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长生者（上）

    这些魂灵所叩拜的，正是高高悬在穹顶的棺椁。

    “放出蛊虫。”张辰道，眼前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偏偏他的瞳术除去元力的分隔再也不见任何异常。

    他在这个时候让芷安放出蛊虫，并非南疆的蛊虫就比他的瞳术要高明，只是在许多时候如这些生灵自然的感应要远比神通术法更敏锐许多，如张辰之前往往能在大事之前有所预感，就是这个道理。

    数十上百只蛊虫自芷安袖中流水般落地，很快没入周围的地面或虚空。

    南疆蛊虫的神奇之一就在悄无声息，却随时能传递它的信息和感知，南疆族人可借此做到于数十里外明察秋毫。

    但芷安微微摇头，“除去元力的变化，蛊虫也不能有其他的察觉。”

    张辰微微颔首。

    所以，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那些魂灵低头跪拜的姿势持续许久，带莫名且诡异的虔诚，似野史传闻中某些部族的特殊习俗，只是张辰心头浮现种种得自典籍的叙述，都和眼前场景不能完全贴合。

    地面阵法的运转到了鼎盛，在瞳术的映照下，可见那些被分隔的元气自平地而起，做了溪流去往大河的汇聚，和那副巨大的棺椁的光辉形成衔接。

    最终，其光芒已如正午时分的烈日，是人眼不能直视，甚至让地面的浅灰色都透着三分刺目。

    一直到四周流淌的所有元气都没入其中，做了溪流没有源头的干涸，巨棺的光亮开始收敛，最终完全黯淡下去。

    呲——

    在这个千年不见日光，没有人声的峡谷里，这道声音虽轻微却十分明晰。

    芷安再一次捉住张辰的衣袖，这一次，不仅她变得紧张，就连张辰也一时紧绷，只因方才无论瞳术还是蛊虫都不曾察觉此处有生人的气息，而那座悬于头顶的巨大棺椁受这些魂灵跪拜，如今这道声音的出现，不知日日都是如此，还是因他们二人站在这里才会这样。

    而更重要的是眼前一切已超出张辰所见所闻，就连典籍都不曾记载，当完全未知的事件突然在面前铺开，不论这个人平日里城府如何深重，都难免要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二人心头一时种种猜测纷至沓来，芷安道：“这道声音，棺椁之中，总不会还有生人？”

    张辰微微摇头，“我的瞳术和蛊虫都不曾察觉生人的气息，而且这副棺椁和地面阵法自成一体，绝不是观主的手段，那么就说明它于此处已经有上千年，无论什么样的人物或生灵，也无法做到。”

    芷安因他最后一句话而产生疑惑，“莫非这棺椁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倘若一个人如观主和大监司那样真有千年的寿命，又为什么不能在其中蛰伏呢？”

    张辰回应道：“于一个活人来说，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不能移动，岂非是比死去更可怕的事情？就算楚国真的想借此达成永生，也绝不是这样的法子。”

    声音还在持续，且逐渐带着一种若山谷两侧回荡的悠长，张辰心下猜测，棺椁中想来是空旷的，否则声音绝不至于是这样的响亮。

    十数个呼吸后，声音终于落定，听似乎达成了某个关卡的闭合。

    张辰和芷安抬头紧紧盯着那道棺椁，视线里便见微弱的荧光飘起，一道，两道·······直至做了漫天繁星似的密布。

    当穹顶被这些荧光铺成缀着亮片似的灰色布匹，这些光点开始向下坠落，却似星河，也像瀑布，而它们最终的归宿，是地面那些跪坐的阴魂，一颗星光对应一道身影。

    此外，那些坟头铺开的广袤区域，于半空忽然浮现一道道从模糊到清晰的框架，那些框架一开始似寥寥三笔做出的山水画，但在阵法的运转和加持下逐渐细节化。

    张辰的视线穿过这些线条看向那些被圈在其中的身影，低低道了一声，“现在，他们才算真的活了。”

    芷安闻言看过去，才明白张辰这句话的意思。

    那些经荧光进入的魂灵，竟随着这些框架的逐渐成型而变得清晰，不久前的呆滞已完全消弭。

    “这是一座城。”张辰看着那些已成型的框架，“千年前，楚国都城名为易，传闻有户三百万，和当今唐国金陵相比也不遑多让，城中心处生一古树，野史记载其有灵性，当时许多百姓都会在树上以红布系结，以求神树能够听到，期望心想事成。”

    芷安顺着张辰的话看过去，果然见城中有一参天巨树逐渐凝实。

    二人的视线最终被凭空而生的城墙遮挡。

    这座城，已落地了。

    “进去看看。”张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