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愿我如星君如月 第299章 就此作罢

    杨辅前脚回了豫国公府，后脚各家送礼道喜的也纷纷到了豫国公府。

    不多时，永徽帝的圣旨也跟着传下来。不过半刻的功夫，礼部连册封的日子都拟好了，就定在了腊月二十八一早，眼瞧着就到了。

    豫国公府上下，都被唤出来陪着杨柒柒跪接圣旨。连这两日精神不济的李夫人，也有李康平家的给扶了出来。

    听见皇帝赐封的旨意，李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的厥了过去。

    杨柒柒心里咯噔一声，但觉永徽帝忽然下了这么一道圣旨，根本就是同她的婚事有关系。

    杨辅站起身，沉着脸招呼杨柒柒进了正厅，父女二人屏退左右，独自在内室说话。

    “你且安安心心入宫去吧，不过你也机灵一点，如今天恩难测。皇上忽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也不知是福是祸。左右你可别再颠三倒四的惹陛下不痛快，再……”

    “放心，我是我，豫国公府是豫国公府。若是陛下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连累你，连累豫国公府上下。”杨柒柒听杨辅说话听得没趣，等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杨辅十分尴尬，勉强转圜道：“父亲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豫国公府出来的，父亲这也是想让你平安……”

    杨柒柒直接站起身，根本没将杨辅的话听闻，而是冷硬的打断道：“时候不早，我回去收拾，准备入宫了。”

    杨柒柒这会儿正心烦意乱，根本没那个心思同杨辅多说什么。

    永徽帝的举动，跟她想的并无二致。这就是说，她和慕容昭的婚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种心情，要怎么说呢？心里被绞着，生出许多不甘心，难过的喘不上来气。

    她应该怎么做呢？她是该退还是该进呢？

    且说，慕容时心思无比沉重的进了内宫，李贵妃也才听说了这样晴天霹雳地消息，正打算命人去请慕容时来一趟。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忽然就颁了这么一道圣旨。”李贵妃皱着眉，让慕容时把正殿上的情形同她说的更详细一些。

    慕容时简单的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又问李贵妃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李贵妃脸色便有些发白，道：“皇上半路被皇后那边的人给请走了，之后又来了我这里。他也没说什么，我忖着这个机会，就委婉的同他说了赐婚的事儿。谁承想呢，原来皇后昨儿个请陛下过去，也是为了赐婚的事儿，她是为十三求娶杨柒柒。”

    慕容时面色一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李贵妃道：“所以母妃当时没看出来父皇高兴不高兴，也没看出父皇的眉眼高低，直接就同他那样说了？”

    李贵妃也是万分懊恼自责，垂着头小声道：“你父皇明摆着是故意套我的话，我当时也没想太多，而且，我留了个心眼儿，也没说就非要请皇上赐婚。”

    慕容时又细细问了李贵妃，当时永徽帝的神情，大概都说了一些什么话。

    等从李贵妃处出来的时候，慕容时的心里格外的沉重。现在去永徽帝面前赐婚，显然是自寻死路了。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就此把杨柒柒拱手让人又实在太不甘心。

    慕容时琢磨着，此路是行不通了，那有没有可能转个路线，让别人去求请永徽帝赐婚，永徽帝为防野心，转头再把杨柒柒赐婚到自己的头上？慕容时想到这，不由无奈一笑，连他自己心里都明镜一样，这样的念头，简直痴心妄想。

    慕容时是无比发愁的，难道要就此彻底对杨柒柒放手？

    另一边，慕容昭和慕容晰两个从朝堂退下，立时就去了太后宫中。

    永徽帝这样大张旗鼓，后宫的风也一向吹的最快。太后早已经听说这样的消息，她琢磨来琢磨去，永徽帝心血来潮，忽然冒出这样的主意。那就是自己的这些孙儿是想都不要想了，最好的人选，显然就是梁国公府了。正好，也遂了万春大长公主的心。

    慕容晰一进门，草草请安问过礼，便咋咋呼呼地上前，道：“皇祖母，您可听说了没有。父皇认下七表妹当女儿，这会儿正让豫国公府的人准备，送七表妹进宫陪您过年呢！”

    太后对这两个孙儿对杨柒柒的心思，看的是清清楚楚。如今皇上这么处置，她觉得也很好，免得兄弟因为一个女人而阋墙。不过之前十三一见着十一，就乌眼鸡一样，非要斗得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可自打从南梁回来，兄弟两人，似乎更和睦了一些。这，太后就有点看不清楚了。

    “这是大好事儿，咱们宫里的女孩儿原本就少，哀家身边能有容与作伴，哀家也很高兴呢。”太后笑嘻嘻地感叹。

    慕容晰听见这话，心里霎时就凉了，“那她，她年纪也不小了，也，也该议亲了……总不能一直留在皇祖母您的身边陪您。再有，父皇认了她当女儿，那我们……”

    慕容晰是个直肠子，他心里完全没办法接受杨柒柒莫名其妙的变成妹妹。这会儿就把满心的不甘全都同太后表达了出来。

    太后的眼波从慕容晰的身上越过，落在了慕容昭的身上。慕容昭眉头深锁，藏不住满心愁绪。太后的眼波落在了慕容昭的身上，笑道：“等柒柒的册封礼过了，你们就是名分已定的兄妹，要格外照顾她一些。再有，她才多大，不过十七而已。哀家就是把她留到十九岁，再嫁，也嫁的出去。再者，哀家眼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慕容晰一愣，怔怔道：“人选，什么人选？”

    太后揉了揉额头，打岔道：“哀家让人准备午膳，你们兄弟两个正好留下来。都想吃些什么？打从南梁回来，你们可就瘦了，行军是吃不好睡不好，最折腾了！”

    慕容晰心里很着急，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慕容昭，连着给慕容昭使眼色。

    慕容昭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点头，对太后道了一句“是”。

    慕容晰瞧见他这样，心里就更是着急了。

    太后笑了笑，缓缓站起来，问他们道：“园子里的腊梅开得好吗？”

    慕容昭温润地回道：“正是开得好的时候，满园火红，如云似霞。”

    太后笑道：“咱们出去走一走，等回来的时候，容与也到了，午膳也备下了。”

    慕容晰哪有那个心思吃下去，一边陪着太后起身出门，一边忙不迭地询问道：“皇祖母，您是打算把柒柒嫁去谁家？”

    太后瞪了慕容晰一眼，道：“你父皇圣旨已下，你还问这个做什么？左右容与嫁进谁家，都不会进咱们慕容家的门了。多同你十一哥学一学。”

    此刻的慕容晰，就仿佛被人兜头罩脸的泼了一盆冷水，从里到外，透着心儿的凉。

    “皇祖母，孙儿看不下去那花，也吃不进去那膳。十一哥喜欢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打碎牙齿活血吞，孙儿可办不到。”慕容晰说完，转头就走。

    蕙绸见他这样愣头青一样的离开，“呀”了一声，眼见就要追上去，“十三殿下您……”

    太后见怪不怪地一笑，道：“蕙绸，别拦他，让他去吧。左右，他怎么闹腾，也是无碍的。”太后说到这，转头提醒慕容昭道：“倒是你，别闷葫芦一样的在心里想辙。你们若是一个两个都逆着你父皇，那就真是谁也别想好了！”

    慕容昭抿着唇没有应太后这句话，而是指着远处道：“皇祖母，孙儿给你多摘几只拿回去插瓶吧。”

    太后没做声，慕容昭也没说什么，转头就走进了梅林当中。他穿着青灰色的貂皮大氅，走进腊梅林中的背影竟让人觉着无比寂寥。

    蕙绸小声在太后耳边叹道：“您瞧瞧，十三殿下心里着急归着急，可奴婢只怕心里最苦的是十一殿下。”

    太后澹然一笑，反问蕙绸道：“苦？谁这辈子不苦呢？求仁得仁的那是佛祖，不是众生。”

    慕容昭面上看着是淡淡然的样子，可心头已经被拧成了一团，他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无所适从，这么被动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摘了满怀的红梅。雪水沾了一身，把他前襟都打湿了。

    蕙绸心里也是不忍，笑着逗趣地说道：“殿下这哪儿是折几枝给太后插瓶，您这是打算折出去都卖了吧。到了年下，十一皇子府的用度紧，您就尽管同太后说么！”

    慕容昭勉强一笑，又陪着太后回化成院。

    彼时杨柒柒已经到了，刚脱掉披风，化成院的大宫女格外殷勤地给她送来热茶。

    太后一进门，杨柒柒正端着茶。太后笑呵呵道：“快暖一暖手，别行礼了。你瞧瞧你那张小脸儿，冻得通红！”太后说罢，又带人进内室更衣。

    整个化成院的大殿，便只留下了慕容昭和杨柒柒。

    慕容昭眼波幽深地望着杨柒柒，一言不发。

    杨柒柒垂首也不敢看他，心里蕴着一股酸溜溜的情绪，压低了声音，懦懦道：“十一殿下，咱们之前说好的事儿，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