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春初，我将荒原分两半（四）

    浓雾吞噬了20万人的身影，或许现在只有十万活人，剩下的都已成了近似于傀儡的伥鬼。

    老王爷已看出了端倪，满面痛惜，“我唐国的儿郎不该死在这样的阴诡手段上。”

    只是无论如何，他作为一军统帅，都不能意气用事，尤其是当下这种情况，前方显然是有阵法运转。

    好在承剑司的人此时自后方走来，“王爷。”

    老王爷拱手道:“麻烦诸位了。”

    承剑司弟子拱手做礼，“同为唐国儿郎，义不容辞。”

    他们转身来到众人之前，一字排开共37人，手中翻转出现一道阵盘，元力催动，阵盘上有光芒自生，交相辉映，投入前方的浓雾。

    团团浓雾刹那开始翻滚，好像农间柴火升起的烟云，蘑菇丝的不断向外膨胀。

    在光芒的映照下，浓雾终于清晰了几分，那些宛如实质的烟云似乎变得透明，人们这才看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瞬间头皮发麻。

    三十七道阵盘的光辉，带着煌煌正气，在浓雾中左右穿行，似有了它们自己的灵智，知道该往雾气深重的地方去，那些血雾面对这些光芒犹如冰雪见了温暖春水迅速融化，阳光因此也终于得以穿透。

    至此，血雾之中的生人全身微一震动，脸上现出迷茫之色，似已经忘记了刚才疯魔之中的一切。

    呜——

    老王爷抓住机会，吹响收兵的号角。

    呜——

    号角长鸣中，盔甲的撞击声大作，唐国将士迅速后退，只留下身后已堆积成山的尸体，比原本的荒野地面高出两尺。

    那些尸体之中，叛军占据大多数，就算看似还能行动的，也都成了行尸走肉，双目只有无尽的呆滞，并且，那团血雾再一次开始凝聚，越来越多的尸体站了起来。

    “今日，恐怕值得暂且收兵了。”李璇低声道。

    老王爷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心头不甘，并且怒极，假如对面只是普通人，无论多么勇猛，胜败都不过是常事，但现在对面的手段太过下作，甚至已经完全超脱了普通将士之间作战的范畴。

    老王爷知道，这种情况，只有承剑司高塔之上的那一位亲自出手才能破解，但是那一位会出手吗？

    老王爷想想对方已经上百年来的不问世事，而且最后一次相见时说得某些话，那位大监司说：“我于唐国千年，如今触摸到了天人的门槛，往后会极少插手人间世，以无欲无求证得神仙道。”

    无欲无求，神仙道。

    老王爷想到这七个字，只觉是天大的笑话。

    唐国这些屹立于高处的，好像各个都有自己的想法，却从来不肯低头看一眼芸芸众生，或许，唐国今日的劫难，也是早有注定吧。

    ······

    ······

    长安，承剑司。

    老人站在高塔之上，遥望北方。

    在他身侧，是承剑司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叶芳。

    叶芳不知大监司今日让自己前来的缘故，但眼角余光瞥到这位大监司今日的神色是不同于以往的肃然，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他心下暗想平日里大监司不问世事，偶尔见一个人，无不是关乎整个唐国的大事，今日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老人终于开口，问出的却是叶芳没有想到的一个问题，“你觉得，恭王府那位赘婿怎么样？”

    听见那个人，叶芳的眼前不自禁有了某天运转瞳术所看到的画面，但他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儿却是，“回大监司，弟子对那位，并不熟悉。”

    老人回头看他，在一片安静和叶芳的紧张中，老人笑了笑，问道：“你觉得，他会是天人吗？”

    叶芳把头埋得更深，“弟子不知。”

    老人不再看他，目光再次落向远方，“没关系，很快就会知道。”

    ······

    ······

    荒原上。

    老王爷决定今日暂时鸣金收兵，因为面对那些伥鬼，他不希望自己的将士白白送命。

    随着命令下达，数十万将士组成的军阵迅速收拢，并迅速向后退去。

    但是很快，不等他们几名统帅穿过军阵，从前方传来消息，“将军，将士们说，我们的去路，被一道阵法阻挡，将士们无法越过。”

    老王爷闻言，还未做回应，忽然听闻身后喊杀声大作，豁然回首，只见地平线上黑压压的线条已向他们倾覆而来。

    首当其中的，就是那几万不知疼痛和生死的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