儿！嘎嘚儿……”的声音。

    “咚”！竹筒盖在了赌桌上。这次侯成摇的自己都不知道里面的点数，他笑着道：“黑风寨赌神，请猜吧！”高进在下面暗自叹息，觉得李凌不懂赌术就不要这样去白白扫脸。

    众人关注的听李凌说什么结果，只见李凌还闭着眼睛似乎在倾听侯成摇骰子的声音。但是别人都已经摇完了，众人暗自摇头，觉得这是个笨蛋。

    实际上，李凌之所以前来赌，一来是想动手擒贼擒王，二来是想再次确认自己刚感知到的人数对不对。毕竟现在站的位置比刚才更靠近崖口，左右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李凌已经确认刚听到的八十四个呼吸声音都在三四十米内了。

    李凌心定后睁开了眼睛，笑道：“我猜是八十四！”众土匪一听都哈哈大笑，侯方更是大笑道：“黑族的蛮子就是傻！这四个骰子怎么会摇出八十四点！四个六才二十四点！”黑土黑山众人突然觉得很丢脸，连黑莺几个姑娘都以为李凌又会大展神威的，结果也觉得无言。难道他真是个傻子？大家都知道点数是在四和二十四之间。

    侯方几人还在嘲笑，侯成总觉得这数有些奇怪。然而，他看见李凌的脸色一点没变，要是常人早就羞愧到无地自容了。

    李凌依然那样看着侯成。当侯方的目光转向李凌时，李凌的眼神瞥向了旁边的大汉，正是侯方。他环顾了一下左右的山头，然后笑着对侯成说：“31，32，84，没错！我就赌84，你开吧！”其他人还在笑，一个骰子怎么可能出现31.32这样的点数？然而，侯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山头共有95人，这次留守11个，自己不正是84人吗？以及李凌说的31.32人，加上路口的21人，正好是84人！

    他心中一惊，刚想先发制人，却看见李凌正盯着他笑。李凌的姿势很奇怪，犹如一只待扑出的猛虎，右手仿佛一直在刀柄附近。侯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底细已被对方看穿，而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

    正当大家笑得喘不过气时，侯成突然说道：“赌神果然是赌神，我输了！咱们走吧！”说完，他抄起竹筒，拉着还在愣神的侯方就走。他怕侯方发愣惹出麻烦。一行土匪虽然莫名其妙，但见两位头领都已离开，只能跟上。

    侯成刚走出几步，就听李凌道：“等一等！”侯成顿时一紧，准备随时拼命。然而，当他转头时，却看见李凌手上拿着五两银子，说道：“我只赢了你一把，这五两给你。”然后轻轻地将银子抛向侯成。

    侯成心中一松，接过银子道：“赌神侠义，侯某佩服！后会有期！”然后，他吹了一个哨子，急奔而去。众土匪见状，虽然不知缘由，但也都跟着离开。总算不是白忙一场。

    众人见状，都摸不着头脑。所有人都在想84赢了！高进也快步跑到赌桌前，但可惜竹筒和骰子已被侯成带走，什么线索也没有。然而，大家都在疑惑为什么84会赢。一众人都来询问李凌。

    李凌听到两边埋伏的土匪已撤走，并没有回答众人的问题，只对黑土荣清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到县城再说。”黑土荣清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众人便离开了此地。

    队伍继续前行，高进和黑山却始终紧挨着李凌，不断试探询问。然而，李凌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凝视着周围的山林，强调赶路的紧迫性。众人对此各有猜测，却也不再多说。

    与此同时，侯成带领一群土匪抵达了聚集点，与其他两股埋伏的土匪会合。他浑身湿透，大部分是冷汗。站在高处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放下心来。侯方看到侯成满头大汗，不禁好奇地问道：“二弟，你为什么突然就跑？”侯成回答道：“大哥，我们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侯方更加疑惑：“就那个黑族小子？我看他走路的样子应该不会武功，你就被吓成这样？”侯成反问：“你说他说84是什么意思？”

    众土匪也对此感到好奇。侯成解释道：“你们想想我们山头有多少人？今天留了多少人守山？来了多少人？”有几个土匪识数，回答道：“95人，好像今天留了潘老头十来个兄弟在山上，我们这里大约八十多个兄弟！”侯成说：“这里正是他说的84个，我留了11个兄弟在山上！”

    侯方首先怀疑有内奸，环视周围的土匪一圈，问道：“那个吃里扒外的混到我们双刀帮里来了？”众土匪互相戒备起来。侯成打断了侯方的话：“大哥，这不是我怕的！是他说31、32、84！”大家再次愣住，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可怕之处。侯成解释道：“今天埋伏是我临时安排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多少人。而且刚埋伏好对方队伍就到了山下，左边山头31人，右边山头32人，我们路口21人。他说31、32加上我们路口不就是84人嘛！他对我们知道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