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139章 羡慕嫉妒

    张宗嗣如今同袁岘一样，在西郊军营当差。

    又得永徽帝的器重，在京中的世家公子里，最是春风得意的一个。

    杨玉娆大约已经有一年多没这样与张宗嗣见面了。最近的一次谈话，仿佛还是前年的中元节。

    那次她被杨玉妍算计着把卫雨霏推下洛水，卫霖喊打喊杀，差点把她给就地正法了。那时候，所有人的眼光不是在卫雨霏身上，就是落在了杨玉妍身上。唯独张宗嗣一个人肯帮她说话，拦住了卫霖的问罪，给她留了脸面。

    自那次后，杨玉娆心里对张宗嗣就格外的留意，脑海里时常浮现张宗嗣帮他说话的场景。

    之后听见杨柒柒和张宗嗣议亲，她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可她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到了夜里，自己咬着被角哭。她才发觉，她也很想嫁给张宗嗣，发了疯的想嫁给他。

    眼下忽然撞见张宗嗣，杨玉娆是且惊且喜，紧张的心如鹿撞。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生怕自己笑的不好看一样，远远的就向着张宗嗣福了一福，招呼道：“张公子。”

    张宗嗣心里揣着事儿，看见杨玉娆不由一怔，像是忘了她一样。等李康平家的向着杨玉娆行礼，唤了一声“九姑娘”。张宗嗣这才想起杨玉娆来，立时带上几分平和笑意，很风趣的说道：“一年多未见，九姑娘仿佛长高了许多，越发亭亭玉立了。”

    照说，张宗嗣算是杨玉娆的准姐夫，这会儿夸赞她一句，也实在没什么不合情理的。

    杨玉娆却是心有所想，听了这话不觉双颊粉红，温柔的侧过头，小声道：“今年我也该及笈了，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小姑娘呀。”

    张宗嗣笑一笑道：“是，九姑娘如今是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了。”

    杨玉娆听得他的赞扬，简直是心花怒放。可面上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含笑打岔问张宗嗣道：“张公子是来看我七姐的？”她语顿，心间微动，又似是无意的说道：”我七姐不大开心，刚刚信阳侯还来宽慰了一通。不过也没什么用处，方才还把我六姐给呵斥走了。”她一壁说着，一壁流露出天真的神情。

    张宗嗣闻言，当然很是疑惑，心道，信阳侯来安慰杨柒柒做什么？他不是大姑娘的夫婿吗？

    杨玉娆见他眉心细不可查的蹙了蹙，又道：”张公子也是听说了百戏楼的人找我七姐要银子的事，来宽慰我七姐的吗？”

    张宗嗣自然是听说了，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会儿听杨玉娆说话里的意思，真像是杨柒柒欠了百戏楼的银子一样。

    他慢悠悠的一笑，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正月十六舍妹要去白马寺进香，最近听说七姑娘格外喜欢去白马寺听慧觉大师讲经，想约了七姑娘同去，给舍妹引荐。”

    张宗嗣同杨柒柒虽然是定了亲的，关怀安慰也不是什么失礼的大事。可他为着杨柒柒的闺誉着想，难免要避嫌一些。

    杨玉娆听了这解释，忙顺着他的话问道：”张公子是来替令妹下帖子来的？”

    她同张宗嗣说起话来，语气分外柔软耐听。另说，她年纪小，又生的分外好看。这会儿缠着张宗嗣说了好些话，张宗嗣也并不感到腻烦。而是她问什么就答什么，”还没下帖子，我想先问一问七姑娘到时有没有空，再下帖子也不迟。”

    杨玉娆带着些许羡慕，一双大眼睛跟小鹿一样，怯怯地问张宗嗣道：”若是张姑娘下帖子，能给我也送一张吗？自从老祖宗走了之后，我还没大出过门的。”

    张宗嗣礼貌的笑了笑，点头道：”九姑娘要是愿意，与七姑娘同去便是。到时候我会让人把帖子送过来，若是你的姐妹也想同去，尽管着人去永平侯府言语一声。”张宗嗣声音温温吞吞，安排的格外周到。

    杨玉娆听的分外感动，又开口感谢。

    眼瞧着这话没完没了，一边李康平家的看不下去，咳了咳，提醒两人道：”九姑娘，永平侯世子来府里，总不好让他一直在风口里说话，怪冷的慌。您若是没说完，不如再回疏影楼坐坐？”

    “不，不必了。大姐也在等着我回去说话，我就不去了。”杨玉娆的神情有些尴尬，向着李康平家的讪讪一笑，心里极不痛快的腹诽了一句。又对张宗嗣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转身回了玉光院。

    杨玉娆的心情有几分复杂，同张宗嗣说了这么些话，她心里很是高兴，可一想起同张宗嗣议亲的人是杨柒柒，心里就又难受的了不得。她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样子，自然躲不过杨玉姝的眼睛。

    “大姐，我刚刚看见信阳侯同七姐说话，那神情，分外的殷勤。”杨玉娆一进屋子，面上就带着十足的怨念，悻悻地开了口：”大姐，你说做什么让七姐回家。她不回家，说不定……”

    “信阳侯同七妹说话？你可瞧清楚了没有，我都没见过信阳侯几面的。你能认出来吗？”杨玉姝神色一紧，表情也格外的僵硬。

    杨玉娆连连点头，添油加醋的说道：”就是信阳侯，我后来进疏影楼的时候还问了七姐一嘴。七姐只说信阳侯同谡堂兄有什么要紧事。可是大姐，信阳侯同谡堂兄有要紧事儿，也没道理去七姐的疏影楼呀！”杨玉娆沉着脸，易发愤愤不平起来，”信阳侯到府上这么多次，都没来看过你一次。我刚才还听见在前院瞧过热闹的丫鬟说，百戏楼的小厮来同七姐要银子。七皇子、十三皇子、信阳侯三人争着帮七姐说话。连七姐的那三位师兄都没插上嘴。”

    杨玉姝眉头紧促，听完杨玉娆的这番话，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好像思考着什么似的。

    “见七姐受了委屈，信阳侯同张公子都生怕她想不开似的，前后脚的来安慰七姐。大姐，你说他们这些人，怎么偏喜欢围着七姐转呢，七姐那儿好了？”杨玉娆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你瞅七姐生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子。勾了十三皇子成日为她神魂颠倒，她都定了亲，十三殿下还不放手。如今连着信阳侯也格外看重她。我成日看她那样子就厌烦的了不得！”

    杨玉姝想起之前在花园里慕容时同杨柒柒的对话，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句，道：”是啊，他们都格外喜欢七妹。”

    杨玉娆冷哼一声，幽幽道：”我早晚要让张公子知道，七姐是个什么货色。”

    杨柒柒自不知道杨玉娆回了玉光院，把信阳侯进内院的事添油加醋的都告诉给了杨玉姝。更想不到，杨玉娆空口白牙的冤枉她，简直要在杨玉姝面前赌咒发誓她同信阳侯有什么干系。

    这会儿张宗嗣正坐在疏影楼的正厅里，神情柔和，言谈举止分外得体的向杨柒柒说明了来意。

    杨柒柒琢磨着，杨景谏的事这几日便会有个了结，她也和该腾出手收拾昭平郡主了。这样想着，她忙含笑应了张宗嗣道：”四姑娘相邀，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但请四姑娘下帖子就是。”

    张宗嗣眼珠不错的凝着杨柒柒温吞而恬静的神情，越看越是喜欢，眼光不禁愈加柔和了下来，声音也格外温吞认真，”方才在外面遇见了九姑娘，说是也想同去。我倒不如让妹妹给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也下了帖子如何？”

    这样的张宗嗣，让杨柒柒觉得很的陌生。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都快认识张宗嗣将近二十年了。何时见过张宗嗣对她这般温柔的说过话？她印象里，张宗嗣永远是阴凉而冷冰冰的。

    一看见他，杨柒柒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上辈子临死时张宗嗣漠然而绝情的脸孔。所以每一次同张宗嗣说话，杨柒柒都是强打起精神，才让自己勉强忍住了从心底涌出的强烈恨意。

    可眼下，张宗嗣这般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仔细认真的解释完，还会细细的留意她的神情，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一样。

    ”不好，还是不要请五姑娘了。自从平阳太主的丧礼后，你同她好像不大愉快似的。”

    杨柒柒微微蹙眉，没成想他竟有闲心留意她同五姑娘的关系。她同他过了那么些年，他何曾这样为她费心考虑过？

    尽管杨柒柒心里不知腹诽了张宗嗣多少句，可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清清淡淡的说道：”还是不要请四姐和五姐了。只叫二房的姊妹同去就是。”

    张宗嗣忙笑呵呵的应承道：”那好，到时我再请了袁子翱一道带着两府的护卫，陪着你们过去。”

    杨柒柒心生厌恶，垂头抿了一口茶，才僵僵把眼眸中的不快掩住。

    说完这些，张宗嗣才婉转的询问起百戏楼的事。杨柒柒只说遭了贼，是府里的小厮去了百戏楼。

    张宗嗣听完这话，忖着屋里没有外人的功夫，宽声安慰她道：”我知道是你兄长太糊涂，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你放心。”

    杨柒柒一愣，放心，她要放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