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 日初正朔 第四十四章 事故与预想中有所不同

    札幌的天色暗得很快，处理完事情，简单休息片刻之后，上原朔就看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富田菱的一力坚持下，弓道部员们再次聚集，在聚餐时谈及了明天的日程安排。

    上原朔能看得出，在富田菱一反常态的强硬下，是对本次赛程不确定的疑虑。

    面对富田菱对于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他在内的参赛三人的一再提醒，上原朔只是表示自己明白，会在路途中注意安全。

    札幌的夜晚很安静，晚餐过后的上原朔和女孩们走出酒店的大堂外，看着纷纷而落的雪花。

    “北海道的雪和东京还是不同，这里的雪花要大很多。”古贺香奈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大略比较过大小，转头看向上原朔。

    “毕竟这里的纬度更高，气候更冷也很正常。”上原朔和古贺香奈一样，同样伸出手接住雪花。

    只不过他没有像女孩一样戴手套，雪花只是触碰到掌心就迅速融化，成为一片水渍。

    近藤诗织看着他，没有学两人的动作：“上原同学，接下来几天的日程，你真的有把握吗？”

    上原朔偏转视线，看向认真提问的女孩。

    从酒店大堂射出的明亮光线照向她的乌黑双眸，又被映射而出，看起来光彩熠熠。

    “要说信心，大概还是有一点的，毕竟去过镰仓和京都。”上原朔微微摇头，轻声叹气，“但要说把握，毕竟这里是北海道，对手也是完全不了解的人。想要毫不顾忌地说出对比赛有把握，我做不到。”

    “近藤同学，这样问上原同学可没有任何作用。”古贺香奈向两人靠近一步，笑着接过话题，“如果要说最有帮助的事情，大概就是早点进房间，早点休息。”

    “可是现在才晚上七点……上原同学能睡得着吗？”

    “怎么可能睡得着。”上原朔失笑以对，“再健康的作息时间，也没有晚上七点就入睡的……又不是古代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人。”

    古贺香奈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在雪夜中如银铃般清脆。

    上原朔向四周望了一眼，深吸口气，忽然有些恍惚的感觉。

    不知不觉，以为自己会在东京呆上不知道多久的他，已经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来到不知是不是最后一站的北海道。

    最初遇见的两位女孩，一位曾经是冒冒失失，莽撞的元气女孩，一位是和气待人，但与人距离永远不会靠近的温柔女孩。

    现在她们就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一同站在雪夜中，望着漆黑的夜空，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真想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上原朔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很快被他压灭。

    白石芽衣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不能站在原地呆立不动。

    那就……等到北海道的事情过后，不要再有那么让人烦心的事情吧？

    想了想，上原朔望着飘飞的雪花片刻，闭上眼静静许愿。

    古贺香奈微微侧头，静静望着上原朔。

    近藤诗织放弃了开口的打算，只是站在刚才在雪地踩出的脚印里，小心朝着掌心呵起热气。

    ……

    第二天清早，弓道部员们在八点半准时出发，前往五天山。

    富田菱忙前忙后，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一分。

    十点前后，到达五天山的弓道部员们，注意到天空中再次飘起雪花。

    裹着厚厚衣物的富田菱打了个冷战，当先带着弓道部员朝着联盟通知的转送点而去。而到达五天山之后，上原朔才注意到这里还是有交通工具的——索道缆车。

    只是索道上的缆车数量极少，缆车之间的间距也极大，甚至缆车的车厢都很小，只能容纳两人并坐。

    怎么看，这条索道都不是经常有人使用的类型。

    十一点的时候，走在队伍后方的上原朔，看见早些到达的富田菱已经开始和转送点的工作人员开始沟通。

    不过，古贺香奈和近藤诗织并没有在他身边，反而是白石芽衣和他行走在一起——考虑到提高警惕，以防路途中出现意外的可能，上原朔没有让白石芽衣和自己分开落单，而是请富田菱带上了近藤诗织和古贺香奈。

    就算是从弓道部的角度来说，指导教师和一位参赛队员在前，剩下两位首席灾后，也是合理的安排。

    “所以，一趟列车之间要间隔二十分钟？”顶着灌入建筑的山间寒风，富田菱尽力让自己喊得大声，让自己能够被工作人员听见，“而且一次还只能上两个人？”

    “是的，富田领队。”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好，声音也大到能让其它弓道部员们听清，“前往百松泽山的索道本来就长，而且平常去往百松泽山的人也很少，联盟突然决定下来，我们根本来不及对设备进行什么改造！”

    听着工作人员的话语，上原朔扫了一眼远处小小的黑点。

    那是正在向转送点来的缆车，只是速度相当慢，看上去是为了避免在风力太大时运行速度过快而引发什么意外。

    想了想，上原朔向四周望了望，越过身前的弓道部员，来到古贺香奈身边。

    “古贺同学。”用不会引起工作人员注意的声音轻声呼唤一句，上原朔点了点女孩的后背。

    “怎么了，上原同学？”女孩用手捂住嘴，弯腰做出要咳嗽的样子。

    “古贺同学的能力，应该能大致感应到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吧？”上原朔表情平淡，看起来只是单纯在等待远处缆车的到来。

    古贺香奈的能力，既然能看到他的命运，那么只是借此简单感应附近的人，应该是可行的。

    而女孩也果然如他所料，再闭上眼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给出答案，“没有，除去那位工作人员，和弓道部的大家之外，没有其他人。”

    “好，我明白了……”上原朔轻轻点头，重新退到人群后面，白石芽衣的身边。

    “上原同学是想找周围有没有百地和服部家的人？”

    “白石同学怎么知……是的。”上原朔放弃反问的打算，直截了当，“附近没有其他人在，至少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女孩闻言，微微放松了些。

    远方的缆车在众人的等待中到来，而工作人员显然对于操作缆车还算熟练——他已经开始催促在前方的富田菱做好上车准备。

    “总共五组人，等大家乘坐缆车到达之后，还会有工作人员接着进行转运。”眼看缆车快要到达，富田菱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弓道部员大声强调，甚至声音都有些嘶哑，“山脉里的信号不太好，所以大家一定要听从工作人员的引导，保证自己的安全！”

    “富田领队，缆车来了！”工作人员再次催促。

    “明白……”富田菱把住缆车边沿，和与他共乘的牧野和树一人一边，跳上缆车。

    “大家，如果没有差错，我们应该就是在五天山顶见！”随着缆车车厢关上，富田菱最后的声音随风传来，再被吹散于无形。

    ……

    剩下总共四组的等待，让人感觉无聊而枯燥。

    因为缆车轨道的存在，转送点的建筑也不是能够完全遮挡寒风的类型，这让等待的弓道部员们纷纷忍不住跺脚发抖。

    又是山顶，又是大风，全身发冷实在太正常不过。

    先是富田菱与牧野和树，再是古贺香奈与近藤诗织，再是另外两组前来观战的弓道部员。

    等到上原朔坐上缆车时，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半。

    “好了，两位，你们是最后一组人，做好准备！”工作人员盯着向转送点而来的缆车，喊声响亮。

    上原朔望了白石芽衣一眼。

    女孩回望他一眼。

    “来了！上车！”工作人员站在白石芽衣一边，准备帮她一把。

    白石芽衣避开工作人员伸出的手，动作轻盈地跳上眼前的缆车。

    工作人员愣了愣，再看向上原朔时，他也已经进入了车厢。

    车厢门迅速关上，缆车也驶离转送点。

    工作人员站在原地，看着缆车渐渐远去，终于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迅速敲击几下，汇聚成简单的消息。

    “北河高校的弓道部员们已经全部出发。”

    照理来说，他们本不需要进行报备的步骤，毕竟所有负责转运的工作人员手里都有前往百松泽山的人员名单，只需要将到来的人员一一划去就行。

    但前几天联盟的赛事负责人突然着重提起了这件事，甚至还重复了一遍。

    面对这样的强调，工作人员自然不敢违反。只是在想到这件事时，多少会有些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做。

    ……

    二十分钟后，上原朔和白石芽衣顺利到达了第二个转运点。

    第二处转运点，和眼下到达的地方有些距离，步速快些的情况下，大概要行走五分钟。

    而前往百松泽山的路程中，总共有三处转运点，三段路程。

    前两段长，后两段短。

    又是接近三十分钟的等待后，上原朔和白石芽衣坐上前往第三处转运点的缆车。

    “上原同学。”在缆车上经过许久的沉寂，白石芽衣忽然开口。

    “白石同学有什么想说的？”上原朔望着脚下白雪皑皑的山脉，没有转头。

    白石芽衣并没有在意他微微低头看下方的动作，只是继续说道，“按照现在的时间安排，联盟不可能把比赛安排在今天。”

    “其实之前得到的消息来说，这次所谓的特别赛，只需要一天就够了。”上原朔轻揉双眼，语气带上了些讽刺，“那样的比赛形式，一场就能决定胜负，联盟的比赛日程居然还需要整整三天。”

    “到达，开始，比赛，颁奖。”清晰而不连续的词语从白石芽衣口中出现，“按照正常的比赛流程，联盟的决定并没有问题。”

    “但他们只是借这个形式，想要走个过场而已。”上原朔轻笑一声，“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但还是要把其他人卷进来，还是要借其他名头来遮掩……只能说，以前的百地家和服部家，和现在的他们实在差得太远。”

    虽然伊贺的人向来喜欢隐秘行事，但无论是忠心事主的服部半藏和硬扛织田的百地丹波，他们绝对不会缺乏在必要时刻从正面迎上的勇气。

    正说着，上原朔忽然察觉到缆车的速度变快了些。

    神经一直绷紧着的他，当即将目光投向缆车的车厢顶部。

    “缆车的速度变快了……”片刻之后， 他看向白石芽衣，像是自语也像是在交谈，“之前几分钟里的速度一直都很正常，没有过什么奇怪的情况……白石同学觉得呢？”

    “确实变快了，而且连带着缆车的运行都有些不稳。”白石芽衣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缆车……确实是动手脚时很不错的选择，但他们真的不担心在缆车上动手脚，会什么东西都得不到？”上原朔反而笑了起来，“真要是缆车脱落，或者我们摔下去，至少也是重伤。”

    眼下虽然山间的积雪很厚，但是只依靠这些积雪，就像减少高处摔落带来的伤害显然不太现实。

    坐在座位上等待片刻，缆车的速度忽然又慢了下来。

    看上去刚才的缆车不稳，还有速度突然加快只是正常运行中的差错而已。

    上原朔没有说话，白石芽衣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到达目的地的一刻。

    ……

    缆车以比先前快上许多，甚至让人胆战心惊的速度前进着，来到目的地。

    而眼前这个转运点里站立的人数，和沟通时得知的工作人员数量显然有些不同。

    人多了些。

    等到靠近站点，缆车大门打开，负责迎接的工作人员动作轻松地将两人接下缆车，解释起来，“抱歉，两位北河的参赛选手，向百松泽山去的索道，还有回去的索道似乎出了些故障。”

    “是这样吗？”上原朔笑了起来，“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在这里等待索道完成维修，然后再继续前往百松泽山？”

    “是，您说得没错。”工作人员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标准的微笑，“请您务必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