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5章 数百年前坠落的飞船

    曾经的城市在燃烧，火光从夜幕的山巅，蔓延向城墙和远方的田野。

    收割后的麦田残留着暗红的灰烬，城头上穿行的蝽型机械不时发出奇异的声响，那胸腹下伸出的螺旋口器不断刺出，将关闭的厚木门刺穿，随后冲入其中。

    刀剑碰撞和嘶吼声在塔楼内响起，随后一名身着骑士铠甲的鼠耳族被长枪顶穿墙壁，那螺旋的尖枪穿过胸部，从背后探出，随后再度旋转，带起飞溅的血肉，随后这名鼠耳族骑士从枪尖滑落，坠入下方的灰烬和残骸之中。

    蜂鸣的飞蠊组成编队，在城中来回巡逻，他们喷出火焰，点燃沿途的各种木制建筑，许多燃烧的房屋在火光中缓缓倒下，掀起大量的火星和灰烟。

    就在这黑夜尽头，一支队伍踏着黎明前夕的步伐赶到这座城下。

    黑色的钢铁骑士甲，上面有着雪裂花的纹章，披风下的腰间一侧挂着长剑盾牌，另一侧则是长长的骑枪，他们是铁鼠王国的近卫骑士团，直属于王族，也是铁鼠王国最精锐的士兵。

    当这支数百人的精锐骑兵赶到，他们站立山头，没有立刻冲入城中，而是目光远眺这战火中的城市。

    半小时后，一群群身影依次登上山头，出现在这山丘之上，他们穿着厚实的大衣，背着有如箱子的方形背包，带着专门适露出耳朵的头盔，每人手中都握持着铁鼠王国的制式火铳，这样的士兵连绵不断，在城外形成一个巨大的弯月长弧，包围这座已经陷落的城市。

    这是铁鼠王国残存的所有战斗力量，他们从各个据点和村镇被召集，从各地赶来，最后汇聚于此。

    “所有人，检查弹药，准备装填！”

    骑兵中走出一位骑马的鼠耳族骑士，他举着剑，在阵前策马来回，将命令传向每一个站立山脊的士兵。

    沉默中，所有人开始行动，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其中还不时掺杂拉动枪栓的声音。

    当这些鼠耳族汇聚，城中执行清理收割任务的机械体们也逐渐反应过来，他们再次升空，在空中俯瞰下方的阵型，随后一道道火箭从飞蠊胸腹射出，穿过清冷的空气，冲向下方的鼠耳族们。

    “铁弩，发射！”

    鼠耳族的阵列中，传来急吼之声，随后阵阵绷紧的弹射声在阵型后方传来。

    数道大型弩矢有如长枪般强劲射出，击穿夜空中的飞蠊，那些射下的火箭在一群鼠耳族牧师的施法下，为竖起的屏障抵挡，在半空炸开，碎成无数火星。

    当他们和空中这些飞蠊战斗时，原本封闭的城墙也缓缓倒下，一头巨大的机械甲虫蠕动驶出，它的个头和城墙等高，身上覆盖着层叠的环形装甲，下身是密集的千足利爪，不断的爬动，推进整个身体的前行。

    当这头大型的机械甲虫出现后，山头的阵列在指挥官命令下，开始集火射击，密集的子弹击打在那装甲上，发出叮当不息的飞溅火花，而后机械甲虫的中间的双管枪口探出，深蓝的光芒一闪而逝，强劲的电磁子弹就射出，穿透阵列中的鼠耳族。

    这样的电磁子弹仅仅一次射击，就穿透七名鼠耳族，带起一阵血雾，阵线出现缺口后，预备人员将其填补，再次开火射击。

    “投石准备！”

    “发射！”

    沉甸甸的黑石被高高抛起，然后砸向那城门处的机械甲虫，随后猛烈爆开，其中的银色粉末被引燃，爆发出近乎白炽的剧烈火花，猛烈燃烧的火花烧融机械甲虫的外壳，那些融化的金属液体渗入内部。发出滋滋声响和白烟。

    “发射！”

    又是数发黑石抛起，落在那巨大的机械甲虫周围，有的将它背部的装甲烧穿腐蚀，有的则落入城门处，炸开沸腾的白焰阻拦城中冲出的各种机械体。

    数发后，原本极具压迫的机械甲虫停机倒地，它的身躯停机后静立原地，身旁是其他穿梭而出的各种小型机械单元。

    尽管他们个头远不如倒下的机械甲虫，但数量尤为众多，当它们蜂拥而出时，那嗡鸣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密集的射击声在鼠耳族阵中响起，闪烁的火光在旷野几乎连成一条线，对面的机械单元阵列中也有不少个体停下射击，但火力远不如鼠耳族这边整齐密集。

    很快，冲在前列机械单元接近鼠耳族的阵线，刚开火完毕的鼠耳族们被迫近战，慌乱开始蔓延，不少被征召的鼠耳族并不熟悉近战，而且对方还是钢铁身躯的机械生命。

    为了稳固即将崩溃的阵线山丘上的上的近卫骑士团从分开的阵列中走出，他们都是序列3以上的超凡者，手持专门用来对付机械体的大型骑枪，开始不断加速。

    有如锥体大型骑枪表面浮现环绕的纹络，阵阵寒光浮现于枪尖，当加速到一定程度时，有如一颗颗闪烁的寒星在火光中飘摇，随后这些闪烁的枪尖猛的撞上沿途的机械体，刺穿那坚固的合金外壳，穿透其中的电子元件，在炸裂的火花中使这些机械体解体。

    因为这些近卫骑士团的冲锋，阵线上的鼠耳族士兵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她们开始后退重组阵线，而一些穿戴全幅近战钢甲的持盾士兵上前。

    这些个子不高的鼠耳族们组成延绵千米的盾牌阵线，不久，随着一阵车轮滚动声，一架架大型铁弩被运上山头，在鼠耳族的工程师调配下，这些铁弩压低准心方向，对准下方密集的机械体，后面的十多个工程兵开始转动绞盘上弦。

    特制的银铁弩矢压入弩弦，随后扳机扣动，急促射出，在大地上掀起一片机械自律单元。

    这个时候，战线前的机械体也逐渐转变之前蜂拥的战斗策略，他们中能够远程射击的单元开始攀附城墙，并不断开火射击，其中强大的个体，展开有如蜂巢的枪管，汹涌的射击火光淹没自身躯体。

    大量的子弹射击，使得鼠耳族阵线上空构建的屏障快速碎裂消散，失去庇护后的阵线开始出现大量伤亡，这个时候鼠耳族的指挥官不得不下令，让整个阵线后退到山体的阴面，利用山体斜坡阻挡敌方的射击。

    传令兵们在阵线上疾驰，高呼着让众人有序后退，随后重新组成阵线，一根根长枪架起，斜向上直冲天空，当那些机械体翻过山丘后，就要面临这如林的长枪。

    对于机械体而言，这些长枪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很大的伤害，但若是冲不开这些枪林，就会成为后方那密集火枪阵线的靶子。

    加注特制火药后的铳枪不断开火，这个时候阵线慢慢进入僵持状态，双方都在相互消耗，前方的成员不断倒下，后方又重新补上，若是其他种族的士兵，恐怕早就因为伤亡而惊慌溃逃了，但鼠耳族之所以能在这片土地上建国，就是因为他们有着与众不同的特质。

    若是单个的鼠耳族，大概就和普通的小老鼠般胆小，但当她们结成群体时，无论是胆气还是意志就会获得某种加持，似乎只要和大家死在一起，也是值得和能接受的。

    这样的特质使得鼠耳族在这片土地上很容易团结起来变强，最后击败当地的各个其他种族形成自己的王国。

    “大人，前方的近战盾卫全部阵亡。”满脸是血的鼠耳族传令兵来到指挥官身前报告。

    这个时候因为鏖战，前方负责维持阵线的持盾士兵几乎损失殆尽，而山头上依旧还有众多机械自律单元翻山过来。

    “让第二预备队上前！”指挥官下令。

    随后一队队鼠耳族士兵退出火铳的子弹，插上刺刀，在命令中上前，他们当中有男有女，但鼠耳族的男女性征并不明显，看起来都很近似，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穿过钢盔帽檐下的空间，呼吸沉重的看着不断冲来的机械体。

    黎明时赶来的这近万人队伍，如今只剩下一半，山坡上到处是倒下的尸体，还有残破裂开的机械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烟味。

    顶替上碎裂的前线，这支手持火铳刺刀的队伍和冲上前的机械体交手，后方则是连绵不息的火枪射击声。

    因为没有装备钢甲和盾牌，他们对机械体的战斗远不如之前的士兵轻松，几乎是一接触，就出现各种伤亡，那锋利的机械镰刀收割着这些脆弱的生灵。

    “开火！开火！”

    面对如此情景，指挥官也焦急起来，他知道仅靠这样的预备队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不能在这宝贵的时间里大量杀伤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个时候鼠耳族的队伍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填线支援的人员了，之前那些冲锋的精锐骑士所剩无几，目前也都是下马作战，维持着最凶险激烈的中部前线。

    本来，以铁鼠王国的实力，应该能调集更多的部队和战斗力量，但一个月前的内斗冲突，使得不少有生力量消耗，而后遗迹内沉睡的机械体觉醒，这才让双方放下前嫌，再次勉力合作。

    “已经太晚了吗。”看着阵线开始缺口，后方即便有人补充，也无法阻止缺口的溃散，作为指挥官的风信子手指握紧剑柄。

    只能尽力一搏了，她下定决心，随后高举手中的十字剑，耀目的光芒在剑上闪烁。

    “骑士团成员，随我冲锋！”此刻她身后还有仅剩的三十多名鼠耳族骑士。

    他们汇聚在风信子身后，组成坚固的三角锋矢，统一拔出双手长剑，握持手中，开始跟随风信子前进。

    这三十人的队伍反向冲锋，撞入密集的机械体集群中，想以此打乱对方进攻的节奏，减缓阵线上的压力。

    前期，他们不断挥动寒锋闪耀的双手剑，撕开那些沿途的机械体，使众人看到了希望，然而随着战斗的不断继续，风信子身旁的骑士也越来越少。

    骑士头盔的面罩为烧红飞溅的金属碎片附着遮蔽，身上的盔甲满是各种血污，砍翻一个又一个敌人，风信子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若不是久经锻炼的身躯维持着反应动作，她早就倒在蜂拥的机械集群中。

    即便她已经拼尽全力，可延绵的敌人依旧看不到尽头，最后她的意识也一步步坠落，直到某刻终于抵挡不住失血和体力衰竭的晕眩。

    她的世界暗了下来。

    ……

    ……

    数天后，一架小型飞机掠过天空，俯瞰着下方已成废墟的战场，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有鼠耳族的，也有机械体的，断裂的火铳和刺刀斜插在地上，些许苍蝇和飞虫不断起落，啃食着腐坏的血肉。

    铁鼠王国最后一支有生力量被击溃后，机械集群开始无可阻止的在王国蔓延，它们如蝗虫般经过一个个村庄和城镇，毁灭所到之处。

    “这是经过的第十六个城镇了。”看着下方已成废墟的荒城，缇兰低念着。

    “下面好像还有微弱的生命信号。”飞在空中的洛洛莉亚来到机舱旁。

    “还有活着的吗，我们下去看看。”缇兰感到某种欣喜，虽然她和这些鼠耳族无亲无故，但在这一片惨状中看到幸存者，总归有些庆幸。

    飞机盘旋着缓缓降下塞丽蒂亚直接飞了出来，只有奥蕾丝和缇兰走着下来。

    对于这里的环境奥蕾丝有些不适应，她靠在缇兰身后，牵着缇兰的袖子缓步前进，用袖口捂着口鼻，不过目光还是颇为好奇的打量周围，即便这里有不少尸体，但她并没有害怕，也或许是还不理解其中的悲伤吧。

    缇兰小心的越过地上的残骸，走到那尸体和机械碎块堆积的山丘，想了想，抬起手让其中堆积的东西一件件悬浮飞起，露出下方掩埋的身影，那是生命信号近乎濒危的一名鼠耳族，看她身上的铠甲，应该是名位阶不低的骑士。

    使其缓缓落在身前的空地，缇兰弯下身，仔细检查她的状况，并开始着手治疗，而塞丽蒂亚则好奇的在一旁看着，对缇兰治疗的手法很感兴趣。

    就这样，大概20分钟后，些许清水从空中流下，落入虚弱的鼠耳族面部，部分渗入口中，她也慢慢睁开眼睛。

    蓝色的天空……

    看着头顶那片蔚蓝，数秒后，她才凝聚些许意识，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自己居然还活着，她有些想活动，但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酸痛和麻木都告诉她这做不到，甚至意识也格外虚弱，想问题都比过往缓慢了许多。

    拖着疲惫的眼神，她尽力转动眼睛，打量身旁的几人，其中一位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将她小心扶起，并递给她一杯水。

    就这样，随着清水慢慢灌入喉咙，她感觉意识稍微清醒了点。

    “我是近卫骑士团的团长，风信子，你们是？”

    “我们是远方来的过客，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废墟残骸，不过发现你还活着。”身后的黑发少女说着，并再度给她递上一杯水。

    虚弱的风信子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另一位长着翅膀的女子，还有对面银发尖耳的女生，心中回想这样外貌的种族。

    “谢谢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沿途见到的情况吗？”

    缇兰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实情。

    “沿途的情况不太好，到处都是机械体肆虐后的废墟，残存的各个聚落都开始往其他地方迁徙。”

    “能迁徙出去就好。”听到这，她似乎有些欣慰。

    “呼，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她不觉得这些人救了她，只是为了给她喝水。

    “这……可以说说你们当初在遗迹里发现了什么吗？”塞丽蒂亚开口。

    “为了遗迹吗，好像也是。”风信子有些感慨，然后慢慢讲述起来。

    “……我不是第一批知晓这个消息的人，不过当时女王确实让我带人前往遗迹点，进行封锁。”

    “发掘遗迹的位置在木兰庄园领，那里周围有数个大牧场领主，她们有着不少族人和手下，也拥有自己的战斗队伍，对于女王派遣的人员抢占遗迹，很是不满。”

    “起初冲突倒也不剧烈，只是希望女王陛下给予更多的补偿，比如100套骑士铠甲和武器，这些都在容许范围内。”

    “但随着发掘，里面出现的东西越来越惊人，不仅有完好的飞船，其中保存的电子设备，还有部分电磁武器也是可使用的。”

    “这些东西引发了发掘队伍内部的分歧，部分贪婪的成员想窃为己有，而后因为分配不均发生内斗。”

    “后来消息走漏，当地的大牧场领主也知晓了遗迹内部的惊人宝物，开始不满足女王陛下的恩赐，于是带人包围了遗迹，想直接取出其中的宝物。”

    “这和我们驻留的人员发生冲突，而后愈演愈烈，直到最后惊醒内部沉睡的机械体……”

    “再之后发生的事，就是一场灾难了，机械体开始杀戮所见的任何活物，并开始发射信号，召集更多的机械生命。”

    “眼见事情失控，原本争斗的双方这时也不得不放下争端，开始应对机械体的进攻，然后就是我带着召集的部队前往这里进行封锁和决战。”

    “如你们所见，最后我失败了。”她看了看山坡下这延绵数公里的景象，默然叹息。

    “不对不对。”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洛洛莉亚跳出来。

    “这些机械体都是极其落后的型号，根本不是千年前遗落星球的飞船所留。”她当时跟随奥莉维亚大人降临，麾下的那些机械体再熟悉不过。

    “如果是那个时代的机械体，根本不会发生这么激烈的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她指出这其中的漏洞。

    如今星球上游牧的机械族群，都是退化了数个版本的劣化粗劣产物，为了复制生产，缩减了许多武器和配件，所用的合金材料也远远不如当年。

    否则，以那个时代机械议会制作的机械体，其坚固的金属装甲根本不是这些小鼠们能击穿炸毁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风信子摇头，她知道的情报也有限。

    看着一旁的洛洛莉亚侃侃而谈，塞丽蒂亚眼眸中光芒闪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而后几人将恢复了几分的风信子搀扶起来送到飞机上。

    “就在数十公里外，有我们的临时营地，那里也有你们鼠耳族的同类，应该能好好照顾你。”缇兰这么交代风信子，并在飞机上留下了自己的亲笔书信。

    “先睡一觉吧，一会飞机就把你送到了。”之后这架无人驾驶的飞机缓缓抬升返航，将内里的风信子送往远方。

    看着小飞机慢慢消失在天空，缇兰继续想着刚刚询问到的消息。

    如果不是千年前的运兵船，那就是之后的时代建造的飞船，也就是说机械议会在数百年后，还有高层人员残留，并曾尝试过用飞船离开这颗星球，但最后失败了，飞船坠落，没能离开。

    再回想蔷薇联邦曾在整个银河系进行排查，监控无数寂静的星系，都没发现这颗星球的存在，这说明这颗星球一定是有着特殊的隐蔽手段，不然早被蔷薇联邦发现了。

    也就是说，即便能造出飞船，也不一定能飞出星球，她隐隐得出这个结论。

    情况不太妙呢，不过现在担心这个还为时尚早，先去遗迹发掘地点看看吧，那里应该能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