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前朝古墓（上）

    这位初出茅庐的承剑司剑客在短暂时间里见过了太多苦难，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揭竿而起。

    一个生在长安的人根本无从去想世上竟有人会过不如猪狗的日子。

    那位新任府尊悄悄瞧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剑客天才，见他久久不语，心下一时也有些感慨，回想这个年轻人刚刚来到这里时劲装华服意气风发，此时却瞧着疲色极深，不知是不是胡碴儿已十数日不曾理会的缘故。

    他在官场多年浸淫的，自然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在经历过去熟知世界被彻底打碎并重建的过程，一如他当年初入官场雄心勃勃，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了解这世界是何等残酷和不公。

    不过，这个中年男人不会因此就放任叶芳自己做决定，他知道，现在的叶芳正是以感情牌留下的最好时机。

    他再一次悲声道：“先生，您难道真的要弃满城百姓于不顾吗？”

    叶芳知道他在演戏，府尊也知道叶芳知道他在演戏，但叶芳不得不看着他演戏，并且最终同意。

    “我会留下。”年轻人说。

    此时，张辰和芷安已经沿着忘川河一带向长安去。

    “就是这里。”

    张辰和芷安站在一处山上，头顶着夏初葱葱郁郁的深林阴影，在他们面前是一处极幽暗的山洞。

    自洞口去看，只见其中狭长蜿蜒，死寂无声，岩壁两侧勾勒着一条条两指深的线条，线条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正是陨墨山的大阵之一。

    芷安问道：“我们这一路走过来，你总在四处搜寻阵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辰笑道：“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猜测，又为什么要问我呢？”

    芷安道：“所以说，你真的是为了解开观主的人间大阵？”

    张辰的目光顺着山洞洞壁上的线条思索洞内还有可能关联的其他阵法，口中道：“对。”

    芷安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并不在意这件事。”

    张辰摇头道：“在意与否和我是否要解开它是两回事，我并不在意过去能力的丢失，正如我那一日说过，只要我还活着，就终有一日再无敌，而封印这件事，就像你随时都被绑着双手，终归不太舒服。走，我们进去悄悄。”

    张辰大步走进山洞，芷安紧随其后。

    从他们走进山洞开始，通道两侧的线条开始游动，它们交错成型，隐约有微不可见的光芒在其中流动。

    二人每深入数十步，便需停顿片刻，这是因为张辰发现这阵法的繁复还比他一开始所想的更甚。

    东如山的阵法胜在壮阔，深入山体，令山峦自行挪动；忘川河的阵法胜在绵长和厚重，毕竟是数百年的积攒，哪怕其中的神通术法早在北荒被张辰破去，最后仍差一点造成天灾；眼前的这座阵则胜在变化，随着二人深入百丈，阵法于每一道交错衔接处都会产生变化，让人无从琢磨。

    终于，待二人深入山体，向上或向下走过数百丈的距离，此时四周已完全没了光明。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巨大开阔的峡谷！

    “那是什么？”芷安站在峡谷两侧的崖边，看清远处的情形后发出惊问。

    在极目远眺的峡谷深处，是一口口伫立的巨大棺椁！

    张辰微微低头，只见到脚下一道道天然形成的巨石直通深渊，正巧是绝佳的台阶，台阶上还有纹路穿行，瞧着仍旧杂乱无章。

    在台阶落地后的前方，是生长在这暗无天日中的葱葱郁郁，而那些棺椁，就隐在深林之后。

    “麻烦了。”张辰紧皱眉头。

    “怎么回事？”

    张辰抬头看她一眼，没有作声，只微微摇头。

    他已经可以确定脚下铭刻着观主人间大阵的其中一环，然而棘手的是，除去观主的这道阵法，期间还穿插着其他阵法的的纹路，因此才会瞧着杂乱。

    张辰方才仔细瞧过，脚下这些台阶上所铭刻的纹路，观主的阵法已是极精妙的，而将观主所雕琢的纹路去除，原有的阵法更十分巧妙。

    “下去看看。”张辰对芷安道：“我怀疑这里，是某个大家族的墓地，而且，在观主之前，已有很了不起的阵法护持。。”

    芷安跟在张辰身后，心下已因刚才这句话得出许多信息，她虽不懂阵法，但是她懂张辰，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大阵必不至于让张辰发出这样的惊叹。

    二人踏上石阶，其上一直静止的纹路忽然就像活了过来，神似蛇群的舞动，其间只有三五道不曾发生变化，那就是观主留下的印记。

    很快，两个人发现，不仅是台阶上的线条，而是整个峡谷都活了过来，从他们脚下开始，莹莹星辰似组成的线条亮光就从上而下延伸出去，直到台阶尽头，直到不见天日的峡谷都一刹那铺满了微弱的光芒。

    这些光芒虽不至于让整个峡谷亮如白昼，但总归是投落了朦胧的阴影，只是张辰二人自高处去看，莫名觉脚下这场景带着阴森和诡谲。

    ······

    终于，二人从台阶上走下，算是脚踏实地。

    刚刚落地，芷安方才悄悄放出去的蛊虫传回微弱的感应，她告诉张辰，“林子里有阵法的波动。”

    张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有所察觉，从他走进山洞开始，长剑就一直有微弱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