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六章 治病（上）

    赵静从来没感觉这么别扭过，主要是因为张爱玲的家人对她实在太热情了，热情过了头。那羡慕中带着点仰视的眼神、那小心翼翼担心碰到她的动作、那谨小慎微的行为，好似担心她有什么不满意，恨不得把家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塞给她似的，甚至把为张爱玲的哥哥张信忠将来结婚时准备的新被子都拿了出来，给赵静和张爱玲晚上睡觉时使用。

    当然，不是结婚当天用的大红被子，而是平常铺盖用的新被子。

    直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张爱玲还愤愤不平的抱怨，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女儿啊。

    山里人淳朴，燕山镇大部分的居民现在依然还保留着用家里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的习俗，所以张家人的行为其实很正常，倒不是他们有什么特别不切实际的念想。城里人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是他们这些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可以轻易亵渎的，更何况赵静还是一个非常漂亮高知识分子，对于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最远只去过县城的农民来说，双方的距离比地球到月球的距离还远。

    最主要的是，人虽然是张爱玲带回来的，不过人家却不是冲着他们张家来的，而是冲着老道士去的。

    老道士在当地帮人抓了几十年的鬼，留下了无数神奇的传说。最为传奇的是，据村里的老人们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老道士就是现在这个容貌，几十年过去了，老道士依然还是这个容貌，一点都没变。

    没有人知道老道士的年龄具体有多大，连当地年纪最大的老人也不知道，因为从他开始记事起，老道士就已经在当地帮人驱邪抓鬼了。要知道，当地年纪最大的老人现如今已经九十来岁了，由此可以推断老道士的年龄至少超过了一百岁。这样即高寿，又有非凡手段的老道士，对于当地人来说，就像活神仙一样的存在，地位无可替代。

    赵静是小道士的老师，而她本次进山，也是来找老道士的，不管是出于对赵静身份的仰慕，还是出于对老道士的尊敬，张家人都有绝对的理由来照顾好赵静。稍微热情过了头，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赵静可不知道张家人心里的想法，因此，她被张家人的热情弄得有点忐忑不安。倒不是她觉得张家人会对她起什么坏心思，只不过双方无亲无故，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受之有愧。

    由于回来得晚的原因，等赵静和张爱玲吃了顿张家仓促煮好的夜宵之后，已经十点多了，再花了点时间沐浴洗漱，就已经很晚了。

    躺在床上，赵静和张爱玲说着悄悄话，不断的打探夏雨和老道士的底细。

    不过，张爱玲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受过无神论教育的孩子，一向对神怪之类的事物持不相信态度，即使她喜欢的男孩是个抓鬼道士，也不足以扭转她的观念，改变她的信仰，赵静问错人了。

    第二天天刚亮，张爱玲就起床了，到厨房去帮老妈烧水煮粥。

    张家的生活虽然比普通的民众过得稍好一点，但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而张爱玲虽然很得家人的宠爱，不必担心像其他女孩儿一样缀学回家干农活，不过，在周末和节假日，她也是被要求帮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的，比如烧水煮饭什么的。

    张爱玲起来了，赵静也不好意思再睡，也跟着爬了起来。

    在别人家白吃白住，赵静有点不好意思，总想着帮点什么忙，就跟着跑进了厨房。只不过她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手忙脚乱的添了不少乱，让张爱玲好一通大笑，直到她老妈狠狠的打了她两下屁股，这才愤愤不平的住嘴。

    “妈，我和赵老师上山去了。”吃了早餐，张爱玲和老妈打了声招呼之后就领着赵静往外走。

    “等等。”张爱玲的老妈拎着一只已经杀好的鸡追了出来，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塞到张爱玲的手中，道：“把鸡提上，带给道长。”

    “哦。”张爱玲倒没多说什么。她对于老妈这种被老道士忽悠瘸了，对他深信不疑的有神论者偶尔送点吃食到山上给老道士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往年的时候，大家都穷，没什么东西可送的，所以送食物上山的人并不多。不过这两年，到外面打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当地的山民们也过得越来越好，诸多曾经受过老道士恩惠的人也都在家里有了余粮之后纷纷回报老道士的恩情，时不时都有人提着肉类家禽之类的肉食往山上走。

    西山观周围方圆十里没有人烟，离西山观最近的村寨也有五里路，而张爱玲家所在的下塘村离西山观更加远，需要经过他们念小学的竹塘村，再走一段距离才进入西山的范围，大约有八、九里路。

    这点路程对于走惯了山路的张爱玲来说没有什么，不过却苦了赵静。还没走到山下，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若是平路还好点，关键是过了竹塘村之后，再往前走，基本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山路，对于身体本来就有点虚弱，还很少运动的赵静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到、到了没有。”赵静双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着粗气。

    “就快到了，喏，就是那里。”张爱玲眉开眼笑的看着累得双腿直打颤的赵静，用手往半山腰上被茂密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建筑，只露出屋顶飞檐的道观一指。

    自从见到赵静之后，赵静除了年纪没有她小之外，无论什么地方都比张爱玲强，特别是胸前那硕大的凶器，更是让张爱玲有种崩溃的感觉，她到底是如何长那么大的？

    虽然赵静是夏雨的老师，不过张爱玲心底的危机感却没有完全解除，毕竟赵静的本钱实在太雄厚了。男人不都是特别喜欢那些胸大屁股大的女人吗？谁知道那臭道士会不会也像那些臭男人一样，喜欢上赵静。

    无论从哪方面相比，面对赵静，张爱玲总有种挫败感。她自己除了年龄之外，面对赵静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不过，现在张爱玲又发现了她自己的一个优点，至少她的体力比赵静好得太多了，这让她心里不免有点沾沾自喜。自得其乐的暗想道：就算臭道士喜欢赵老师，但是赵老师的体力这么差，连这么点山路都走不动，肯定不愿意嫁给臭道士，不然她就得天天爬山了。

    唔，怎么说呢，小孩子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葩，如果让赵静知道张爱玲心里的想法，还不知道该如何哭笑不得呢。

    看着半山腰的道观飞檐，赵静差点没崩溃，还有这么远，还是上山路。她现在都后悔死了，早知道路这么难走，她宁愿不来。至少也要换双鞋子，不能穿着高跟鞋来，受罪啊。

    等赵静费力力气爬到西山观大门前的小广场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当她看到一位留着三缕长须、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躺在大榕树底下的摇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脸色古怪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自己的时候，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太丢人了。

    “爷爷，我来了。”

    看到老道士，张爱玲就直接忘了赵静，笑眯眯的跑到老道士面前献宝，道：“爷爷，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鸡，我们中午吃鸡肉。”

    自从张爱玲和夏雨混在一起之后，她就跟着夏雨一起叫老道士爷爷。老道士不知是为了夏雨的后半生着想，还是真的很喜欢张爱玲，对张爱玲也极为宠爱，每次见到她都乐呵呵的。

    “臭道士呢？去哪了？”把鸡塞给老道士之后，张爱玲的脑袋就四处乱转，眼神飘来飘去寻找夏雨的身影。

    老道士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张爱玲当着他的面叫臭道士，让他总有种当着和尚骂秃驴的感觉。

    “他一早就进山了，说是班主任今天来，所以想进山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山珍野味。”

    “这臭道士，我每次来都没见他这么热情过，也没见他主动给我找点什么野味吃。”张爱玲心里充满了怨念，愤愤不平的碎碎念嘟囔。不过她确实喜欢夏雨，虽然心里对夏雨极为不爽，但还是忍不住念叨着他，和老道士还有赵静打了声招呼，道：“爷爷，赵老师，我进山去找那个臭道士了。”

    说着，张爱玲就直接丢下有些尴尬的赵静，快速的钻进了山林里。

    “是赵老师吧，来，过来先喝杯茶歇歇脚。”老道士招呼赵静过去坐。

    “谢谢道长。”

    赵静对老道士的态度极为恭敬。

    一开始赵静也是把老道士这类人当成个神棍来看待的。不过自从前天晚上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遇到那些诡异的事情之后，再经吴老师讲述当年丁铃神秘失踪的事件，赵静的心中就不那么确定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神了，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诡异到她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特别是在看到老道士的那一霎那，赵静又被老道士的形象给镇住了。

    老道士的形象实在很容易唬人，满头白发，三缕长须，圆满红润的脸盘，活脱脱一个活神仙在世的模样。虽然老道士身上的道袍有些陈旧，甚至还打了两个补丁，但是这点瑕疵却无损他仙风道骨的形象，反而还多了点朴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