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张辰的前世今生（四）

    再次回忆起这一切的张辰，也同时泪流满面。

    在他对面，李璇万分愕然。

    李璇方才一番话是因一时恨意故意刺激和嘲讽张辰，然而她不曾想到，张辰在历经这么久的逃亡后，仅是一时想起，竟也不能自已。

    她一时愕然，继而又生出极复杂的心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嫉妒还是得逞的快意。

    就在此时，远方忽有一道身影随着呼喊迅速接近，“主人！主人！”

    张辰至此才回过神来，微微抬头，惊觉了自己的失态，但他紧接着握紧了长剑，神色警惕。

    一旁李璇此时反倒没了嘲讽他的心思，提醒道：“不必如此，他是我获得传承后心生感应的拥趸，让他近前来跟着我们，或许能有些用处。

    张辰闻言皱了皱眉，换做平时，他必定要问个清楚，但是现在心烦意燥，思来想去，也就由着她去吧。

    这个所谓拥趸对李璇的态度也十分怪异，不仅称呼主人，还事事顺从，生怕李璇的一个皱眉头，看起来倒更像是一条狗。

    不过不论如何，张辰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加入，就不会再说些什么。

    “去下一个地方。”张辰收拾好了心情。

    “去哪里？”

    “去杀人。”张辰望向某个方位，那是一个势力山门的方向，也是令他逃往妖族祖地的原因，换句话说，也是令雪灵死去的根源之一。

    他此时已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原身的种种回忆，无论脚下这个世界的的虚幻或真实，方才心头的情绪和恨意却是真的。

    在没有找到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之前，为雪灵报仇就成了他接下来唯一要达成的目的。

    李璇运转身法以极速追上张辰，完全没有去管身后的奴仆丁兴文，“去哪里杀人？”

    过去她从来不会问这件事，只需跟着走就是了。

    张辰道：“一个宗门，一个名叫天上境的宗门。”

    李璇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因为她生在妖族，而天上境是人族的势力，但她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粗略一想便明白了什么，“和雪灵有关？”

    张辰没有畜生，只是沉默，但这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接连飞行了半个时辰，在三人前方，隐隐能够看到浓浓的青灰色雾气。

    “到了。”

    “怎么走？”

    “看天上。”

    李璇闻言微微昂首，运转了瞳术才看到天上云雾中穿插一方阴影，隐约可以看到是一处平台。

    眼见张辰已经飞身而起，李璇急忙跟上，约莫又过数千丈后，二人的身影穿过了极深重的雾霭，这些雾霭是瞳术也难以穿透的阻碍，直到二人的耳边有一阵膈膜破碎似的低低声响，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方圆数十里的辽阔广场。

    张辰向前一步，脚下是云雾滚滚，头顶是漫天闪烁的星辰，广场正中央，有一道拱形的玉栏，玉栏由脚下地面而起，上升百丈，上书三个巨大的篆刻文字，天上境。

    三个字中囊括刀枪剑等百种兵器的锐利之意，显然是绝顶的人物所刻。

    玉栏之后，是二十一条向下的台阶，一条台阶高半尺。

    台阶往下，隐没在云雾中的是小榭亭台与山水园林，风景雅致，令人心旷神怡。

    小桥流水往后，有一座座威武的大殿林立，眸光映射，只见前后层次分明，一殿高过一殿，极目远眺处，三座触及天边，手可摘星辰的巍峨大殿！

    五城十二楼，天上天上境。

    张辰和李璇正觉目不胜收，四处顾盼时，广场的玉栏之下，云雾翻滚，一道人影飞了上来。

    “来者何人？”

    此人身着盔甲，威风凛凛，是早已过了四境的修行。

    他上下审视张辰和李璇，见是陌生面孔，道：“你们二人是从下界刚刚受接引而来吧？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他伸手一直背后天上境三个字，“天上境上，仙人府邸，来我仙人境的无一不是郑重其事，名帖叩拜，你们此时的作为已是大不敬？”

    张辰同样也在审视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半晌之后试探道：“你是宇通光？”

    那人微微一愣，“你是何人？”

    张辰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呼！

    千丈双翅衍生，鹏族和鼠族的秘术立即使出。

    从上往下眺望，看不到人的身形，只能看到由金色光影形成的瀑布。

    轰！

    张辰运转了秘术，一拳将宇通光轰向百里之外，在云雾中变成一个极其微小的黑色圆点。

    他回头去看李璇，笑着道：“我上次来到此处时，此人曾对我出手，只是我那时换了身份罢。”

    李璇微愣，只听天上境中已经传来生生呵斥，有人影迅速飞来。

    张辰没有回头，看着她道：“既然决定要来复仇，也就不像多说什么了。”

    他回头，去看头顶的天上境三个高高大字，看玉栏上规整的道道条纹。

    天上境中数道人影已至，云雾翻出，将数十里方圆的广场淹没，仿佛要将张辰和李璇的身影吞噬！

    铮！

    九天之上，号称仙地的天上境响起一道尖锐剑鸣。

    剑鸣之后，是轰天巨响！

    数道人影从云雾中飞出，在他们的惊恐目光下。

    上书天上境三个大字的玉栏断裂成数截轰然倒地！

    玉栏守在天上境之前，有通天威武之象，又立于南方，是为仙人殿前，南天门。

    如今南天门轰然断裂，就在数名天上境弟子之前，他们面露恐惧惊怒，“尔敢！”

    睚呲欲裂！

    “住手！”

    “宵小之徒！挑衅天上境，杀无赦！”

    张辰脚踏云雾，剑上光芒璀璨，划出一道剑招步，扎进数名弟子之中！

    剑光璀璨冲天，一道剑牢出手，瞬间将两名四境的弟子逼向远处，化作渺小的影子。

    “此獠凶悍，务必小心！”一人刚刚尖叫过后，被张辰以秘术一拳砸得不见踪影。

    他转身弃剑而起，双持一阵，威势将剩下的几名大修行者席卷，长剑无主自动，剑招剑气掠过，几名弟子齐齐喋血，留下断臂残肢。

    这还是张辰手下留情的结局，倘若换成他还未觉醒之前的性子，该是将这些人千刀万剐才是最好的结局。

    几名天上境刚刚突破了四境的弟子被他顷刻之间全部清除，他转身飘然落下，正站在碎裂的牌匾之上。

    他双目如电，去看天上境中情形，只见道道人影如电而来，道道伪神威势席卷化作狂风，将整片天地笼罩。

    “何人敢在天上境逞凶！”

    “杀！”

    张辰心知今日会有一场苦战，所幸这天上境中并没有如妖族祖地那些大祭司般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鲁莽。

    远方的大殿中，一须发皆白的男子睁开眼睛，“区区宵小，也敢来天上境动手，不自量力！”

    他起身，来到殿前，运转元力传出滚滚啸声，“将此人生擒！”

    远方，张辰正在与十数名天上境弟子争斗，听到远方啸声，瞬时转身看了过去，正见殿前那鹰钩鼻的老者，“原来是你！”

    他心下确定要先擒下那名老者，秘术四层瞬间激发，同时催动鹏族秘法，拳法骤出，犹如狂风暴雨，将身周几人全部笼罩。

    张辰今日决意要大闹一场，所过之处狂风大作，将脚下的湖水景致席卷，一片狼藉。

    轰！他催动剑招，散出万千剑影。

    远方，有道道人影冲天而起，越来越多的天上境弟子聚拢而来。

    大殿之上，层层巍峨宫殿中，一人又一人走出。

    南天门外，一人刚刚站定，豆大的汗珠已经从额上落下，他声音颤抖，“主子，张辰闯了大祸，此地有伪神之上的人物，快逃吧！”

    李璇并不回头，如果是过去，她或许还不能明白伪神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已清楚明白，实则就是如他们过去常说的大修行者，而伪神之上，显然已是妖族大祭司那样的人物。

    此刻，她只是定定看着殿前那道渺小的，要为雪灵复仇的背影。

    看他提剑，看他杀人，看他站在天上境前悍不畏死。

    一场大战，已不可抑制的激发。

    张辰双翅微振，罡风阵阵，威势将一些伪神初期震慑，一时不能言声，一道剑招出手，万千剑气囊括方圆数里，道道剑势锋锐。

    到了此刻，他心知不能再继续手软，此刻情形不容乐观，虽说都是伪神初期的修士，不是他一合之敌，但若人数众多，也十分难缠。

    接连又有数名天上境弟子喋血，但大修行者的愈合能力极强，断指断臂也可缓慢再生，退后数十里疗养片刻后便可再战。

    大殿之前，阴鹫老者双掌成爪，一击而出在虚空中划出道道痕迹，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他的双爪上五指闪烁精光，显然是经过特殊淬炼！

    张辰全身金色血气大放，将秘术四层全力运转，弃剑握拳，与爪相击。

    一瞬间，二者元力爆发犹如汪洋，大浪汹涌，将就近的伪神初期淹没。照亮半边天空的元力浪潮中，一道身影口吐鲜血倒退而出，另一道身影犹如战神，双眸映射出光亮，气冲斗牛，身形闪烁中又将三人击倒。

    一人半边身子都已溃烂，惊恐大吼中向后急退，惨叫不迭。

    远方有两人似乎运转了某种阵法，各自掐诀中祭起一道斗状法宝，法宝中喷洒光辉，将张辰笼罩，传出某种吸力。

    这道法宝中显然别有洞天，属于领域类的重宝。

    张辰剑光挥洒，剑牢一出，金木水火土五系剑光全部囊括，宛如一个剑的世界，数不尽的剑光直奔斗状法宝而去。

    斗状法宝微微摇晃，将万千剑气收入其中，似乎有些饱和，光芒微弱许多，张辰身形一闪，逃离这光辉之后，一击剑招极速出手，将祭宝的其中一人当场掠去半边身形，喋血惨嚎，坠落下去。

    剩下一人有意带着法宝逃走，哪知张辰已经盯上了他，威势席卷中动用了某项神通，“地束七魄！”

    这是一种极低阶的法术，是张辰从喟叹观的术法中所得，经由鹏族秘法和秘术的加持，威力不同凡响。

    前方那名弟子顿时如陷泥沼，寸步难行。

    “杀！”在张辰后方，阴鹫老者再度袭来，显然是怕张辰将那斗状法宝夺走。

    “看来是件重宝！”张辰眼神发亮，不慌不忙中弃剑而行，长剑脱手而出，紧接着三大瑞兽齐出，受张辰灵识加持，向那名老者而去。

    张辰则转身一拳，发出绚烂光芒，地动摇撼，笼罩前方弟子。

    那名弟子紧急时刻弃宝逃离，即便如此还是受余波横扫，惨叫中前行，大半边身体化作血雾，生死不知。

    张辰伸手一抓，将斗状法宝收入气海。

    另一边，老者双手成爪，爪锋延伸数丈，看着长剑露出贪婪神色，“区区无主之剑，也想阻我！”

    他舞动爪法，双爪成为幻影，虚空中叮叮当当一阵音爆，脚下山河震动，绚烂光华冲天，大地崩裂！

    老者连退三步，望着前方长剑难掩震动之色。

    张辰此时转身，微微伸手，长剑一声低吟进入他的手掌，清亮一震！

    他踏空而行，剑气化作长虹，划破虚空，身形虽未变化，但光华璀璨，犹如神祇。

    剑爪相击，金光滔天！

    老者惨叫，双爪鲜血淋漓，一时败北，他最引以为傲的神通竟败在张辰剑下。

    远方观望的众人见此场景，都已胆寒，“此人究竟是谁！一众伪神初期无一是他一合之敌，就连伪神中期的强者也喋血不敌！”

    张辰脚踏七星，追击阴鹫老者，眼神冰冷，剑上光华犹如湖面，粼粼异彩。

    老者向后逃去，双爪剧痛难忍，尖锐嘶声道：“此处是我天上天上境，就算你实力不错，也休想逞凶，劝你速速罢手，否则稍后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情急之下，他向上方的大殿中飞去，到此时为止，天上境的真正高人还未出手。

    在他身后，张辰进入某种玄妙的状态，飘逸出尘，闲庭漫步，速度上却要快前方老者不止一筹。

    接近老者之时，他手中长剑横扫，一时山河失色，天穹摇动。

    老者来不及惨嚎，双腿化为齑粉，血珠全部被剑气切碎成尘埃大小，腥气弥漫，犹如红雾。

    老者无力再战，被张辰一手抓住，他惊恐大叫，“你究竟是谁！凡尘绝对不会有你这样的人物！”

    张辰并不开口，眸光闪烁望向远处，逼视群雄。

    天上境中方才观战的一众伪神无不恐惧，“此人究竟是谁！”

    嘭！

    张辰将阴鹫老者摔在南天门外，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回头道：“李璇，我要从此人身上得到消息，你可有把握？”

    李璇笑意盈盈，“当然有。”

    她微微低头，双目中有几颗星辰流转，令人沉迷，星辰中又如湖面倒映出一道人影，光华外放，魅惑众生！

    阴鹫老者的神情从戒备逐渐变得放松痴迷。

    不过数息，李璇抬头，“你尽管发问。”

    天上境中，无数人都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隔着极远都能感受到李璇身上诱人的魅惑之意，一时脊背发冷，“这女子究竟是何妖物？”

    “双目有慑人光芒，令人生惧！”

    李璇抬头，望向众人，笑脸盈盈。背后，忽然延伸出六条雪白的尾巴，又倏然收入裙中。

    她掩嘴轻笑，笑声传遍天上境。

    同时，张辰低头，“一年之前，你们设下圈套，调动阵法，将诛仙门前来瞻望的一男一女送往妖族祖地，是谁下得命令！”

    他这一句话才算说出了雪灵之死和天上境之间仇怨的细节，一旁李璇只听了一瞬便明白其中关键。

    老者双目迷茫，显然神智并不清醒，“当日的命令，是由种天桥长老所下！”

    至此，张辰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抬头望向天上境上层层大殿，心中暗自思虑，“当日，我本是代表诛仙门前来瞧这个所谓天上境的门派之争，最终却误入了他们的圈套。

    这天上境众长老直到此刻也未曾出现，其中必有蹊跷。不过，今日我既然已经站到这里，便不惧一战。”

    运气元力，发出滚滚音啸，“种天桥！我乃凌云渡张辰，今日来此，是收你的性命！”

    天上境层层叠叠的巍峨大殿，轰然震动！

    张辰开口时，由鹏族战诀转换成虎族神通，虎族吼声向来高亢，震慑山林；他背后显现出千丈的虎族图腾，一经出声便气吞如虎，道道音浪直冲虚空，震颤出无数涟漪，南天门下的荡漾碧波被瞬间震散，从湖面荡起，散作看不明晰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天上境上，顿时间浓雾更浓，有湖面清新的味道。

    音波如电如刀，所过之处山石俱是齑粉，天上境上的层层大殿轰然一震，一道玄妙的阵法出现，将其隔离在外。

    “果然如此。”张辰微眯起眼睛，他方才灵识一经探出便觉察到那殿上有奇妙的阵法附着，因此没有鲁莽行事，否则方才就要以剑招一剑将那大殿切割分离。

    李璇轻笑，“张辰，你方才的万钧之势已将这些人吓得胆寒，如今无一人敢再出战！这偌大天上境，号称天上仙人殿，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宵小！”

    张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嘲讽这件事，果然还是李璇更在行一些，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恶毒，这天上境上的人言谈举止间无不表露出对外人的轻茂和鄙夷，可见他们的自傲。现在李璇一句话将他们归入胆小怕事的宵小之徒，以他们心高气傲的模样如何能够忍受。

    果然，一息之后，一股沉沉威势席卷，由天上境殿上直接逼向张辰！

    狂风一时静止，在威势之下，有沉沉的压抑感。

    张辰面色微沉，“是伪神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