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戎抚夷之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威加海内兮

    丞相快看！伯约他们依约赶来了！」

    高高的汉军指挥台上，关兴正奉命贴身保护诸葛亮安危，遥遥见到汉骑席卷而来，激动得面色通红，手舞足蹈。

    「如此说来，元直谋划的擒贼擒王之计，怕是已竟全功矣！」

    诸葛亮自也激动难抑，长身而其，吩咐道：

    「安国不必在此专侯，自顾入阵，向众将士传达援军已到的消息！」

    「得令！」

    关兴大叫着跳下将台，飞身上了自己的战马，口中高呼：「援军已到！援军已到！」身如旋风般冲入战团。

    观战半晌，他早已手痒难耐，眼见胜利在望，不由热血沸腾，再难自己，一把偃月刀左右翻飞，专往人多之处挤。

    随着关兴入阵，援军到来得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四下传颂。

    恍如春风拂面，旱地逢霖，久战疲乏的汉军猛然振奋，疲乏的臂膀陡然生出一股新力，长枪利刃如浪潮一般，毫不留情、狠狠刺向那群负隅顽抗的匈奴残兵。

    这个消息也令匈奴慌乱回望，待见身后汉骑高歌猛进，侵略如火，而右贤王曲备的踪迹却早已湮灭时，譬如一根稻草压死骆驼，顷刻之间，匈奴骑阵大哗，战意如冰雪消融，阵仗自行崩乱。

    原离战场中心的骑手纷纷扬鞭转向，如鸟兽散；挤在人群中的，拿出吃奶的力气推搡族人，只求能腾出一丝逃脱的罅隙；毗邻汉兵的，遥见上天无门，纷纷弃了兵器，抱头求饶。

    片刻的功夫，两万匈奴骑兵该逃的逃，该降得降，如流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就像来时那样，干净利落，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战场正中，张飞目不斜视，策马径直来到刘备马前，抓住坐骑缰绳，上下打量一圈，语带哭腔道：

    「大哥，你可无恙？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教俺张飞如何面对死去的二哥啊！这都是俺贪功冒进的错，委实该死！」

    他懊恼不已，正要用掌拍打自己脑袋出气，刘备伸出一只手拦住，肃杀的面庞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翼德休急，区区匈奴，岂奈我何？我自安然无恙，说起来，倒是有好些年不曾活动筋骨，今日杀贼，当真痛快！」

    说完还摆了摆臂膀，以示安泰。

    许是为了将张飞思绪引到他处，刘备宽慰几句后，话锋一转，问起离别后的经历，张飞收敛精神，当即将自己与马超贪功冒进，误陷刘豹弓骑圈套、困守北屈城，而后遇到姜维徐庶领陇西军来援一事粗略说了。

    这些事刘备已听关兴说过一次，此番听张飞再一次娓娓道来，感叹之余，竟感同身受，平白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别样滋味。

    也亏得这一打岔，张飞自责之心稍去，面上重现豪迈色彩。

    二人说话间，马超腋夹一名穿戴奢华的匈奴贵种，赶来参拜，刘备已然得知此人即是匈奴单于呼厨泉，瞥了两眼后，冲着马超抱拳赞赏道：

    「孟起生擒贼酋首，信着北土，威武并昭，真当世虎将也！」

    马超顾盼生辉，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连道「过奖」。

    一匹健马驮着一员风尘仆仆的青袍文士飘然而至。

    「元直！」

    刘备瞧得分明，赶忙上前迎接，凑得近了，又见徐庶目中血丝密布，胡须拉渣。情知他这一路行来吃了无数苦头，不觉鼻梁酸楚，情不自禁前握住他的双手，双目通红，呆呆望着对方面庞，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于徐庶而言，这一出以小博大的擒贼擒王之计，从粗粝谋划，到今日竟得全功，胸中自有无限感慨，深吸了口气，抱拳道：

    「大军北出龙门

    口前，孔明托庶赶赴陇西求援，庶披星戴月，不敢片刻停歇，总算不负使命，成功讨得援军，今助主公大破匈奴，庶心甚慰，谨向主公贺！」

    刘备闻言，浑身一振，目犹含泪，喜却从心间涌出，唏嘘道：

    「大破匈奴固然可喜，但元直这一句‘主公"，更令朕欣喜若狂……昔日元直为孝而去，朕只痛恨高贤不再逢，不想暌违一十五载，终还能前缘再续，到底是天可怜见，不忍你我分离啊！」

    徐庶见他这般感念旧情，心情激荡，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施展平生所学，助他平定北境，不负君子之志也。

    这时候姜维已将残敌驱散干净，向将旗靠拢复命。

    刘备目光扫过，只见他眼神湛然，神色自若，丝毫不以丢官去职为意，也不因驰骋千里、破局勤王为傲，又见他浑身浴血，身形消瘦了许多，想来他匆匆拉起一支队伍转战千里，途中既要统兵，又要筹划，耗费心神当数倍于他人。

    刘备暗暗叹了口气，张开手臂，轻轻拍了拍姜维的臂膀，一些陈年的不快，就像肩甲上扬起的灰尘一样，随风散入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维趁机引导韩德等陇西将佐参见，刘备感念诸人弃暗投明，劳苦功高，抱拳一一谢过，韩德等人见了，皆为其风度所折，纷纷大礼回拜。

    众人攀谈之际，诸葛亮、陈到、张苞、关兴、张嶷、孟琰等近战之臣也陆续自四面八方向将旗围拢，诸人生离死别，面带劫后余生的笑脸，自有好一番寒暄话语。

    时汉匈之战已至尾声，刘备见天边大风飞扬，云卷云舒，复又想起高祖「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之唱。

    此刻的他踌躇满志，抚掌大笑：

    「今日战毕，十年之内，匈奴不复为患，而河套之地复可为我华夏所有矣！此战功在社稷，利于千秋，朕在此专谢过各位猛士！」

    说罢，团团拱手，鞠躬到底。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汉军将士大战方歇，莫不深受主上感染，不约而同齐声欢呼，「万胜」之声漫山遍野响起，兵器撞甲之声此起彼伏。

    北伐出征以来，汉军历大小数十战，当以此刻之声势为最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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