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真相大白

    老人的情绪着张辰的一番话在不断变化，直到张辰最后说出世上本没有地狱，他的神色又像释然，又像是一种失望，似乎一直都在等待张辰的这个答案。

    不甘心似的，他又问了一声，道：“世上没有地狱，那么，可有轮回？”

    张辰想了想，看着他的神色，隐约明白了四周这些这些人影是如何出现的，一时倒真觉得面前老人有些可怜。

    但张辰仍旧摇了摇头，反问；“就算有轮回，他们从头来过，却已经忘了国仇家恨，你便甘心吗？”

    眼见老人愈发不能作声，张辰越过他向后走去，声音夹杂在戏台上的咿咿呀呀中，他说：“人活今生，不谈来世，这个道理连我这个在世上漂了三年的无根浮萍都知道，你又何尝不知道呢？

    你如果真的信什么来世，就不会让他们停在这里这么多年，虽然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将他们这残存的魂魄和怨念封存在这个地方，但我仍旧要说一声了不起。

    只是可惜，这些根本没了灵智的生前执念停在这里，不是他们愿意的，唯一满足的人，只有你自己罢了。”

    张辰的语速越来越快，许多原本想不清楚的事情也终于迎刃而解，“我不知你究竟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县府，但黄府既然能在县里有现在的威望，想来时间不短，在外人看来，你这里或许只是极有钱的富户，却没人知道，原来府邸里面另有乾坤。

    也对，毕竟府邸每天人来人往，瞧着和寻常的大户人家没什么区别。谁能想到，这个府邸全是前朝余孽的后嗣，就连到了深夜，都有这些千年前就已死去的怨念魂魄搭台唱戏。”

    张辰距离街尾尽头的戏台子越来越近，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脸上所有的神色到了这时已全部敛去了，他远远瞧着台上那一出《打金陵》，这是当年周国的戏，只是在唐国一统之后，这台戏就已销声匿迹。

    现在，这台戏就在这个憋仄的空间，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被播放。

    张辰接着道：“周国大将单玉，麾下精锐三千六，乱世三十年未尝一败，外人不能知晓他的练兵之法，只知这三千六百人形同一体，但有所动，千里奔袭都可杀贼。

    打金陵这台戏，说得正是当年单玉在金陵城外破唐军十万的事迹。”

    “你说得大体不错。”老人从后面一步步接近，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他的脸色在两侧青绿火焰的照耀下似乎阴晴不定，但声音已经平静了，他说：“只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说错了。”

    他越过张辰的身子，来到鬼市尽头，在戏台前的空地伸出手，于是凭空有一张桌子两盏茶出现。

    老头坐了下来，张辰不等他示意，已走过来自然地坐下，“愿闻其详。”

    老头道：“你说你白天的时候试探过，因此觉得脚下这座城池的一切都是真的。”

    “莫非不是？”张辰讶然。

    老头道：“白天在茶楼，我说就算你是天上仙神，现在世上仍旧有一些人是你的敌手，我知道你当时一定想接着听下去。”

    张辰听他又忽然提起这件事，略一思索问道：“莫非这件事还有关联？”

    老头道：“乱世之中，往往有异兽出世，当年除去饕猂，还有一头异兽不被人知晓。此兽身具金蝉血脉，蛰伏地底三百年，其音可摄人心魄，振翅则一日往返千万里，其躯壳金刚不坏，非刀剑能砍伐，非山峦能镇压，但这都不是它的血脉特性。”

    张辰微微颔首，因为老人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修行者到了一定境界就能够做到的，所谓血脉特性，是和境界无关，哪怕到了观主大监司这个层次也无法相比的秘术。

    老人说道：“此异兽名为蝉瑞，它生来便有三千年寿命，只因其魂魄坚韧，往往一个念头便可以假乱真，甚至变假成真。”

    因为这句话，张辰心头的某些疑惑似被解开了，“你是说，这座城池，都不过是蝉瑞的所思所想？”

    老人摇了摇头，“不仅是城，连人也是。”

    张辰大吃一惊，“可在白天的时候我和他们交谈自若，每一个人都身负灵性，绝不是死物，你说蝉瑞念力极强能够幻化死物我是信的，但你要说它能凭空造出满城生灵，这绝不可能。”

    老人的脸上却已经写满了悲戚，“周国败亡后，金陵迅速被满城的唐人占领，蝉瑞异兽逃亡边荒。

    它也曾以为自己能够靠着念力造出一城的周人来，但连续五百年不得其法，造出的人空有躯壳，如你所说的那样，毫无灵性。

    于是最后，它将自己的魂魄一寸寸打散，只给自己留一抹真灵不灭，其他所有的躯壳都注入些许魂灵。

    常人如果这么做，或许早已死去，但它天生异兽，竟就这样扛了下来。

    只是，无论它如何特别，魂魄终究是人之根本，打散后分魂本就是异想天开的举动，因此每每深夜，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必须入睡，让魂灵得以休憩。”

    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

    张辰此时再看台上的戏，身后的鬼市，还有远处的寂静街道，忽然感受到极致的惨淡悲凉和孤寂。

    原来看似繁华热闹的整座城，都不过是国家破碎后，一只异兽的无数碎片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