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深渊四

    张辰睁开眼睛，神志有一瞬的清醒，他深知自己方才只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但此时回想方才的恍惚，竟历历在目，犹如真的曾经亲身经历。

    他心下刚刚生出一丝疑惑，丹田处的天道真灵再次微微震动，双目已变得恍惚。

    “看样子，他已进入了第二世的轮回。”这是东岳的声音。

    ······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只见一道道剑光和每一道剑光带起的血雨。

    张辰持剑穿梭，一步杀一人，毫不留情，冷意流动，在他面前，剩下的十余名蛇族子弟都面露绝望，他们虽距张辰还有十数丈，但是已经知道自己今日难以逃生，只因后方的剑光来往迅疾，就算他们运转瞳术也难以看清，实在是生平仅见。

    方才逃回去报信的蛇族子弟，也实是因为远远看一眼便转身才得以逃脱，否则的话一条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竟敢在我蛇族撒野！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远远的，忽然有数十人踏云而来。

    剩余的十数名二境巅峰蛇族子弟都面露喜色，高声大喊，“长老！救我！”

    “救命！”

    “长老！速速诛杀此獠！”

    张辰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手中掐着的剑诀骤然一急。

    铮铮铮！

    原本只是一柄的长剑顷刻间化作十数道，齐齐向众蛇族而去。

    噗噗噗！如虐杀土鸡瓦狗，一瞬百丈，一道剑光便是一条人命。

    这是他在诛仙门上获得的飞剑术，方才没有施展的原因是想要节省元力，毕竟他接下来要打的是持久战，每一分元力都无比重要。

    “住手！”那二十三名蛇族三境的修行者睚呲欲裂，这一刻都出离愤怒！

    这是挑衅，此人亲眼看到他们二十三人齐至，竟然还敢痛下杀手，分明就是挑衅！

    漫漫黄沙，茫茫荒原。

    二十三人踏风而落。

    张辰看着他们，将长剑上的血，一滴滴抿了个干净。

    长剑一声清凉吟唱，已然干干净净，只待再次饮血。

    二十三名三境当前，其中甚至有两名三境巅峰，单单站在那里的气势便已如垂天之云。

    在四境不能随意动手的祖地战场中，这二十三名三境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顶尖战力。

    但张辰的脸上毫无惧色，现在的他有万千神通，看着眼前这二十三人，反而生出万丈豪情。

    如今的他只有面对四境才心知无法力敌，一直以来令他忌惮的也只有四境。

    但在此行开始之前，长老为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只管动手，在杀伐中磨砺，对你日后四境证道有极大的好处！倘若真的有四境出手，我来为你挡住，最不济，也能够让你我全身而退。”

    这才是张辰如今敢大摇大摆下手肆意杀戮的真正原因，不像前几日总要在巅峰时刻收手。

    那二十三名蛇族三境此时也都阴沉如水，张辰在他们眼前杀了诸多蛇族子弟，他们心头已为张辰判了一道死罪。

    “杀！”中央处一人明显是众人领袖，他的面颊上有一刀伤，深深刻入，凶戾异常。也不知那道刀伤是什么造成，原本三境修行者，就算断臂也能够重生，这刀伤却看着存留日久，可见当初伤他的器物不凡。

    杀字一出，二十三人齐齐化作幻影。

    远方，蛇族祖地中，就在顷刻又有百道身影远远观望，他们都是蛇族的二境巅峰后期弟子，因为实力薄弱，所以不得参战，只能看这一场惊世之战。

    在四境不出的时代，一人抗衡二十三名三境的场面，自然堪称惊世。

    “拿命来！”

    一人的身形从荒原之下蓦然拔出，手中提一柄半月形大刀，激灵灵一颤便发出惊鸣，要直取张辰头颅！

    另一侧，空间之中一道幻影掠过，一道道波纹在虚空中出现，一人的瞳术骤出，诡奇异常，正是蛇族天赋！

    另有一人，踏剑而来，手中持弓，弓上有星芒闪耀，箭头上寒光凌锐，犹如灿灿灼日，可见神弓不凡！

    短短半瞬，三人来犯！

    张辰目中平静如初，寒光不减，长剑激鸣不变，其中尽是出鞘将要饮血的喜悦，重重煞气犹如波涛，仿佛在声声喊杀！

    “剑牢！”

    漫天飞舞的神通里，能够开山填海的巨力中，忽起无尽茫茫如雾的剑光！张辰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剑牢二字裹挟着从血池中走出般的煞气！

    一场激烈的碰撞就此而生。

    隆隆隆！

    剑牢的剑光每一道足以破半山，三道剑光足以将这些三境修行者的神通抵消，偏偏剑牢剑光是结阵而行，其中又包含着成百上千道剑法神通，中央加持的，是张辰当初在太玄宗天道石上所得的剑法。

    仿佛一场由远古九天而落的莽莽瀑布，瀑布里只有白晃晃的光芒。

    噗！

    忽然间！光芒中染透了一抹红，紧接着，是弥漫开的血雾。

    已经有三境在这一剑中喋血！

    “速退！”一人惊怒的声音传出，正是方才下令杀的刀疤男子，他的目光愈发阴狠，“三境初期都退出战圈！你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其他人，随我缠斗，不必与他正面交锋，但，一定要耗尽他的元力！”

    远方，二境巅峰的子弟都已经被这一幕所惊，眼睛和心神都仿佛被方才那一道剑牢慑去。

    一人惊惶中喃喃，“此人竟如此强悍，诸位三境长老，能赢吗？”

    战圈之中，顷刻退出七名三境初期，他们看过了张辰刚才的一剑，心知自己上去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此时都心神颤动，暗道如果方才那一剑是对自己发出的，该如何逃命？

    战圈中，其余的蛇族子弟都变了方式，不再驭使神通，尽量避免和张辰单独交锋。

    他们三三两两，先后与张辰动手，一旦发出神通便立时逃离，这是要仗着人多势众耗死张辰！

    “呵呵！”张辰的冷笑声传出，“谁都不要想着逃！”

    一人道：“狂妄！你已被我等包围，要将你斩杀只是时间问题，你莫非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靠一己之力与我等交锋？！”

    当先的刀疤男子却看着张辰，见他嘴角咧起一分冷冽的笑，瞳孔一缩，心底生出极大的危机感，高喝一声，“速退！”

    “晚了！”张辰只道！

    两道百丈金翅，伴随着无尽风声出现，凛凛羽翎清晰透彻，它的出现，让张辰的气息节节攀高！

    “真的是鹏族！”刀疤男子终于明白了方才心头的危机感从何而来。方才情形紧急，他竟忘了，张辰在施展那道恐怖剑法的时候，并未用过任何族类的天赋，现在鹏族战诀一经施展，战力立时翻倍。换句话说，现在的他要杀三境中期，也只是一剑罢了！

    “退！此人不可力敌！退回祖地！”只在一瞬，他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心。

    张辰的轻笑随风而起，“我既然自九幽归来，那谁都不要想逃！”

    长剑上的鲜血一滴滴垂落，一剑刺出，又是两条性命。

    他的面容英俊，姿态优美，步法干脆利落，仿佛不在杀人，而是闲庭漫步，赏月看花。

    “收拢！后撤！”刀疤男子凄厉嘶吼，他知道大势已去，但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张辰将众子弟一一虐杀，“我等聚在一起，退后祖地！”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若是剩下的十几人聚拢在一起一齐防守，张辰未必能够突破他们的防卫。但他们一开始太过大意，此时四下逃散，其他人哪有什么心思听他的相互聚拢，绝境之下只有施展极速身法奔逃罢了。

    四下逃散的三境都被张辰的气势骇碎了心神，他们活了数百年，不知耗费多少资源到了如今的高度，当年也曾都是同辈佼佼者，才能够踏上三境，这许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被如此虐杀。

    张辰的笑意就在血光中变得更加凛冽，又一剑杀了一人之后转身，看着远方逐渐远去的众人，背后的鹏族双翅突然收起，幻做另一道图腾。

    受他追击三境中期只听一阵风声，继而是一道骇然无比的提醒，“小心！”

    他心觉不妙，侧身回头，只看到一道金光，以及一道硕大的鼠族图腾。

    “何时来的鼠族？”他的心底刚刚生出这样的心思，胸口一阵剧痛，低头去看，只见一道长剑穿膛而过。

    远方，那名刀疤脸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再抬头看张辰头顶的图腾，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股震惊便从心底升起，“是你！”

    远方的喧哗阵阵，“竟然是他！

    “先后施展鹏族战诀和鼠族天赋，世间仅此一个怪胎！”

    张辰却只是zai狰狞张狂中去追另一人，此次前来他原本就没有打算隐藏身份，现在既然已经被认了出来，那便更随意一些，索性把各族天赋都施展出来。

    他这算是破罐子破摔，也算是有恃无恐，听刀疤脸道出他的身份，仿佛打破了什么枷锁，背后的图腾不断在交叠变化。

    一条又一条性命在他的手中被收割，正像是奔行中的死神！

    刀疤脸的心在滴血，但却没有回头，此时只闷头向祖地跑去，“只要跑回我祖地营帐处，那人只要追来，族中四境便有了出手的理由，到时候一定要将他生擒！！”

    他的眼角余光察觉到身后百丈的张辰，心里暗暗计算他在赶回营帐之前，张辰能够追到何处。

    虽说张辰拥有鼠族天赋加持，速度比他快出半倍，但是他距营帐距离也并不远了，应该赶得及。

    “应该万无一失！”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半息之后，他的身形掠过营帐界限，回头看张辰也果然追来，刀疤脸大喜中喝了一声，“老祖宗！”

    轰！

    张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巨大的手掌自天边出现，遮天蔽日，手掌的纹路清晰无比，仿佛上苍之手，要将张辰镇压。

    巨掌出现，空气中天地灵气的流动骤然加速数倍，出现猎猎风声。

    “哈哈······”刀疤脸张狂大笑。

    而张辰和刀疤脸之间的距离，还差一步。

    张辰低头看向他，对头顶的巨掌仿佛毫不在意，一剑刺出！

    “唔——”刀疤脸闷哼一声，心脉俱碎命不久矣，但他的笑意不变，“就算杀了我又能如何？你如今已是我蛇族瓮中之鳖！嗬嗬——我死得其所！”

    嘭！

    天边的巨掌如期而至。

    山崩海啸，数百里内，地面摇晃震动，犹如天灾。蛇族十里之内的地面，迅速裂开条条丈许宽的裂缝，深不见底。

    天地灵气变得狂暴无比，将招摇落下的叶子和树枝变作齑粉，在树干上留下无数划痕，十分细碎。

    距离蛇族祖地三十里外，数十棵双人环抱树木砰然炸开，一片树林就此消失。

    距蛇族最近的鼠族中，一个面容枯瘦的老人缓缓走出，看着蛇族祖地上方变幻的风云，露出疑惑神情，皱纹似乎更加深刻，“蛇族四境，怎么会忽然出手？！是谁敢跨入他们的祖地营帐闹事？”

    许久之后。

    巨掌终于缓缓消散，天地间狂暴的灵气逐渐平息。

    蛇族营帐下，有一具尸身跪坐在地上，正是那刀疤脸。

    “嗯？那个小子呢？”

    祖地地底，忽传出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满是惊怒和杀气，连天地间的灵气都似乎变得狂暴。

    远方，一道声音忽然朗朗而起，乘风而来，向四面八方传递，有极深厚的元力加持，传出了千万里。

    “蛇族！羊族！虎族！鼠族！近日来我屠你们族群三境是为复仇！除此之外，一日不见雪灵尸身，我张辰便一日与你们不死不休！雪灵的尸身伤了一根汗毛，我便杀你们一人，她的尸身若是毁了，我便将你们各族子弟屠戮殆尽！”

    这一声杀伐，斩钉截铁，一旦出口，绝没有半分收回的意思。

    半个月后。

    张辰在一处极南的一座深幽山洞中，缓缓睁开眼睛。

    他在这里修行半个多月，境界已达到二境巅峰，每每全力催动元力时，能够察觉到那一层天地屏障，只要度过，便是三境。

    “我的境界现在才算完全巩固，这半个月的修行，让人妖鬼三族的神通融会贯通，每一道神通上都有死气加持，对妖族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张辰向洞外走去，将洞口的巨石推开，看着洞外的天空道：“此次出去，天地之间，除去四境之上的强人，我自信已无敌手。”

    张辰离开后半个时辰，数十道人影出现。

    一人缓步走进洞中，神情警惕，当来到洞中深处时，抓了一把空气轻闻一下，转身道：“此前不久，有人在此处修炼，灵气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浓郁许多。一定就是那诛仙门张辰，追！”

    各族都在追缉张辰，声称此人无故杀伐各族族人，该杀！

    翌日，栖身狐族的诛仙门长老出面，以传音符通知各族，“张辰此人滥杀成性，与诛仙门无关！”

    当日，虎族传来消息，张辰又一次出现，屠杀虎族三境十数人，并声称一定要见到雪灵尸身才肯罢休。

    张辰从祖地战场的极西跑到极南，又从极南来到北方，期间杀了各族族人上千人。

    接连二十多天后，鼠族率先传出消息，让族中子弟收拢回来，不必再追出去！

    这显然是怕了！

    消息一出，其余各族纷纷嘲讽，堂堂妖族，竟被一个人族修士杀得龟缩，实在是莫大的讽刺，果然是胆小鼠辈！

    一个多月后，蛇族也在无奈中传出消息，“蛇族子弟速速归来。”

    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蛇族子弟死去近半，这样的损伤已经堪比一场神战，偏偏张辰的实力越来越强，想要抓住他已经是遥遥无期，除非四境亲至。

    原本死气沉沉的妖族祖地，因为张辰一个人，变成一场乱局。

    ······

    东岳站在深渊之外，似想到了什么趣事，低低地说：“那一世的他，才是真正的混世魔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