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198章 终于相认

    张宗嗣看着杨玉娆梨花带雨，哭的粉腮生红，大是于心不忍，忙安慰的说道：“你说吧，只要你别再哭了。

    我应了你就是。”

    杨玉娆微微抬头，一双眼睛带着期许的光，娇怯怯的反问张宗嗣道：“真的？”

    张宗嗣含笑，点头道：“真的，只要你别太为难我。”

    杨玉娆有些羞于启齿的又低了头，小声道：“张公子，您能抱一抱我吗，我不求别的。我这一辈子，大抵就这样了。若是您能抱抱我，给我一个念想，我死也无憾了。”

    张宗嗣心里是很得意的，根本没有半分的挣扎。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对自己又情深如许，不过是用尽毕生的心愿，请他抱一抱而已。情深如此，让他怎么能不心动？

    张宗嗣手臂微动，虽然有些迟疑，可牙根儿就没有回避杨玉娆慢慢靠过来的身子。等她靠近了，张宗嗣甚至张开了手，很温柔的把她揽入了怀里。

    杨玉娆靠在张宗嗣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张宗嗣就是她的，一定是她的。

    就在不远处的花树间，杨玉姝同杨柒柒站在一块儿，似笑非笑道：“七妹，你可看清楚了？”

    杨柒柒的目光很是平淡，微微牵起嘴角，反问杨玉姝道：“大姐，看清楚了又怎么样呢？不，或者是我该问大姐，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杨玉姝含笑，“七妹，你是个聪明人，看见这样的永平侯世子，你做什么还非要嫁给他？”

    杨柒柒扬了扬眉，反问杨玉姝道：“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她？”

    杨玉姝表情一僵，心里不免暗自腹诽杨柒柒太狡猾。便是幽幽说道：“十三皇子那样喜欢你，若是没有同永平侯世子的婚事，或许你就会被赐婚，嫁给十三皇子府当皇子妃了！那是什么身份？我听说，顾家的姑娘曾在女学里嘲笑你下嫁。七妹，其实你这样有本事，你心里也一定不满意永平侯世子出身低微的吧？”

    杨柒柒就好像没听见杨玉姝说的话一样，神情格外的淡漠，转身就走。

    “大姐，如果你和九妹让我来，是想给我看这些，你们或许白费心思了。这个婚，我想退就退，我不想退，九妹就别想进永平侯府的门。你们最好别同我使这个小心机，其实就算我同张宗嗣退婚了，九妹也做不了嫡妻。”

    杨玉姝听得暗自动气，一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直捏的指节泛白，“七妹，二夫人放着三妹不让她去履行同永平侯世子的婚约，非要让你去。其实三妹也不愿意下嫁，二夫人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姻缘。你放着三皇子、还有虢国公府、鄂国公府、卓国公府那么好的门第不考虑，放着太后这么一尊大佛给你当靠山，你为什么还死心塌地的要嫁去永平侯府？”

    杨柒柒停住脚步，回身微微侧首看了杨玉姝一眼，反问她道：“大姐觉得我根本就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做，不像九妹是庶出，没有靠山，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们就理所应当的在外面散播我八字行克，故意坏我的名声，还找机会暗算张宗嗣，来抢我的婚。因为我比九妹求仁得仁，所以就活该被你同九妹在背地里使那样的手段。就应该，遂你们的意，把我自己的婚事让给九妹？”

    杨玉姝有些语结，她一是心虚，怕杨柒柒发现了什么和她算账。二是，杨柒柒这道理，说的根本就没错，让她无从分辨。

    “同不同永平侯世子成亲，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你同九妹这样做，我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杨柒柒没说完，杨玉姝抓着这句话，反问杨柒柒道：“所以，因为你是嫡出。永平侯世子原本同你定亲的，所以九妹连想也不能想？”

    杨柒柒嗤的一笑，冷冷地：“九妹不光想了，还动手做了。一边在背后诋毁中伤，想尽办法的暗算我，一边对张宗嗣落泪博同情。大姐，你先别叫嚣着嫡庶有别的来同我说不公平。为了嫁得好，使手段也没错。但算计人，和害人就又是另外一码事。”

    杨玉姝强自辩解道：“我们何曾害过你！”

    杨柒柒轻巧的哼笑一声，慢幽幽道：“你们害没害过我，你们心里最有数。我什么也不说，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姐，别把我给你的机会，当做是你同杨玉娆的本事。”杨柒柒说完这番话，再不愿同杨玉姝多说一句，直接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另一边，慕容昭听说了张宗嗣要与杨玉娆去白马寺，竟也一路跟到了白马寺。

    天气分外的炎热，安良一边打着风凉，一边忍不住抱怨地说道：“殿下，您这一天天日理万机的，做什么又要来看永平侯世子同杨家九姑娘私会！您这心操的，可值不值得呢！”

    安良正说着话，慕容昭便看见了张宗嗣将杨玉娆拢进了怀里。而不远处，正站着杨柒柒同杨家的大姑娘。杨柒柒的表情无比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慕容昭看见这样的景象，莫名的就很心疼起杨柒柒。成日有那么些人，有那么些事儿都不让她安生。如今原本该最要好的，最亲近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帮着别人来算计她。她会怎么做？

    慕容昭目光一转不转的黏在杨柒柒的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但见整个谈话里，杨柒柒的神情都格外从容坦然，倒是杨玉姝话没说完，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又变。

    可慕容昭却似乎能看见杨柒柒挺的笔直的脊背后面，是旁人都瞧不见的深深的落寂。在旁人眼里，杨柒柒分明得天独厚。可在慕容昭的眼里，杨柒柒仍旧是那个独自在雪原里的小七。没有人靠近过她，她也不曾靠近过任何人，仿佛永远，单薄而孤寂。

    慕容昭脚下不听使唤的就走去了杨柒柒的方向，等他追上杨柒柒的时候，杨柒柒自己已经走到了钟鼓楼。正是慕容昭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迹的地方。

    杨柒柒站在上次自己站的那个地方，抬头望了望阴翳的天空。天上的乌云厚厚的，格外低沉。四周闷闷的，燥热不已。半晌，忽然一个闷雷自天边响起。

    杨柒柒有些怅然地说道：“一场秋雨一场凉，夏天过去，又是秋天了。”

    “下雨了。”

    温润低沉的男声自耳边响起，正好一滴雨点落在杨柒柒的脸颊上，她来不及抹掉，转身就看见慕容昭笑盈盈的站在上一次离开前的地方。

    那滴雨水，好像眼泪似的。慕容昭下意识的就抬手，提杨柒柒给抹去了。

    他动作很快，让她根本忘了避开。

    跟着，雨水一滴接着一滴。两人显然都没有带伞，慕容昭赶紧上前两步，抬手，用宽大的袖摆为杨柒柒遮着头上的雨。

    于是，杨柒柒整个人都被半拢在慕容昭的臂弯中。那距离很近，看得她有些发愣。似乎这雨下的太大，也不会落在她身上一点。

    慕容昭向着杨柒柒粲然一笑，提醒她道：“走吧，再不找个地方避一避，雨就下大了。秋雨凉，淋在身上，怕会伤寒。”

    杨柒柒这才将将回过神，两人往另一边看去，连商量也没有一句，很默契的向着钟鼓楼的垂檐走去。这一处，也就唯有那里能暂且避一避雨。

    雨帘格外细密，打在屋檐上，一滴跟着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帘，格外晶莹美丽。

    慕容昭垂首，自然的去端看杨柒柒身上有没有淋湿的地方。

    这令杨柒柒恍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们去给太后送点心时，仿佛也有过这样的景象。那正是夏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时慕容昭也是举着手帮她去遮，可见没有什么用处，又把食盒上的盖子抽了下来，遮在她的头上。

    她当时急的直跳脚，忙让他把盖子放回去。结果慕容昭说：“淋坏了点心可以再做，可淋坏了你就不行！”

    已经过去那么些年了，他待她，仍是如此小心妥帖。

    慕容昭见她目光沉沉，生怕杨柒柒心里不高兴，忙解释道：“我是来寻张子永的，不想就这么巧的碰见你了。”

    杨柒柒抿唇微微含笑，慕容昭看见她的笑容，心里才大安了许多。看着雨越下越密，微微有些局促的说道：“看着雨势，只怕会下的更大了，咱们且要在这儿耽搁一会呢。”

    杨柒柒随手伸进细细的雨中，凉凉的雨水溅在她的手上，格外地凉。

    慕容昭忍不住拉回她的手，提醒道：“你这样，袖子要被溅湿了。手腕要难受的。”

    杨柒柒转头看向慕容昭，黑濯石一样的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她微微眨眼，笑眯眯地感叹道：“我以为十一殿下长大了，人英俊了，性格也更清冷，好像金漆神像，让无数少女仰之弥高。结果还像小时候一样碎嘴着，心里就有些发酸。

    慕容昭却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她，终于肯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