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师命

“师傅，这一战不知结果为何，或许。。。弟子若此去有什么不测，请师傅原谅弟子不孝不养！”棱角分明的脸色暗淡，低垂的头挡住了他眼中的神情，磁性的嗓音响起，在这片已经寂静无声的地方传出很远。

    “留卿，你去吧，师傅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她若是死了，师傅便与她同去，而她若活着，让师傅眼睁睁看着她屠戮人间，还不如死了的干净！”这个已至垂暮的老人怎么看都没有当年任儒海的意气风发，或许是玲珑种下的蛊毒太过难耐，或许是他的心已经在一次次的悲伤中老去。

    现在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者，原本精光四射的双眸如今已经浑浊得看不清本来的模样，而那里现在却还是装着满满的期待，哪怕是对死亡的期待，他不想继续这样活下去，却偏偏被蛊毒日日折磨求死不得！只有玲珑的死亡方能将一切解脱，他虽不愿看着她死去，可是生若是这样两两互相含着恨意的活着，倒不如死去，一切都从头开始！

    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从此相见亦是路人！前生的纠缠爱恨都将随着这一世而烟消云散，这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于任儒海，他或许还能抱着再次来过的想法，在来世相见。

    故而在得知了玲珑做下的这些事情之后，任儒海再无法等待下去，每一天他身上的蛊毒发作的都会越来越厉害，他知道这子母蛊生生相连，这只能说明是玲珑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再不阻止。怕是没有人能够阻的了她了。

    “师傅！”留卿听罢，心中悲切之意更盛，口中轻唤了一声，后面的话竟说不下去，只能膝行几步跪在任儒海的身前。

    “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尤其是我这个年纪，在江湖上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早就看破这生死二字！只是，我后悔当初没有能阻止她继续这样可怕的事情！”

    任儒海长叹了一声，瘦骨嶙峋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留卿的头顶，仿佛刚将他带回釜薪帮的时候，那时，留卿还是个孩子，而他自己却正值鼎盛之际，号令江湖，莫敢不从。只是心中却还是有一角隐着一个身影，每每想起便是刺痛不已。

    “桃灼庄的庄主，武林黑道杀手的幕后操纵者，当年响彻天下的奇女子――玲珑！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是那般高傲不可一世，又怎会轻易改了自己执着数十年的事情呢！师傅无须自责！这本不是师傅所愿。而今，只是她造下的孽，和师傅无关！”

    留卿轻声劝着。此时此刻，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自责了一生，悔恨了一世的老人，若是可以重来，他一定会早早看清了自己的心，而不是对自己心爱的人下手！争名夺利，当一切都在手中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最珍贵的东西早已失去了！

    人，也只有在这个行将就木的时候。才能反思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人，也只有在看似什么都有的情形下，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话虽如此。可还是。。。唉。。。谁能想到那个荒谬的传言竟然会是真的，那四样看似毫无关系的东西竟然能产生那么大的效果！实在是。。。太惊人了！当年我们年轻气盛，都对此不屑一顾，认为那是投机取巧之辈才会想要做的事，可谁能料到，她存了这样的念头，而且还有人能指点她完成！她背后的那个人才是真真的可怕！”

    任儒海闭上浑浊的眼眸，将视线完全遮挡住，这才慢慢的半是回忆半是叙述着他被困在桃灼庄暗室内的情形，那个隐在暗处的人虽从未露面，可他毕竟内力深厚非旁人可比，有几次敏锐的感知到那人的存在。

    “师傅的意思是要先除去那个背后的人，然后才能成功？”留卿思维清晰，反应极快，刚听完便直接问道。

    “是！没有了出谋划策的人，或许还能容易些！留卿，你此番前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你今日便在这里起誓，不管后果如何，哪怕是以性命相抗都不能容得她继续留在这个世间y去那妖魔之力！”

    任儒海说道最后一句，突地睁开了双眸，精光乍现，盯着留卿的眼神几有噬人的力量，完全不似刚刚的衰老颓废之状。

    “是！弟子以性命起誓6出一切代价也要将她除去！”明知玲珑死就意味着自己的授业恩师同样会死，但留卿还是遵从了师命。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的师命了吧，再见怕就是天人永隔！

    这一战非同小可，他没有丝毫信心可以全身而退，哪怕保命也同样乃是奢求，但他还是会去，可连任儒海亦明白这一次是难为他了，任儒海对于留卿来说亦师亦父，那种感情已经不是用简单的言语可以表达的，但如今，他的师傅竟然会命令他去做一件足够害死他自己的事情，这是两难，留卿无路可想。

    “以你的力量怕是无法和她对抗，那里定会凝聚了当今武林的所有英豪侠士，但他们也只是凡体肉身，根本没有和妖魔之力相抗的可能！只有桃灼庄的那几个小丫头，或许有些办法，万物相生相克，当妖魔之力产生的时候，便已经有相对的能够抵抗它的东西诞生，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而已！但，最后，那几个小丫头或许就是关键！”

    “师傅是说。。。岫岩她们？”不确定的反问，留卿想起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由得诧异。“她们。。。怎么可能！”

    “我早就看出她们与众不同，又深的玲珑的真传，若说这世上有谁能比我更加了解玲珑，便只有她们几个了！只有了解，方能知道她的弱点在哪！而只有了解，才能猜到她的一举一动，而且她们又是玲珑一手栽培出来的弟子，没有学到她十成的功夫，也能有个*成，普天之下，能够与之一战的人也非她们莫属！你只要在最后那一战到来之前，保证她们的安全就足矣了！”

    任儒海缓缓说着，完全不似一个被痛苦折磨的失去理智的人，他睿智，机敏，可与玲珑相抗，即便是几十年后，他们两人依旧是无法较出高低！

    “是！弟子谨遵师命！请师父万要保重自身，若是有机会。。。若是可能，哪怕一线生机，还请师傅。。。”留卿低声叩首，那每一个字里面包含的都是恳求的意味，他怕，却也明知这一去就是永别。

    “放心！如有机会，我自会保命！你快去吧！”任儒海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应承道，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奇迹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没有丝毫的敷衍之意，他的这个弟子重情重义，他不能那么自私的将其拴在身边。

    作为师父，他了解留卿，亦知道这个弟子的身上背负了什么，情之一字，太过伤人，他用一辈子才品出了其中的苦涩，而留卿却如他一般，那日，大雪纷飞，从外面归来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只是躯壳，那灵魂遗失在了哪里，只有留卿自己知道。

    浑身被雪水湿透，留卿足足的养了三日才渐渐恢复人气，像之前一样照顾他，侍奉他，恭敬谦卑，却终究是不一样了。而这一切，任儒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养大教导的，视如己出，或许这一次，也是个机会，能让他找回丢掉的魂，也不枉他一番苦心。

    “弟子去了！”留卿缓慢且艰难的叩了三次，每一声沉重的闷响都击中他的心，起身，离开，再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京城，然后进入已经戒备森严的皇宫，对于他的到来，江湖中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原本在江湖上的名头和实力都是有目共睹，此时，正需要这样的人加入。

    可偏偏，他志不在此，他想要找的不过是依照师傅的指令保护那几个人的安全，虽没有消息证明她们已经到了京城，但留卿就是知道，她们一定在此，这个时候，她们不是真正冷血冷清的人，怎么可能将这世间的惨象视若无睹。

    在宫内着意打听了她们后来的情况，只是零散的片段，被留卿渐渐拼凑成了整个概况，然后便是到处寻找她们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他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要找的人竟就在身边，皇宫之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当他看到岫岩的身形出现的面前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幻觉，那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梦境！他无法动弹，只觉得心中的血液都已经停滞，耳畔响起战鼓般的响声，令他分不出是什么在呼啸，可在看到岫岩面对面的那个人的时候，胸中又泛起另一种辨不清的情绪，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这个人还在，他的灵魂好像找到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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