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篇 第179章 百花杀

    其实在苏佑心里，还有另一套说法。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那有些太理想主义——就是法律和道德的有机结合。这很难实施，一边要照顾法律的威严，一边要考虑人性的光辉。刑罚不是法律的目的，是警示社会，通过惩治让犯法之人的良性回归，弃恶从善。法治与德治结合才能即维护社会的秩序，又彰显对人权的尊重。

    汪有伦就一怔道：“当然是宪台。下辖刑部、推事院、衙司、典狱等。一任御史、侍郎、少府、衙司，衙卫，衙役等皆受其辖制。”

    苏佑继续问：“就是说，法律的制定和执行皆是由宪部掌管！”

    汪有伦有些不耐烦道：“当然，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这小子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刚才莫非是瞎说一通？

    几人巨震，这......尽是要将宪台一分为三，立法，执法，司法！他们细思后即眼睛大亮，妙啊，真是可行的解决办法！只是涉及到削减宪台的权力，肯定会遇到极大阻力。不过，改革肯定不能畏难而退。但他们几人中最高的官衔也只是从三品，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而且他们的官职也限定了他们只有谏议权。

    几人仍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再看向苏佑时，已不当他是小辈，而是能平辈论交的伙伴，皆对苏佑显露亲切友好姿态，连秦沧月也对他展露少许笑容。

    苏佑舒了口气，总算将秦紫烟的老爷子伺候好了，不知他是否已法外开恩，不再阻止自己和紫烟见面。见他心情好，就想趁机向他解释紫烟上次不是病发而是病愈的开始，但也不能当着这些人面说。

    正要请他移步。殿外花园有人嚷道：“刚宫外传来消息，有人新作一首极佳的咏牡丹诗。”

    话音刚落，就有相识之人打趣他见识太少，喝道：“听到宫外广场的一首诗作，张兄竟然大呼小叫、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说话之人气不过，争辩道：“如果是一般诗作，张某自然不至于如此震惊，常兄听完诗再嘴硬吧！”

    他不再理其他人，张口吟道：“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不论是花园中人还是殿内闻声看过来的人都安静下来，开始细细品味这首诗。全诗不带一个花字，确句句透出对花色与花香的赞誉。想不到宫外广场的学子也能作出此等绝妙之诗，如此才华，怎么没有获得入殿资格？

    就有人问这是谁人所作？那个吟诗的张姓士子道：“作者名叫杨婵，我也不识此人，听名字好像是个女子？”

    杨婵？这一听确实是个女子名，难道帝都秦紫烟之外又出了位了不起的才女？

    孙重山几人也在注意外面人的对答，听到作者名字，杨婵？孙重山心中一动，望向正一脸紧张立于近殿门的杨婵，心有所悟，又转头看向苏佑。

    苏佑意识到不妙，正要找个借口离开，他不等二爷开口，先一抱拳，匆匆留下一句，“小子信口胡诌，打扰了”。就拉着正一脸后悔，手足无措的杨婵，再牵住母亲，不等孙重山留人，快步往外行去。

    付彪正在努力记住刚才苏佑与几位文臣的对话内容，这是王子殿下交待的，听到什么记下来，回头汇报给王子殿下。见苏佑要往外走，他忙拉住苏佑道：“万罗殿不止这一个殿，而是指数十个宫殿的总称，是指星罗万象之意。 此为前殿“正道”殿，再往后面走，还有数十个相通的殿宇，皆是此次玉章迎春的文会场。”

    哦，难怪。我说这个殿宇加花园内才只有百几十人，还奇怪怎么说有几千人受邀，原来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殿。苏佑怕被孙重山留人，杨婵更怕被人认出，催促哥哥赶紧离开。

    几人从殿后出来，一个更大的花园映入眼帘。花园遍栽奇花异树，雅致的池塘亭台点缀其间，周边殿宇林立，宛如仙宫。如此皇家胜景，又远非栖凤楼那样的私家园子所能比拟的。

    皇宫真大，真漂亮啊！杨婵忍不住发出惊叹，就将之前的担心丢到脑后。沈燕萍也是心情激动，感叹皇宫真是气派，而且付彪说这只是皇宫西面的一个角落。

    毛遂啧啧称奇，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紧跟苏主管的步伐。眼前的荣华富贵不是梦。他刚才听到苏佑对律法的一番讲解，有毛塞顿开之感，对苏主管敬佩的简直五体投地。

    这边花园也聚有许多人。看装束举止，就知道大多都是文士。远近都是人，笑语欢声，一片喧闹景象。这要如何才能寻得白山和欧可人？

    不管了，苏佑打定主意实在碰不到就算了。有可人在，他也不担心白山会莽撞。似乎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苏佑后头一看，这是......花静兰小姐！

    花静兰玉面微红，气息微喘。快步行至施礼道：“静兰见过伯母，见过苏主管！” 再向其他几人问好。沈燕萍见是一位美貌女子，再观她神态，就眼睛一亮，露出笑容。

    苏佑自然不知道她是追着自己进来的，还以为是巧遇。

    花静兰先略带羞色的垂首，才抬头与苏佑对视道：“苏大哥是第一次进入皇宫吧。皇宫太大，很容易走失，不如让静兰领你们参观。苏佑犹豫着怎么拒绝时，母亲已欣然说好。

    苏佑“幽怨”地看了眼母亲，只好点头同意。花静兰乖巧上前一手挽住沈燕萍，另一只手牵住杨婵，并行往前。杨婵回头向苏佑递了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

    苏佑赶紧传音给她，着她不要乱说话。杨婵已笑嘻嘻往前去。

    一路游览，穿越一座座巍耸壮观的殿宇。花静兰耐心的介绍各个殿名，讲解殿宇的故事，曾经接待过哪国的贵宾等事记......。

    她专挑景致优美的路段，花园一座接一座，奇山异石，玉树琼花，花静兰充当导游，不时讲解所见所闻。三女在其中穿进穿出，苏佑、毛遂和付彪反成了陪衬。

    苏佑都在奇怪，之前看到夏季才开放的荷花，这一路又看到各种不同季节才有的花草卉植，似乎皇宫的花木没有季节之分，四季常青。这时又看到秋季才有的菊花，简直颠覆了苏佑常识的认知。但想到能炼制丹药的丹师，这花开四季也就算不了什么，这是个神奇的世界！

    苏佑在后面感叹，前面母女俩已和花静兰无话不谈了。杨婵一路上听到隐于花丛、成群结队的士子们即兴赋诗，听着他们互相恭维。就笑着将哥哥教她作的诗诵给花静兰听，什么“国色朝酣酒......”，“乱花渐欲迷人眼......”。为了哥哥的幸福，妹妹也算是神助攻了。苏佑又要传音去让她闭嘴，杨婵只当哥哥害羞，不为所动。

    花静兰静静听着，花容温文静雅，听到那些诗句时，还不时回首对苏佑展现甜甜的笑容。此时的她花容端庄、风姿素雅,气质隽永如一朵静谧待放的兰花。

    当杨婵说出木兰辞是哥哥在学堂授课所讲的故事、她们还在栖凤楼演唱过时，花静兰美目爆起异彩，眼中似有星辰闪耀，脸庞也发着光，静夜之兰在这一刻幽然绽放，那是一种含蓄不张扬的美，静静散发着自己独有的芬芳。

    苏佑有些发呆，旋又感到头疼。忙咳嗽一声，杨婵才“哦”的一声住口，心有不甘地瞥了哥哥一眼：人家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呢。

    几人正好路经一座临湖亭台，亭内数十位居石桌而坐的人正对着潋滟湖光，在高谈阔论。苏佑认出其中几人，有石灵、闻人一鸣和南郭士杰。三人往这边望来，也看到苏佑。他们再看到花静兰眼睛就一亮，起身走过来。

    “原来是苏兄和静兰小姐！苏兄好福气，得静兰小姐亲自陪伴游览皇宫，石某羡慕啊！” 石灵虽是问候，但语气有些轻佻。他爹石厚乃是正二品的户部侍郎，位高权重。不需顾忌花静兰之父花广荣大将军，话语中没太多尊敬。

    花静兰面色平静，似不在意石灵的态度。

    又一人行近，苏佑想起是在潦水边见过这人——当时这人与云蚕、花静兰、穆馨夜一同从金安酒楼出来，后来苏佑无缘无故与云蚕交了手。这人上前施礼道：“夏渊见过静兰小姐！原来静兰小姐又物色到新对象，才置云蚕兄不顾。小弟也痛失与馨夜小姐相见机会，想来她也是与静兰小姐一般心思！”

    言下之意，说她们另寻新欢了！沈燕萍面色就一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似乎都认识，听起来像是说花静兰行为不太检点，换了一个又一个？静兰小姐文文静静，怎么会是这种人？

    花静兰脸色变的苍白，又辩无可辩。为了家族人丁的兴旺，自己已经是人们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更坚定要打破花家这个传统枷琐、去追求个人的幸福的决心。但苏佑听到他们言语，会如何看待自己？她见沈燕萍面色不愉，心中更是凄苦。悲从心起，即花容惨淡，目泫欲滴。

    苏佑知道个中原因，他本对花静兰敬而远之，固然是不想去淌浑水、入什么赘，何况他已有心仪之人了。这时见她凄然神色，心中不忍。开口道：“原来是诸兄几位，静兰小姐乃是苏佑的朋友。几位请自便吧，不打扰各位的雅兴！”

    苏佑三系动神，这番话中含煞，不怒自威，众人顿时感到气氛压迫。

    有人刚想出头喝叱苏佑，听到苏佑名字，忙又缩回去。石灵正为自己的轻佻后悔，他与苏佑接触过几次，亲眼见识到他的不凡，真想拿他当朋友，暗叹自己口无遮拦，还是修炼不到位啊。他正要开口缓和气氛，另一人说话又让他心里一沉，这要越闹越僵了。

    “原来是击败了卓全钰的苏主管，难怪这般霸气十足！不过这是玉章文会，你一个器造师也能获得邀请木牌，孙族万刃可真是财大气粗。”

    夏渊故意配合地笑出声来！

    苏佑看向这位身着白色文士服，外罩狐毛裘氅显得一身富贵的男子。此人昂然与苏佑对视，傲然道：“在下帝都京华书苑，陈为璋，家父刑部少府陈霆！苏主管请记住了！”

    “哦，这么说陈公子就是有资格的才子啰？” 苏佑心道好巧，刚才与人聊到律法，这时就遇到一位刑部官员的公子。

    陈为璋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手中玉骨折扇“啪”地张开，姿态潇洒，不言而喻。一身冬装又手执扇子，这不伦不类的。

    苏佑忍着笑问道：“诸位刚才是在赋诗作文？”

    陈为璋目露不屑道：“当然！刚传来咏花佳作。我等自然也要作诗赋花以应，莫非苏主管也有诗词文才？”

    石灵不由面现古怪，他听过苏佑为马千里作的那首词，感觉陈为璋要自取其辱，遂默不作声。

    苏佑道：“哦？能否先一闻陈公子大作？”

    苏佑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陈为璋感觉不悦。他城府极深，并不表现在脸上，笑道：“刚刚传来的“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牡丹当得国色天香的美誉。” 陈为璋没发现面前几人脸上的古怪神情，自说自话道：“此诗的点评，苏主管可能理解不了，我念两句诗吧。”

    就听到杨婵“扑哧”笑出声，花静兰也忍俊不住，心情就好了许多。

    陈为璋瞪了杨婵一眼，朗声道：“听好了，牡丹含露真珠颗，佳人折向庭前过......”

    他诗未念完，就听到“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这......这，陈为璋半天抖不出一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