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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张辰的前世今生（一）
长安有神仙 本章字数:8653 长安有神仙txt下载
此刻。
羊族祖地中。
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从空中落下，哀声道：“大祭司，大祭司！”
“我与甲二方才巡视，被牛族众人偷袭，甲二不幸陨落！”
“甲二不幸陨落！乃是牛族偷袭！”
牛族偷袭四个字，被他重重咬着，接连不断地说出口。
“牛族欺人太甚，真以为我羊族无人吗？”
羊族众人震怒。
鼠族祖地中。
方才在张辰手下逃生的男子正跪在一名老者面前，“大祭司，事情就是这样，我那三弟，就是死在了羊族中人的手上！”
高居首位的老者面色阴沉，重重一拍手边案几，“羊族欺人太甚！正是休战时期，竟以计害我鼠族儿郎！”
“走！随我去一趟羊族，讨个公道！”
张辰并不知道他已经在隐约中挑起了三族之间的矛盾。
在他身后，有一道黑色老鼠的虚影在逐渐变大。
这只老鼠通体全黑，只有两对眼睛像是嵌上去的金珠，闪闪发光。
雪灵这一次在张辰的数十丈之外，她的面容忽而痛苦忽而舒畅，眼神中忽而露出喜色，忽而又悲喜交集。
在她的瞳孔中，隐约透露着两道人影。
“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我不会吃掉你！”
“一口，只要一口！”
“不疼，不会疼！”
“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灵魂。”
“唔”
雪灵面容扭曲，左右两边的面容各有痛苦和舒畅交织。
双瞳中，有火焰在跳舞，有厉鬼在尖叫。
远处，张辰似有所觉，“雪灵，怎么了？”
他刚才觉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
在他身后的黑暗洞穴中，雪灵说：“没事，少爷。”
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
张辰皱了皱眉，没再多问，转身继续修行。
在张辰身后，雪灵看着张辰身再度幻化出的虚影，低低地，自言自语，“他果然天赋异禀，能修习各族的神通。”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物。”
“你很开心？那么，下一次，你想让他去哪，想让他修习哪一族的神通？”
“虎族？那群家伙向来好战，人人都有拔山之力，他们的力道神通可不好学。”
“你这一次，又该以什么为代价？”
“献祭你的一部分灵魂。”
“成交。”
半日后。
张辰起身，“雪灵，我们走吧。”
“少爷，现在距离越来越近，接下来，你便要往东南方向去了。”
“好。”
东南方向，有虎族祖地。
就在原定去往狐族祖地的路上愈行愈远，张辰一无所知，他所奇怪的是，身后的雪灵似乎开始变得沉默和平静。
不过这对于他而言，也算的上一件好事，至少不必再去面对雪灵几次三番的，近似于调戏的打扰。
他现在身具鼠族的神通，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在不施展剑招的前提下，要比风更快。
就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先后杀了羊族和鼠族数人，以不同族类的身份，然后他发现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在这广袤的妖兽祖地中，当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各族特定的神通和图腾，就代表着能以不同的身份搅动风云。
千里独行，杀人之后不必留名。
到目前为止，他遇到的对手都并不算强，多是四境初期，以他这一世的性子而言，对这几次的对手并不满意。
身后，雪灵的两只眼睛里又开始闪烁异样的光泽，“马上就进入虎族的地界了，那些家伙极度好战，战法也极强，十二族类中也只有金鹏能比他们稍强一线，若不是因为数量稀少，早已经称霸了妖兽之地。”
“这个年轻人手段虽多，稍后也未必能赢。”
“你想让我帮他？可以，只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又过半日。
张辰盘膝坐在长剑剑柄上闭目养神。
“吼”
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兽吼。
张辰睁开眼睛，却见脚下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无论气势和境界，都绝非之前遇到的几波对手可比。
人影在半空中一停，席卷着一道猛烈的风。
身停风至，张辰微微眯起眼睛，当一个人的速度比风更快，在没有特定神通的情形下，那他的实力至少也是四境后期中的佼佼者。
这是一个劲敌！
张辰背后的剑鞘浮起，轻飘飘地落在手中。
狂风吹过之后，他微眯的眼睛逐渐睁开。眼前是一个面容俊朗身着劲装的男子。
男子手中持一长棍，剑眉星目，长棍在手中微旋，声音沙哑，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狂烈的战意，“虎族，秉义。”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问张辰的底细，因为当他提棍而起，就已经决定一战，勿论身份。
张辰并未开口，背后缓缓浮现出了一道金瞳黑身的老鼠虚影。
秉义嘴角微微咧起，“嘿！原来是鼠辈！”
丝毫不掩饰对鼠族的厌恶，虎族喜欢光明正大的战斗，看不惯鼠族躲藏在阴暗中的天性。
长剑向后移去，缓缓将雪灵带离到数十丈之外。
秉义嘴角笑容愈盛，一声巨大的兽吼之后举棍而下，空气中传出两道剧烈的音爆声。
棍影上传来的千钧力道让张辰心中暗惊，一闪身以剑招步退出数丈。
“轰！”
长棍落空！
秉义额上青筋鼓起，全身肌肉上的筋骨盘根错节，如同四处交叉的树根，“果然是鼠辈，不敢展露自身修为也倒罢了，连当面对敌都不敢，只顾得上逃命！”
张辰没有开口，皱了皱眉，又一提剑，一道剑招出手。
秉义不闪不避，一棍而落与剑招相击。
剑光散落，秉义接连后退三步，但他不惊反笑，紧接着又一棍向前挥出，“这才有点意思！”
张辰心中愈发凝重，剑招之剑速来以锋锐和速度杀敌，自他修习以来几乎称得上无往不利。
现在却只和这虎族子弟斗了个旗鼓相当。
远处，雪灵望着从天上战到地下，搅动风云中针锋相对势均力敌的二人，嘴角兀自带着冷笑，“你觉得他能赢？”
“哼！那只虎族子弟战法尚未动用，你认为他能靠什么取胜？”
“需不需要我出手？”
雪灵的两只眼睛各自闪烁着不同的光泽，其中一道瞳孔中闪过犹豫的神色，最后她缓缓摇头。
“你对他的盲目自信会害了他！”
雪灵声音低微，面容惊怒。
前方，张辰和秉义已经舍弃了各自的武器，拳拳相撞，云雾向四周散开，层层叠叠地向外退去。
片刻之后，秉义哈哈大笑，“没想到鼠辈之中还有你这样的人物，再来！”
秉义虽气势如虹，张辰并不惧怕，挥拳迎上。
两人初一交手，张辰的脸色又变了变，“他的实力又有增强！”
此人是他以往从未遇过的劲敌！
张辰一咬牙，微侧过脸再度伸出手臂！
雪灵脚下的长剑开始剧烈颤动，让雪灵已然无法站定！
嗡！
长剑忽然向张辰而去，雪灵在猝不及防中只得运转元力稳住身形，但在惊慌失措时，雪灵脸上反而露出笑容，“看到了吧，他从头到尾从未考虑过你！”
“你一直以来心心念念地望着他，又是为了什么？”
“你一直以来苦苦坚持的，就是为了这个从不将你看在眼里的人么？”
“你看看自己的身体和面容，你觉得他会喜欢一个生在狐族却天生畸形的人吗？”
长剑终于来到张辰的手中，他并不知道雪灵的想法，只是心头明白今日若是不能获胜，他们二人都将无法离去，因此便只能让长剑撤回，速战速决，而且，他要验证某一件事情。
一道剑鸣，带起冲天的剑意。
两人四周，扩散出数百丈方圆的层层云雾。
秉义的眼睛更亮，“原来你还隐藏了实力！”
他的天灵处猛地跃起一只带着一圈圈黑色条纹，虎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有六肢，四蹄踏云，两条手臂各持一戟。
“原来虎族图腾，是上古神兽，疆良。”张辰暗道，“难怪这秉义实力强悍。”
“杀！”秉义一声大吼，犹如两军阵前的千军万马，让两人脚下又起狂风阵阵。
“嗡！”长剑一震，张辰也提剑而上，“杀！”
剑气与戟影相击，同时大震。
“剑牢！”张辰连出数道剑牢，天上地下一时间充斥剑影，就连雪灵背后的本命仙剑也不由自主地飞向剑牢之中。
一时间张辰的剑影好似变成了天地囚笼。
秉义大笑不止，背后疆良虚影戟影变幻，他双拳紧握迎上剑影。
“轰隆隆！”
远处雪灵已经紧紧捂住了耳朵，牙关紧咬，“这具身体太弱，连四境期的战斗余波都无法承受。”
“这两人也的确非同凡响，就算在万年前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秉义此刻心中惊异，“你真的是鼠族子弟吗？没想到鼠辈中也会有你这样的人物！”
张辰没有开口解释，一剑横斩，这一次他一改大开大合的风格，施展了长久不用的身法秘术，腾挪之间施展剑意。
雪灵双眸泛起妖异光芒，“此人的身法绝非妖兽之地中各族的风格，他的身份神秘，不知究竟是何人。”
“此刻若非是我附体激发天眼，以这具身体的境界根本无法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
她双眸中的光泽逐渐褪去，于是前方虚空中再也没有任何影子，只剩下不断传来的轰鸣声和激起的云浪。
“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想必各自心中也惺惺相惜。”
“不过，这种局面马上就会结束，那虎族的子弟，要施展他们虎族的神通了。”
轰！
张辰正在以凌波步腾挪，一股庞大的力量忽而借由长剑传递而来！
几道翻滚过后，张辰轰然砸落在山上！
山石中留下一道人形的凹痕。
他支起身体，带着骇然之色抬头，再看空中的秉义。
秉义浑身肌肉鼓起，又在一瞬间干瘪下去，好似阵阵呼吸，身上发出火山爆发一般的音浪，背后的疆良虚影也似乎在逐渐凝实。
一股来自远古的洪荒气息铺天盖地地向张辰压去，如惊涛骇浪！
疆良双目睁开，黑漆漆的瞳孔转动之中充满灵动，好似复活！
秉义大笑一声，“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若非我天生虎族，有战斗神通，这一战未必能赢。不过你侵犯我虎族祖地地界乃是事实，一切便到此为止！”
他挥棍而下，带起风音阵阵，就连阳光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形。
张辰握紧长剑，如一道闪电由山体内部激射而出。
两人在半空相遇。
一轮小太阳就在半空形成，并向外逐渐弥漫。
方圆数里之内似乎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有安静，极度的安静。
风过无痕，天上的云朵早已被推到数十里之外，此时晴空一片，阳光倾泻。
不知过了多久。
秉义一声怒喝，“杀！”
半空中静立的那轮小太阳向四周扩散，越来越大！
“轰隆隆！”
在巨大的波浪中两人身影齐齐向后翻飞。
嘭！嘭！一前一后落地，不知生死！
雪灵的目中闪过惊慌之色，“少爷！”
“少爷！”
她的左目簌簌流下泪去，另一只眼睛却无动于衷，身形似乎在自我拉扯，一只手臂前伸，偏偏一步都踏不出去！
“少爷！”
张辰的一只手，缓缓提起长剑。
噌！
刺入地面，以剑身支撑，缓缓起身，浑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
远处，秉义这时也飞起了身，他看向张辰的目光中带着震撼和惊惧，摇摇晃晃起身向远处飞去。
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直接冲击在秉义的脑海中。
在一阵晕沉沉的激荡轰鸣中，秉义一头向下栽去。
他再回头，正看到张辰身上跃出的，四蹄踏云的羊族图腾！
“果然是你！”
一道震怒之声响起。
“杀我鼠族之人原来是你！”
“就是他！杀死甲二的就是他！”
道道人影，就在须臾之间，由远处而来，铺天盖地！
正当中，是重伤的张辰和嘴角勾起莫名笑意的雪灵。
短短一瞬，四面楚歌。
原来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捕捉！
此刻，张辰的剑离秉义越来越近。
“还不速速住手！”一人惊怒交加越众而出，直奔张辰而来。
此人乃是虎族长老，眼见秉义危在旦夕，心中焦急。
张辰面容冷漠，眼神之中波澜不起，长剑刺了下去！
“噗呲！”
长剑入腹，直接断了全身经脉，秉义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不甘。
张辰长剑再动，已经将秉义身上的一众法宝挑起，被张辰拂袖装进气海。
身后，那名虎族长老挥掌而来，气势沉沉。
天空中乌云汇聚，天色都一瞬间暗了下去，似乎是受这长老的神通影响。
张辰闷哼一声，施展鼠族秘术一闪腾挪数丈，堪堪躲过这一掌。
他身上原本已经血肉模糊，这一闪身不禁又牵动伤势，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另一边，雪灵的神色在短短时间中不断变换，焦急冷漠悲伤冷笑和得意。
“看到了没有，我说过，你一定会来求我！”
“想救他，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你的灵魂，至少一半！”
“成交！”
前方，张辰已经险象环生。
虎族长老又挥出一掌，背后同样是疆良虚影，千钧之力落下！
“切莫杀了他！”
“问出他的秘密！”
“为何能同时修行几族的神通！”
几大妖族聚在一处，四面八方，便是为了防止当中的张辰逃脱！
眼看已经退无可退，已经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
“嘻嘻！”
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从这一刻开始。
微风忽然静止，虎族长老落下的一掌在半空中停下，一分一毫也落不下去，有人大喊中张开的嘴巴再也没有合上。
一人挥舞的手臂此时刚刚抡成半圆。
天空中在缓慢移动的乌云就在这一瞬间定格。
半空中飘舞的树叶也停在空中。
只有一抹惊鸿忽然而过。
天地之中只有一道身影，还在天地寂静时间停滞的时刻如闪电一般移动。
环臂一捞，将张辰从怀中捞起，再一闪身，便是数里。
云山雾绕，景色宜人。
雪灵抬头，望了天上云雾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河流。
云雾之上，有一只眼睛在隐约窥视。
河流下，一只鲤鱼探出脑袋，吐了一个小小的泡泡。
雪灵微微一笑，“当年我在此地纵横时，你们都还只是孩子。今日我得幸出来，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走到哪一步，你们想要阻我？也罢，既然你们想要动手，就尽管一试。”
她的身形依旧疾掠，每一次闪身，便是数里。
啵。
鲤鱼嘴巴里的泡泡破碎，抬头望了一眼云雾上方的眼睛，一摆尾巴，游进了湖面。
云雾上方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雪灵的身形在眨眼之间穿过万里，也逐渐隐去。
远方，雪灵身形骤停，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她再度恨声道，“这一次的损伤，怕要数十年修养了。”
一闪身，站在一处山洞之外。
张辰被她噗通一声扔在地上，雪灵看了张辰一眼，双目又开始泛起不同的情绪，左眼温柔，如水一般的柔和；右眼漠然，正如仙神对蝼蚁的俯瞰。
她露出笑容，“不过，如今有了你一半的灵魂之力，我的损伤不仅能恢复，灵体或许能更进一步。”
她的左眼瞳孔，闪烁着欣慰的模样。
张辰正在一个黑暗，潮湿的沼泽里挣扎。
这是极度窒息，让人痛苦的地狱，他在颠簸中浮沉，在冷冷雨夜中感受着独自一人的无尽空虚和无助，渴望遥遥无期的海阔天空。
一声惊叫。
他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双目微微亮起，四处环顾，“原来是一处山洞。”
他看向右边，远处似乎有一道人影。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看到了扬起脑袋的雪灵。
“雪灵？”张辰低声道。
雪灵脸上露出喜悦。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辰带着深深的戒备和警惕。
她的笑僵在脸上。
······
······
在张辰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并不知道。
雪灵独自藏在山洞深处，浑身没有规律地，极度快速的抽动，她的身体，就在短短的时间里消瘦下去，露出高高的颧骨，两只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再来一口！”
“还没到一半！”“嗯这是最美妙的味道。”
声音越来越尖锐，语气却越来越低沉，就像群魔乱舞，就像魑魅魍魉的疯狂。
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一半踩在深渊，一半浸在仙境。
一半正在痛苦中被撕咬，另一半正在撕咬中升华。
不知过了多久。
“吁”雪灵长出一口气，接着，她看了远处那道还没有醒来的声音，微微皱起眉头，“你为了他这么做，值得吗？”
“你觉得自己帮了他？他未必这么想！”
“灵魂的痛苦，胜过身体上痛苦的千万倍，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我的生命，已经久到我自己忘了时间，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
雪灵的身体，还在不自觉中抽搐，痛苦地，诡异的。
嘴角泛着轻微而细密的白沫。
过了半晌，她又在冷笑，“这一次你救了他又能怎么样，这里是战场，强者数不胜数，就算他的实力不错，但是万一遇到化神期，万一遇到今天的那两个人，他连逃都逃不掉！”
“你想让我帮他继续去找到鹏族的秘法？”
“可以，代价，我说过很多次了，在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鹏族秘法是十二妖族中最难得，最强悍的，它能让一个人的实力成倍增长，我还从未听说有鹏族之外的人能成功修习他们的神通！”
山洞里，一片静默。
一片黑暗。
似乎没有任何黑暗之外的事物。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一道声音平静地响起，“我可以把自己的全部灵魂都交给你。”
“他有了鹏族秘法，就有了自保之力。”
“我觉得值得，从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值得。”
“愚蠢？”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开心。”
“你吞噬我，需要多久？”
“剩下这七天，我希望能留在他身边，你不要出来。”
“我不在意一切痛苦，只想多看他一眼。”
远处，张辰一声惊叫，幽幽醒来。
紧接着，他一步步走向这边，“雪灵！”
雪灵脸上露出笑容，“少爷。”
“你到底是什么人？”带着深深的戒备和警惕。
雪灵的笑僵在脸上，在她的心底，有一道声音低低地，就像恶魔的诅咒在反复开口，“失望吗？失望吗？这就是你拼了命，这就是你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救下来的男人！”
她的灵魂，就从前一刻开始，被另一道灵魂啃啮。
时时刻刻，接连不断地啃啮，就像有烈火时时刻刻在焚烧，皮肤和森森白骨一点一点变得焦黑，一点一点地裂开。
张辰再次问道：“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我去狐族祖地吧？”
“现在的局面，也是你一手谋划！”
雪灵勉强一笑，嘴唇泛着深深的，充血的鲜艳红色，“少爷，我没有。”
张辰皱起了眉，她对雪灵已经从心底起了敌意。
眼前的雪灵，和进入之前判若两人，从健康到瘦弱，从妩媚到嶙峋。就在短短几天时间里，雪灵瘦了三分之二，面容虽然惨白，但却隐隐看得出几分和以往不同的柔弱和美丽。
而更重要的是，这一世的张辰，性子远比现世的张辰爆裂许多，他只以为雪灵是被人夺舍，所以此刻才会判若两人，他已经动了杀心！
黑暗中。
雪灵的脸色更白，血色尽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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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族祖地中。
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从空中落下，哀声道：“大祭司，大祭司！”
“我与甲二方才巡视，被牛族众人偷袭，甲二不幸陨落！”
“甲二不幸陨落！乃是牛族偷袭！”
牛族偷袭四个字，被他重重咬着，接连不断地说出口。
“牛族欺人太甚，真以为我羊族无人吗？”
羊族众人震怒。
鼠族祖地中。
方才在张辰手下逃生的男子正跪在一名老者面前，“大祭司，事情就是这样，我那三弟，就是死在了羊族中人的手上！”
高居首位的老者面色阴沉，重重一拍手边案几，“羊族欺人太甚！正是休战时期，竟以计害我鼠族儿郎！”
“走！随我去一趟羊族，讨个公道！”
张辰并不知道他已经在隐约中挑起了三族之间的矛盾。
在他身后，有一道黑色老鼠的虚影在逐渐变大。
这只老鼠通体全黑，只有两对眼睛像是嵌上去的金珠，闪闪发光。
雪灵这一次在张辰的数十丈之外，她的面容忽而痛苦忽而舒畅，眼神中忽而露出喜色，忽而又悲喜交集。
在她的瞳孔中，隐约透露着两道人影。
“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我不会吃掉你！”
“一口，只要一口！”
“不疼，不会疼！”
“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灵魂。”
“唔”
雪灵面容扭曲，左右两边的面容各有痛苦和舒畅交织。
双瞳中，有火焰在跳舞，有厉鬼在尖叫。
远处，张辰似有所觉，“雪灵，怎么了？”
他刚才觉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
在他身后的黑暗洞穴中，雪灵说：“没事，少爷。”
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
张辰皱了皱眉，没再多问，转身继续修行。
在张辰身后，雪灵看着张辰身再度幻化出的虚影，低低地，自言自语，“他果然天赋异禀，能修习各族的神通。”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物。”
“你很开心？那么，下一次，你想让他去哪，想让他修习哪一族的神通？”
“虎族？那群家伙向来好战，人人都有拔山之力，他们的力道神通可不好学。”
“你这一次，又该以什么为代价？”
“献祭你的一部分灵魂。”
“成交。”
半日后。
张辰起身，“雪灵，我们走吧。”
“少爷，现在距离越来越近，接下来，你便要往东南方向去了。”
“好。”
东南方向，有虎族祖地。
就在原定去往狐族祖地的路上愈行愈远，张辰一无所知，他所奇怪的是，身后的雪灵似乎开始变得沉默和平静。
不过这对于他而言，也算的上一件好事，至少不必再去面对雪灵几次三番的，近似于调戏的打扰。
他现在身具鼠族的神通，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在不施展剑招的前提下，要比风更快。
就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先后杀了羊族和鼠族数人，以不同族类的身份，然后他发现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在这广袤的妖兽祖地中，当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各族特定的神通和图腾，就代表着能以不同的身份搅动风云。
千里独行，杀人之后不必留名。
到目前为止，他遇到的对手都并不算强，多是四境初期，以他这一世的性子而言，对这几次的对手并不满意。
身后，雪灵的两只眼睛里又开始闪烁异样的光泽，“马上就进入虎族的地界了，那些家伙极度好战，战法也极强，十二族类中也只有金鹏能比他们稍强一线，若不是因为数量稀少，早已经称霸了妖兽之地。”
“这个年轻人手段虽多，稍后也未必能赢。”
“你想让我帮他？可以，只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又过半日。
张辰盘膝坐在长剑剑柄上闭目养神。
“吼”
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兽吼。
张辰睁开眼睛，却见脚下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无论气势和境界，都绝非之前遇到的几波对手可比。
人影在半空中一停，席卷着一道猛烈的风。
身停风至，张辰微微眯起眼睛，当一个人的速度比风更快，在没有特定神通的情形下，那他的实力至少也是四境后期中的佼佼者。
这是一个劲敌！
张辰背后的剑鞘浮起，轻飘飘地落在手中。
狂风吹过之后，他微眯的眼睛逐渐睁开。眼前是一个面容俊朗身着劲装的男子。
男子手中持一长棍，剑眉星目，长棍在手中微旋，声音沙哑，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狂烈的战意，“虎族，秉义。”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问张辰的底细，因为当他提棍而起，就已经决定一战，勿论身份。
张辰并未开口，背后缓缓浮现出了一道金瞳黑身的老鼠虚影。
秉义嘴角微微咧起，“嘿！原来是鼠辈！”
丝毫不掩饰对鼠族的厌恶，虎族喜欢光明正大的战斗，看不惯鼠族躲藏在阴暗中的天性。
长剑向后移去，缓缓将雪灵带离到数十丈之外。
秉义嘴角笑容愈盛，一声巨大的兽吼之后举棍而下，空气中传出两道剧烈的音爆声。
棍影上传来的千钧力道让张辰心中暗惊，一闪身以剑招步退出数丈。
“轰！”
长棍落空！
秉义额上青筋鼓起，全身肌肉上的筋骨盘根错节，如同四处交叉的树根，“果然是鼠辈，不敢展露自身修为也倒罢了，连当面对敌都不敢，只顾得上逃命！”
张辰没有开口，皱了皱眉，又一提剑，一道剑招出手。
秉义不闪不避，一棍而落与剑招相击。
剑光散落，秉义接连后退三步，但他不惊反笑，紧接着又一棍向前挥出，“这才有点意思！”
张辰心中愈发凝重，剑招之剑速来以锋锐和速度杀敌，自他修习以来几乎称得上无往不利。
现在却只和这虎族子弟斗了个旗鼓相当。
远处，雪灵望着从天上战到地下，搅动风云中针锋相对势均力敌的二人，嘴角兀自带着冷笑，“你觉得他能赢？”
“哼！那只虎族子弟战法尚未动用，你认为他能靠什么取胜？”
“需不需要我出手？”
雪灵的两只眼睛各自闪烁着不同的光泽，其中一道瞳孔中闪过犹豫的神色，最后她缓缓摇头。
“你对他的盲目自信会害了他！”
雪灵声音低微，面容惊怒。
前方，张辰和秉义已经舍弃了各自的武器，拳拳相撞，云雾向四周散开，层层叠叠地向外退去。
片刻之后，秉义哈哈大笑，“没想到鼠辈之中还有你这样的人物，再来！”
秉义虽气势如虹，张辰并不惧怕，挥拳迎上。
两人初一交手，张辰的脸色又变了变，“他的实力又有增强！”
此人是他以往从未遇过的劲敌！
张辰一咬牙，微侧过脸再度伸出手臂！
雪灵脚下的长剑开始剧烈颤动，让雪灵已然无法站定！
嗡！
长剑忽然向张辰而去，雪灵在猝不及防中只得运转元力稳住身形，但在惊慌失措时，雪灵脸上反而露出笑容，“看到了吧，他从头到尾从未考虑过你！”
“你一直以来心心念念地望着他，又是为了什么？”
“你一直以来苦苦坚持的，就是为了这个从不将你看在眼里的人么？”
“你看看自己的身体和面容，你觉得他会喜欢一个生在狐族却天生畸形的人吗？”
长剑终于来到张辰的手中，他并不知道雪灵的想法，只是心头明白今日若是不能获胜，他们二人都将无法离去，因此便只能让长剑撤回，速战速决，而且，他要验证某一件事情。
一道剑鸣，带起冲天的剑意。
两人四周，扩散出数百丈方圆的层层云雾。
秉义的眼睛更亮，“原来你还隐藏了实力！”
他的天灵处猛地跃起一只带着一圈圈黑色条纹，虎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有六肢，四蹄踏云，两条手臂各持一戟。
“原来虎族图腾，是上古神兽，疆良。”张辰暗道，“难怪这秉义实力强悍。”
“杀！”秉义一声大吼，犹如两军阵前的千军万马，让两人脚下又起狂风阵阵。
“嗡！”长剑一震，张辰也提剑而上，“杀！”
剑气与戟影相击，同时大震。
“剑牢！”张辰连出数道剑牢，天上地下一时间充斥剑影，就连雪灵背后的本命仙剑也不由自主地飞向剑牢之中。
一时间张辰的剑影好似变成了天地囚笼。
秉义大笑不止，背后疆良虚影戟影变幻，他双拳紧握迎上剑影。
“轰隆隆！”
远处雪灵已经紧紧捂住了耳朵，牙关紧咬，“这具身体太弱，连四境期的战斗余波都无法承受。”
“这两人也的确非同凡响，就算在万年前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秉义此刻心中惊异，“你真的是鼠族子弟吗？没想到鼠辈中也会有你这样的人物！”
张辰没有开口解释，一剑横斩，这一次他一改大开大合的风格，施展了长久不用的身法秘术，腾挪之间施展剑意。
雪灵双眸泛起妖异光芒，“此人的身法绝非妖兽之地中各族的风格，他的身份神秘，不知究竟是何人。”
“此刻若非是我附体激发天眼，以这具身体的境界根本无法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
她双眸中的光泽逐渐褪去，于是前方虚空中再也没有任何影子，只剩下不断传来的轰鸣声和激起的云浪。
“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想必各自心中也惺惺相惜。”
“不过，这种局面马上就会结束，那虎族的子弟，要施展他们虎族的神通了。”
轰！
张辰正在以凌波步腾挪，一股庞大的力量忽而借由长剑传递而来！
几道翻滚过后，张辰轰然砸落在山上！
山石中留下一道人形的凹痕。
他支起身体，带着骇然之色抬头，再看空中的秉义。
秉义浑身肌肉鼓起，又在一瞬间干瘪下去，好似阵阵呼吸，身上发出火山爆发一般的音浪，背后的疆良虚影也似乎在逐渐凝实。
一股来自远古的洪荒气息铺天盖地地向张辰压去，如惊涛骇浪！
疆良双目睁开，黑漆漆的瞳孔转动之中充满灵动，好似复活！
秉义大笑一声，“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若非我天生虎族，有战斗神通，这一战未必能赢。不过你侵犯我虎族祖地地界乃是事实，一切便到此为止！”
他挥棍而下，带起风音阵阵，就连阳光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形。
张辰握紧长剑，如一道闪电由山体内部激射而出。
两人在半空相遇。
一轮小太阳就在半空形成，并向外逐渐弥漫。
方圆数里之内似乎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有安静，极度的安静。
风过无痕，天上的云朵早已被推到数十里之外，此时晴空一片，阳光倾泻。
不知过了多久。
秉义一声怒喝，“杀！”
半空中静立的那轮小太阳向四周扩散，越来越大！
“轰隆隆！”
在巨大的波浪中两人身影齐齐向后翻飞。
嘭！嘭！一前一后落地，不知生死！
雪灵的目中闪过惊慌之色，“少爷！”
“少爷！”
她的左目簌簌流下泪去，另一只眼睛却无动于衷，身形似乎在自我拉扯，一只手臂前伸，偏偏一步都踏不出去！
“少爷！”
张辰的一只手，缓缓提起长剑。
噌！
刺入地面，以剑身支撑，缓缓起身，浑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
远处，秉义这时也飞起了身，他看向张辰的目光中带着震撼和惊惧，摇摇晃晃起身向远处飞去。
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直接冲击在秉义的脑海中。
在一阵晕沉沉的激荡轰鸣中，秉义一头向下栽去。
他再回头，正看到张辰身上跃出的，四蹄踏云的羊族图腾！
“果然是你！”
一道震怒之声响起。
“杀我鼠族之人原来是你！”
“就是他！杀死甲二的就是他！”
道道人影，就在须臾之间，由远处而来，铺天盖地！
正当中，是重伤的张辰和嘴角勾起莫名笑意的雪灵。
短短一瞬，四面楚歌。
原来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捕捉！
此刻，张辰的剑离秉义越来越近。
“还不速速住手！”一人惊怒交加越众而出，直奔张辰而来。
此人乃是虎族长老，眼见秉义危在旦夕，心中焦急。
张辰面容冷漠，眼神之中波澜不起，长剑刺了下去！
“噗呲！”
长剑入腹，直接断了全身经脉，秉义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不甘。
张辰长剑再动，已经将秉义身上的一众法宝挑起，被张辰拂袖装进气海。
身后，那名虎族长老挥掌而来，气势沉沉。
天空中乌云汇聚，天色都一瞬间暗了下去，似乎是受这长老的神通影响。
张辰闷哼一声，施展鼠族秘术一闪腾挪数丈，堪堪躲过这一掌。
他身上原本已经血肉模糊，这一闪身不禁又牵动伤势，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另一边，雪灵的神色在短短时间中不断变换，焦急冷漠悲伤冷笑和得意。
“看到了没有，我说过，你一定会来求我！”
“想救他，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你的灵魂，至少一半！”
“成交！”
前方，张辰已经险象环生。
虎族长老又挥出一掌，背后同样是疆良虚影，千钧之力落下！
“切莫杀了他！”
“问出他的秘密！”
“为何能同时修行几族的神通！”
几大妖族聚在一处，四面八方，便是为了防止当中的张辰逃脱！
眼看已经退无可退，已经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
“嘻嘻！”
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从这一刻开始。
微风忽然静止，虎族长老落下的一掌在半空中停下，一分一毫也落不下去，有人大喊中张开的嘴巴再也没有合上。
一人挥舞的手臂此时刚刚抡成半圆。
天空中在缓慢移动的乌云就在这一瞬间定格。
半空中飘舞的树叶也停在空中。
只有一抹惊鸿忽然而过。
天地之中只有一道身影，还在天地寂静时间停滞的时刻如闪电一般移动。
环臂一捞，将张辰从怀中捞起，再一闪身，便是数里。
云山雾绕，景色宜人。
雪灵抬头，望了天上云雾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河流。
云雾之上，有一只眼睛在隐约窥视。
河流下，一只鲤鱼探出脑袋，吐了一个小小的泡泡。
雪灵微微一笑，“当年我在此地纵横时，你们都还只是孩子。今日我得幸出来，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走到哪一步，你们想要阻我？也罢，既然你们想要动手，就尽管一试。”
她的身形依旧疾掠，每一次闪身，便是数里。
啵。
鲤鱼嘴巴里的泡泡破碎，抬头望了一眼云雾上方的眼睛，一摆尾巴，游进了湖面。
云雾上方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雪灵的身形在眨眼之间穿过万里，也逐渐隐去。
远方，雪灵身形骤停，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她再度恨声道，“这一次的损伤，怕要数十年修养了。”
一闪身，站在一处山洞之外。
张辰被她噗通一声扔在地上，雪灵看了张辰一眼，双目又开始泛起不同的情绪，左眼温柔，如水一般的柔和；右眼漠然，正如仙神对蝼蚁的俯瞰。
她露出笑容，“不过，如今有了你一半的灵魂之力，我的损伤不仅能恢复，灵体或许能更进一步。”
她的左眼瞳孔，闪烁着欣慰的模样。
张辰正在一个黑暗，潮湿的沼泽里挣扎。
这是极度窒息，让人痛苦的地狱，他在颠簸中浮沉，在冷冷雨夜中感受着独自一人的无尽空虚和无助，渴望遥遥无期的海阔天空。
一声惊叫。
他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双目微微亮起，四处环顾，“原来是一处山洞。”
他看向右边，远处似乎有一道人影。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看到了扬起脑袋的雪灵。
“雪灵？”张辰低声道。
雪灵脸上露出喜悦。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辰带着深深的戒备和警惕。
她的笑僵在脸上。
······
······
在张辰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并不知道。
雪灵独自藏在山洞深处，浑身没有规律地，极度快速的抽动，她的身体，就在短短的时间里消瘦下去，露出高高的颧骨，两只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再来一口！”
“还没到一半！”“嗯这是最美妙的味道。”
声音越来越尖锐，语气却越来越低沉，就像群魔乱舞，就像魑魅魍魉的疯狂。
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一半踩在深渊，一半浸在仙境。
一半正在痛苦中被撕咬，另一半正在撕咬中升华。
不知过了多久。
“吁”雪灵长出一口气，接着，她看了远处那道还没有醒来的声音，微微皱起眉头，“你为了他这么做，值得吗？”
“你觉得自己帮了他？他未必这么想！”
“灵魂的痛苦，胜过身体上痛苦的千万倍，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我的生命，已经久到我自己忘了时间，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
雪灵的身体，还在不自觉中抽搐，痛苦地，诡异的。
嘴角泛着轻微而细密的白沫。
过了半晌，她又在冷笑，“这一次你救了他又能怎么样，这里是战场，强者数不胜数，就算他的实力不错，但是万一遇到化神期，万一遇到今天的那两个人，他连逃都逃不掉！”
“你想让我帮他继续去找到鹏族的秘法？”
“可以，代价，我说过很多次了，在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鹏族秘法是十二妖族中最难得，最强悍的，它能让一个人的实力成倍增长，我还从未听说有鹏族之外的人能成功修习他们的神通！”
山洞里，一片静默。
一片黑暗。
似乎没有任何黑暗之外的事物。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一道声音平静地响起，“我可以把自己的全部灵魂都交给你。”
“他有了鹏族秘法，就有了自保之力。”
“我觉得值得，从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值得。”
“愚蠢？”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开心。”
“你吞噬我，需要多久？”
“剩下这七天，我希望能留在他身边，你不要出来。”
“我不在意一切痛苦，只想多看他一眼。”
远处，张辰一声惊叫，幽幽醒来。
紧接着，他一步步走向这边，“雪灵！”
雪灵脸上露出笑容，“少爷。”
“你到底是什么人？”带着深深的戒备和警惕。
雪灵的笑僵在脸上，在她的心底，有一道声音低低地，就像恶魔的诅咒在反复开口，“失望吗？失望吗？这就是你拼了命，这就是你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救下来的男人！”
她的灵魂，就从前一刻开始，被另一道灵魂啃啮。
时时刻刻，接连不断地啃啮，就像有烈火时时刻刻在焚烧，皮肤和森森白骨一点一点变得焦黑，一点一点地裂开。
张辰再次问道：“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我去狐族祖地吧？”
“现在的局面，也是你一手谋划！”
雪灵勉强一笑，嘴唇泛着深深的，充血的鲜艳红色，“少爷，我没有。”
张辰皱起了眉，她对雪灵已经从心底起了敌意。
眼前的雪灵，和进入之前判若两人，从健康到瘦弱，从妩媚到嶙峋。就在短短几天时间里，雪灵瘦了三分之二，面容虽然惨白，但却隐隐看得出几分和以往不同的柔弱和美丽。
而更重要的是，这一世的张辰，性子远比现世的张辰爆裂许多，他只以为雪灵是被人夺舍，所以此刻才会判若两人，他已经动了杀心！
黑暗中。
雪灵的脸色更白，血色尽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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