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底牌

    到此刻为止，在外人看来，这二人难分难解平分秋色，张辰自己却明白，因为他至今还没有形成气海的缘故，方圆十数里的元气已被吸收一空，他经脉中流转的元力正在逐渐变得稀薄，这就导致他的神通术法后继无力，正在逐渐落入下风。

    张辰心下暗暗感叹，“难怪人人都说大监司是当世第一的修为精深，观主强则强矣，但其最终的声势，和谋划了人间大阵不无关系，而且他的神通变化万千，其所学之广虽令人佩服，可除阵法之外没有一条路走到极致。

    而大监司不同，在交手的这几个时辰里，他所施展的道法都只出自承剑司，称不上多么玄妙，但其速度和力量都远比观主更强。

    瞧他的模样，到此时都未必动了真格，总之当下的我，若还不肯开辟气海，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心下觉得有些可惜，只因这许久以来，自己迟迟不肯开辟气海并非因为不能，而是不愿意罢了。

    根据世上最早的修行经典记载，气海是人的修行根本，暗寓人体便如一世界，气海一旦开拓完成，便和此人往后的修行息息相关。

    气海越完美，其根基越扎实，元力的磅礴和质量便越高，正如当初张辰感知到了李璇的气海，当时她的伤势若换了常人，恐怕早已爆裂而亡，偏她的气海实在扎实，因此才能容纳了当时极混乱的种种气息。

    而气海的构建，除去天赋外，最重要就是自己本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再将种种认知凝聚成形，藏于自身，这也是须弥芥子。

    张辰一直没有搭建气海，就是想再让其一旦成型，便是这世上最完美，也因此在北荒之后，他于天下行走时，要见江湖上的零零总总，无论大义还是蝇营狗苟，见明暗，知善恶。

    但是到了现在，他于大监司面前相形见绌，那便非要搭建了气海不可，否则不能力敌。

    人生总有取舍，或早晚，或多少。

    ······

    山脉起伏是分隔天地的界线，早已西移的月亮，散发了苟延残喘的光芒，做了铺陈一切的背景，秋天灰黄的树木在阴影下不见任何色彩，只是在山间穿行乍现的小溪流，翻转了这个世界。

    风吹草地见了天地，天地偌大装了众生，众生的熙攘成了江湖，江湖恩怨做了尘土。

    千百年江湖，千百年鲜血，千百年尸骨，千百年尘土。

    现在，于这片山岭之上，两个最强的人令天地震动。

    张辰此时在半空中疾行，转瞬之间就是百丈，到了他们这个实力，数里也只是转瞬。

    大监司翻掌而落，天边的云雾翻腾，便见一道指蔽日的巨掌从空落下，速度隐隐比张辰更快！

    张辰只顾着不断腾挪，他也能察觉到头顶的危机，掌中长剑向上挥出，无数剑光迸发，每一道见光都足以杀死一名普通的四境。

    大监司见状再度翻掌，掌间符文连贯，发出了某种惊生物的巨大咆哮，压抑了风声，裹挟着无上神威，要将张辰镇压。

    张辰回首，长剑异象浩荡挥洒，其中的无数异兽异象前仆后继，直奔巨掌，这是观主神通和剑意的结合。

    铛！就像洪钟大吕响彻在地间，嗡嗡震颤，凌厉崩山的剑芒竟然未能完全消弭这巨掌虚影。

    神光璀璨的剑身在张辰手中又一次激射，万丈霞光迎向巨掌，就向一轮烈日和乌云的撞击！

    轰！剑光和巨掌终于齐齐消散，张辰却被这余波震动落地，在地面掀起了无数尘埃。

    也就在此时，张辰明白，自己不得不完成对气海的构建了。

    大监司低头俯视，随着脚下烟尘尽散，他的脸上现出了几分讥诮，“世人都称你不染尘埃，若让他们瞧了你现在的模样，不知还会不会称你做神仙？”

    张辰的身形自地面缓缓浮起，他根本不因对面老人的话产生任何波动，最多不过觉得莫名其妙罢了，他微微摇头，“神仙和人又有什么分别，左右都不过是活在这个世上，不染尘埃有什么好？天降仙神就真的超然物外吗？天地悠悠，就算万古长青，终究不过蜉蝣过客。”

    大监司看着张辰的不露声色，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这番话的平静，以及对所谓仙神之名的弃如敝履。

    大监司心头最敏感的一根弦因此被挑断，他的滥觞现出一丝疯狂，这个一直以来站在高台，不理人间烟火的高人，面对自己不能忽视的敌手，终于也现出不能压抑的不甘和野望，“这么多年，我日日告诉自己要断绝人欲方成大道，曾亲眼见了至亲的死，亲手扔了自己护持千年的基业，不知吃了多少苦，凭什么你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这一切？你如今却说自己本就无意这一切？

    不过，不论如何，今日过后，只要吃了你，我便能取而代之，便不必留在这世上，做终将生老病死的凡夫俗子！”

    张辰微微皱眉，总觉他这番话似乎还有言外之意，但来不及追问时，对面已有疾光掠影而来，看似悄无声息，然而两人脚下的山峰传出一声轰鸣，出现了数道贯穿始终的深深沟壑。

    轰！

    疾光落在张辰的身上！

    他的胸膛处现了血光和凹陷，一股浓烈的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森然的白色骨茬凸显，他的身形就像陨石坠落地面，巨大的天坑出现，地面坍塌出密布的蛛网，并不断向外扩散。

    大监司正要乘胜追击，却陡然察觉脚下有漩涡凭空而起，与此同时，有风云涌动，令天地交感，竟比方才张辰施展剑法时的压迫感更甚。

    他早知张辰一定还有留手，这一刻不惊反喜，毕竟自己也一直不曾动用全部的手段，现在张辰终于率先不能按捺，可见距离其极限也终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