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199章 做个朋友

    这确实是两人自默认之后，杨柒柒头一次提起当年的事情来。

    慕容昭心里激动地了不得，眉梢眼角都溢满了笑容。那份开心，溢于言表。

    “你……”慕容昭想向杨柒柒问点儿什么，却戛然而止，忽然转了话头道：“就算婆妈，我也只肯对你一个人婆妈而已。”

    杨柒柒看着他笑的这样明快，这样俊朗，心里好像在这阴霾的天气里，撒进了日光一样，格外地温暖。

    “我又不用你操心那么多，”杨柒柒撇了撇嘴，“一向都是我在操心你的事儿。”

    慕容昭一笑，心里的小七，同眼前的杨柒柒就那么重叠在一起。高兴地他心里酸酸的，简直要泛出泪水来，“是，是！自小你就是最冰雪聪明，最机灵的一个！绿娥从前都是笨笨的，但是同你待在一块儿，人也精明了很多。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你。每一年二月初二的时候，都是她哭的最凶，比我还要凶……”

    杨柒柒说出这番话，好像丢掉了一个十分沉重的包袱一样。她想，若是没有当年宁才人制造的那场意外，她会不会一直就呆在慕容昭的身边。若是那样，她同慕容昭与温瑶葭的关系，会不会是另外一样？

    慕容昭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最后笑眼落在杨柒柒的身上，忽然叹道：“小七，你能活着，真好。”这感叹，分外真切，由衷地，好像这对于慕容昭来说，是天地间最好的事儿一样。

    这同杨柒柒之前暗自猜测过无数回，她同慕容昭坦白的情景不同。他既不问她，为什么骗她，也不急于问她是怎么上的蔚山。他只是很感激的同她说，她活着真好。

    杨柒柒觉着，她偶尔，有些不大认识慕容昭。很多时候，慕容昭同自己以为的那个皇帝慕容昭都不太一样。在她的面前，他仿佛永远是那个白十一慕容昭。

    两人一时各怀心思，便都是默默未语。

    半晌，才听慕容昭犹豫地开了口，“小七，张子永的事儿，你必定是都看见了。还有张家暗地里偷偷调查你，慕容时推波助澜，想让这桩婚事告吹。你还是要嫁去豫国公府吗？”

    杨柒柒很想告诉他，不是。但她根本不想让慕容昭掺和进这件事情中来，她知道，慕容昭有很多的事儿要去做，为了那个位置，他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必须避开更多的危难。

    “阿瑶表姐，她还好吗？”

    这一句，便足够表明她的态度。她不想再解释这个，直接把话题岔开到了温瑶葭的头上。

    慕容昭的面色立刻变得僵硬许多，轻咳了一声，才道：“人已经醒了，也没什么大碍了。卢女丞去了府上几次，阿瑶已经能认出她是婶娘了。”

    杨柒柒大是安心的点了点头，又提醒慕容昭道：“李贵妃一直想把温家的后人灭口，你还是在表姐的身边多安排一些人手，免得再让她遇见这样凶险的事儿。她是一个弱女子，这样的场面一定见都没见过，不知道心里要多害怕呢！”

    慕容昭心里有些苦涩，不知该如何同杨柒柒说温瑶葭的事儿。

    屋檐外的雨渐渐的小了，竹意不知道杨柒柒同慕容昭在这避雨，正提着雨伞找了过来。这会儿看见，再想离开，也已经晚了。

    竹意为杨柒柒撑起伞，迎着她走入语中。

    “小七，”慕容昭下意识的脱口唤了杨柒柒一声。

    杨柒柒也停下脚步，蓦然回头。

    慕容昭的表情竟染上了几分忐忑与怯怯的意思，道：“咱们能只是小七和白十一，像从前一样，哪怕是做个朋友也好。”

    杨柒柒心口似被什么一击，蓦然有几分钝痛，“小七同十一，原本就是朋友。”她说完，生怕被慕容昭看见别过头而倏然落下的眼泪，逃也似的离开了钟鼓楼。

    这一场雨，也很快的停下。慕容昭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是怅然。他根本就想紧紧抓住她，可又什么都抓不住。

    慕容绵在七月初六这日，进了豫国公府的门。没有迎亲的八抬轿子，也没有礼乐。好像是搬家一样的，慕容绵就从信王府，无声无息的进了豫国公府。

    连番的打击，让她变得格外消瘦憔悴。

    一个月前能撑起来的衣裳，眼下穿着都格外的空空荡荡。

    七月初七在宫里陪着太后过完乞巧节，回到杨家的杨柒柒，在隔了数日之后，再一次见到了慕容绵。

    慕容绵梳着高髻，穿着水红色的衣裳。不过那颜色也格外清淡，只有些淡淡的樱粉，外面又罩着一层白纱山，比起她往日的装扮，再清淡不过。

    因着她格外的消瘦，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身怀有孕的样子。

    李夫人看见她便觉得格外碍眼，呵斥她穿着太过鲜艳，又责怪她赶上节日，也没有一个好脸色。

    慕容绵就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端然坐在席间，一句话都没有。

    杨柒柒看着她那副苦不堪言的样子，竟微微有些心软。她应付的吃了两口饭，便起身退席。出了屋子，忍不住小声的问竹意道：“你说，是不是我心太狠了。把昭平郡主害的这样惨？”

    竹意道：“姑娘，你只管想一想，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您想想她要掐死你的时候，您心还软吗？再想一想，当初在白马寺，那事儿是有多悬？您若是那么嫁去鄂国公府，您还能开开心心过日子吗？是昭平郡主非要同您挣个高低上下，你死我活。您可怜她，就是不可怜您自己！”

    杨柒柒心中这才稍安，眼前浮现出当时在白马寺慕容绵的可恶嘴脸，心里顿时痛快了起来。

    两人正琢磨着，去三房那边看一看杨清欢。还没动身，便听见身后有人唤道：“七姑娘，请留步。”

    杨柒柒回头，但见慕容绵向着她走了过来，道：“七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杨柒柒讥讽的看着慕容绵，淡淡哂笑，“四嫂，我同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话，时候不早，我也应该早些回去了。”

    慕容绵见她要走，咬牙快步上前，拉着杨柒柒的一只手臂，发急的说道：“我已经听你的话，都照着你说的，也进了豫国公府了。你，还是不肯放过祁寒吗？”

    杨柒柒猛地抬手，向着慕容绵微微一笑，道：“放不了，我已经让人把他杀了。尸骨也让人沉了洛水，如今不是顺着洛水冲跑了，就是进了鱼肚子里。”

    慕容绵听的这话，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有些不能相信，先是咬牙，跟着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强自镇定着道：“不，这不可能！你不会杀了祁寒，你还要拿他来威胁我。没有了他，我就不会听你的话了。我就……”

    杨柒柒温吞一笑，提醒慕容绵道：“四嫂，你已经进了我豫国公府的门。我又不在乎你以后会不会听我的话，你只要老老实实听我四哥的话就好了。”

    “不，你骗我！”慕容绵快步上前，紧紧地抓着杨柒柒的手腕，用立的箍着，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不，没有！杨柒柒，你说，你没有！”

    杨柒柒只笑看着慕容绵，一语未发。

    慕容绵胸口一痛，顿时喘不上气来。她觉得杨柒柒这回不是骗她了，祁寒死了，这一次，祁寒是真的死了。

    慕容绵旋即，发了疯一样的要伸手去掐杨柒柒的脖子。

    可跟着杨柒柒的竹心眼明手快，立时就将慕容绵的手反剪起来，道：“四少奶奶，您规矩一些。您这个样子若是让夫人看见，势必又要挨罚的。”

    慕容绵咆哮着怒道：“杨柒柒，你好狠！你好狠！你怎么敢！你明明答应我，你答应我会放了他。”慕容绵没力气挣扎竹心的钳制，绝望的大哭起来。

    杨柒柒没心思同慕容绵多废话，直接让人去请杨景谦过来，把发了疯的慕容绵送回去。

    杨景谦对慕容绵实在喜欢不起来，见她此时对着杨柒柒又吼又骂的，忍不住皱眉道：“你看看，就这么个泼妇，要不是有皇上的圣旨，又信王府在背后，我真是恨不能……”后面的话，杨景谦自没敢说出来。

    杨柒柒唏嘘的同情道：“可不是，四哥的大好前程，都让她给带累了。看见她，哪儿还会有好心情。等出了孝期，你就同母亲说，再另外娶一房合心的侧室。母亲也必定由着你的。”

    杨景谦连声夸赞杨柒柒善解人意，亲自送了她出府门，又让她放心，必定帮着她早日返回杨家。

    杨柒柒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早早回了别院。

    谁知，第二日一早，杨柒柒刚刚从床榻上醒来，还没将困意完全驱赶。竹意便进门来禀报道：“姑娘，李康平家的来了，说是二夫人请您赶紧回府一趟。”

    杨柒柒心里一凛，但觉必定没什么好事儿，当即醒了神，问道：“是什么事儿？”

    “李康平家的什么也没说，看着那样子，怕又闹出了什么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