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背负星辰（一）

    忘川之河里的万千神通齐齐泛起光芒，它们好像在河里哐哐当当互相碰撞的瓷器，最后在观主的驱使下全部落向张辰。

    张辰持剑在手，不论是他还是长剑，此刻都壮怀激烈，眼前这条河，的确是他三年多以来所见的最强术法，他的双目刹那有无数符文穿行，那是在一一破解眼前的无穷尽精妙术法，这么好的观摩和修习机会如果放弃就真的大为可惜。

    只是可惜时间太短暂，忘川河流已就在眼前。

    张辰只得竖起长剑，这一次他并未施展剑成万象，只因面前长河已足够磅礴，这已经不是观主一个人的手段和能力，而是这个江湖百花齐放的结果。

    长剑有无匹的剑意释放，张辰和其气机两相映照，逐渐融合，他的身形和剑似乎都已经消失，天地间只横亘了三尺青锋，和忘川河相遇。

    嗤。

    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惊天动地的大碰撞，不曾想当下响彻的竟是如布匹撕裂的声音，期间偶尔夹杂那些神通术法经剑锋割裂后的爆裂轰鸣。

    忘川之河在青锋之后无以续力，被分隔成两条支流后泼洒在荒原上。

    荒原当即下了一场瓢泼的暴雨，冲刷着地面那些未曾完全干涸的血迹，还有那些残肢断臂，当水面越来越高，有些毛发就顺着水流浮起。

    半空中，张辰的身躯左右不断有神通的爆裂，光辉的闪烁让他类同话本里的雷电神灵，每一次神通的破碎和爆发都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老王爷下令让将士们凝结军阵，不至于让忘川河流蔓延到他们的脚下，幸好落地的河流之中已没了神通术法，否则荒原上无论哪一方的将士都没有活路。

    老王爷抬头望向天边，但见一人于云端伫立，分隔了遮天蔽日的大河，他的身躯于是神通爆裂中明灭不定，只有剑锋璀璨依旧。

    大河在他身后分开，犹如天梯瀑布似的落地，汹涌的白色潮汐又像卷起的皑皑白雪。

    “一个人生来能见几回这样的壮阔？”

    壮阔的源头，张辰巍然不动，他身化绝世剑锋，双目之中的符文则在不断穿行，将面前爆裂的神通术法一一在瞳孔中分解并熟记于心。

    忘川河足足长三千里，无论它如何迅疾，当最后的尾巴从剑的两侧分开时也需要近一炷香的时间。

    张辰的手掌微微颤抖，这是方才经历无数次大震动后不可避免的习惯，也是他苏醒以后，第一次觉得有些吃力。

    荒原上的水流被阵法的屏障阻隔，因为无法向外逸散流通，此时水位已经极高，原本藏在地底深处的许多动物都钻了出来，会游泳的就在水里绕来绕寻找出路，不会游泳的莫名其妙就死在了自己家里。

    张辰低头瞧一眼朱重三等人，见他们军阵巍然，转而看向观主，道：“世上靠忘川河活着的百姓不知有多少，如今你将它引来北荒，往后又会横生许多孽障，不妨你暂且打开阵法，让我将它送回去。我想，你既然修行自然道法，就也该明白修行屠刀不落凡人的道理。”

    观主在阵法屏障之外，以一种讽刺且自得地语气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如今世上种种，都不过因为凡举大事都有牺牲，除去少数登台唱戏的，哪一个不是随时可能被杀死的棋子呢？忘川河流一旦干涸，唐国势必更乱，大乱才有大治，大治才有大时代的道理，莫非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圣人典籍，也不懂吗？”

    这一次，张辰还未开口，长剑先一声震颤，“放你他妈的骡子拐弯儿臭屁！老子的主人就是太他妈讲道理，一直不想参与你们的破事，不然上次就让老子活劈了你！”

    观主早就领教过这柄长剑的粗鄙，索性不去理会，只是笑道：“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张辰问。

    观主指了指天上，道：“我的阵法，还有最后一环，你如果能度过，阵法自破，我于人间也没什么遗憾，死得痛快，死的甘愿。但是你如果无法度过，今天过后，世上再无恭王府，不需要多久，世上也再无唐国。”

    张辰闻言微怔，他并未在观主的身上看到任何元力运转的痕迹。

    他抬头看向天空，日光之下，天空苍茫，却不见任何异象。

    耳边传来观主的提醒，“往高处看。”

    张辰心领神会，视线继续拔高，穿过云海，穿过光明所在，深入九天，于是见辽辽寰宇，以及那一颗正在急速向地面坠落的巨大星辰！

    张辰收回目光，生平第一次有了全身颤栗的骇然，他看向观主，一时因人心的偏执疯魔而起了遍体的寒意，“你这个疯子！”

    观主陡然大笑，肆意张狂，满面狰狞，修魔者才有的凛然魔气萦绕全身，让他看起来已不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