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彼岸花

    此处地界儿是超出张辰所知一切典籍记载的，并且超出天道真灵带给张辰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就是说，这里所展现的一切情形，都极有可能是被大修行者以特殊法门隐瞒在天道真灵之外，又或者，是张辰所缺失真灵的部分。

    张辰过去笃定世上绝没有轮回，现在对自己过去的认知却越来越模糊甚至怀疑。

    “下去看看。”

    二人飘然落地，站定在平台下的狭道上，两侧是刀山和岩浆，只是这些刀山和岩浆的功效似乎针对神魂，到了近前以后，芷安只是瞧了一眼便觉头脑中如遭利刃切割，不能再瞧第二眼。

    就连张辰也觉得不适，道一声，“此处果真不是凡尘俗界。”

    二人走上长长狭道，仅容一人通行，两侧便是那些噼啪迸发的岩浆。

    随着深入，芷安的面上现出惊容，“先生，此处的元力浩瀚浓郁，是外界数十倍不止。”

    张辰微微颔首，他自然也有所觉察，这一刻只觉得气海中的元力竟又有增长，这对他在外界而言是绝不可能想象的。

    不多久，二人来到一处圆形空台，这一次脚下开满了奇异的紫色花朵。

    “这是彼岸花。”张辰心下微动，想起在十万大山见过的那一处战斗遗址，需要的回溯术法之中，便有一项是彼岸花。

    单此一件，便不虚此行，张辰暗道。

    芷安见他并不作声，继续说道：“这些彼岸花传说是只有在忘川河畔才会拥有的，传说完忘川河畔又和轮回有关，怎么会开在此处？

    在南疆部族的上古传承中所述，彼岸花蕴含过去无数年路过阴魂的记忆，其中或许有对于神通的感悟，或许穿插过往生活的记忆，倘若要当做药物服用，恐怕受其中记忆影响，所以需要恪守本心，绝不能被其中的记忆所误。”

    这件事却是张辰不知道的，暗道看来南疆部族也有许多传承经过术法遮掩，等过些日子，我或许该亲自走上一趟。。

    彼岸花一共六朵花瓣，张辰以长剑切下一瓣，放入嘴中。

    刹那间就是无数的轮回和人生爆开，他以第一视角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不能忘却的执念。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些记忆的威力，当一个人变成阴魂以后还不肯忘却，最后被彼岸花捕捉的回忆，一定是这个人生前死后都不肯放下的重要事情。

    人或事。

    宝物或神通。

    仇恨或恩情。

    张辰其实是被如潮的氛围和情绪淹没了，他的神色不断在痛苦和快乐之间转换。

    他虽然生来和常人不同，在这短短几年时间里经历过了许多人没有经历的大起大落，但终究还只是一个人，现在突然间在这样大爆炸的生命记忆里沉浮，原本的自我就像是极其渺小的扁舟，随时都可能沉没下去。

    到时候，分不清自我和这些回忆的真假，原本的张辰也就彻底死去了。

    虽然生命还在，但其实再也不是恭王府的姑爷。

    而是无数记忆拼凑起来的怪胎。

    ······

    于张辰而言，眼下的所有经历是瞬间爆发，就像冲垮堤岸没过地面进入田野的洪水，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适应，在这种情况下，他本身有限的经历，在这些由数十年数百年的碎片中间微不足道。

    张辰的本我在这些记忆碎片组成的无数画面和情感里飘荡，随时被埋没至海底，完全不能翻身。

    唯一支撑他的的一线灵光，竟然是春陵郡外高念的死去，以及杨雪灵化身华玉池，补全了一部分天道真灵。

    芷安静静等待，她看到了张辰额头上的灵光不灭，知道这是张辰在死守本心，以本我和外来的种种境遇抵抗。

    她不能明白张辰的经历，却了解其中的凶险，根据典籍上的记载，似这样的机缘，其实对个人来说更多像是劫难，你将要融合无数人的记忆，最后不能区分自我本身。

    在她的忐忑里，张辰睁开眼睛，就像一瞬间符文穿梭形成的雨幕，无数画面交迭。

    芷安只是瞧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但见悲欢离合的种种，生生死死的大恐怖，还有歇斯底里的不能自我。

    这个地方没有具体时间的概念，芷安只能感知到张辰的心脏在某一刻密集如同鼓点，不能准确抓取到某一刻的起落，直到这种起落的频率渐渐变得缓慢。

    直到最后完全停歇。

    张辰瞳孔里的画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简单，直至最终完全清澈。

    但张辰仍旧没有动静，芷安就这样静静等着。

    过了许久，张辰的眼睛忽然眨了眨。

    芷安试探性地问一声，“先生？”

    仿佛一百年时间过去的漫长安静后，张辰的眼神开始有了聚焦，落在她的身上。

    芷安见他的神色从复杂趋近于平静，一时放下心来。

    张辰则微微低头，手掌上冉冉升起压缩出来的球体，其中犹如一个世界的新生和湮灭，正是他在变化中看到的无数神通。

    所幸，冒了这么多险，一切都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