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黄鹂出谷，难知如阴 第二十三章 来去无踪

    从管真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如今妖族领地与人族领地的交界处，就在先前山海界门开启之处。但等我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管真人给我的具体地址，并非山海界门处，而是距离那里约有百里的一个地方。

    眼前是一片荒原，荒原的正中央处，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线，我站立的这一边，空气中虽然也有蛮荒古气，但相对稀薄的多。而另一面，空气中的蛮荒古气，浓郁到几乎遮蔽视线。很明显，这里就是如今妖族领地与人族领地的交界处。

    我不敢贸然走近查看，只是站在远处，将灵识散布出去，搜索四周气息。

    片刻之后，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以我如今灵识，查探方圆百里气息，根本不在话下，但诡异的是，我非但没有找到王灿的气息，甚至也没有感应到任何一个妖族的气息。

    依常理来看，两族领地的交界处，妖族那边，不可能没有人探查巡视，我察觉不到气息，很有可能是那边浓郁的蛮荒古气，隔绝了我的查探。这倒没什么，更令我心惊的是，王灿的气息探查不到，很有可能是发生了外意。

    我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再次查探依然没有结果之后，便干脆隐匿了气息，直接来到荒原之上，朝着交界之处快速行去。

    随着距离接近，我逐渐看清楚了前方交界处的情况，那里不光有泾渭分明的蛮荒古气，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一个明显的壁障，将两族领地隔绝开来，但那壁障并非固定，而是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缓慢的往前推进着。

    我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交界线不先在前的山海界门处，原来是妖族的领地在不断扩大。

    目前我对蛮荒古气以及妖族的力量还并不了解，但妖族领地的扩张，对人族来说，显然不是好事，看来此行回去之后，我得跟管真人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心里想着这些，我没太靠近那壁障，而是左右搜索起来，寻找可能存在的战斗迹象。

    搜索的同时，我还微微有些担心，毕竟妖界壁障一直在往前推进，要是王灿已经进入了妖界之内，我便也只能想办法进去了。这样一来，风险便更大出许多。虽然听多吉介绍了一些妖界内的情况，但基本都是远古之事，具体情况如今还是两眼一抹黑。

    所幸的是，我的担忧并未成为现实，搜寻不久之后，我便在左侧数公里之外，感应到了一股能量残留，紧接着，便看到前方一片断肢残骸，四周满是猩红血液，地上的黄土已经被浸染成褐色，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四周蛮荒古气也要比其它地方浓郁的多。

    我心中一紧，赶紧上前查看，到了近处之后，方才发现一堆尸骸之中，还有一人站立，不过此人身上弥漫着妖气，显然不是人族。

    先前一直查探，都没发现这妖族的存在，显然他的修为在我之上。

    我不敢怠慢，在十数米外停住了脚步，仔细往那堆尸骸中查看，旋即便发现了一个周身布满血污之人，手中持有盘古斧，应该便是王灿了。

    我已经来到了近处，前方那妖族之人显然不可能没有发现我，但他却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走近，而是正低头弯腰下去，试图从王灿手中把盘古斧取走。

    狭路相逢，根本没有暂时躲避的可能性，而且我也十分担心王灿此时的情况，于是不再犹豫，爆喝一声，以巫炁操纵化形之法，在面前生成数道墨绿色的小剑，直接朝他疾射而去。

    那妖族十分托大，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加快了几分，迅速从王灿手中将盘古斧取走，这才腾空而起，毫厘之间避开了我这一击。

    巫炁化形之法，又是含怒而发，这人却能轻易避过，修为显然在我之上。跃到空中之后，他并未落下，而是高高站在那里，低头俯视着我，面色之中颇为不喜。

    我这时才看清楚他的模样，这妖族身着黄色锦袍，面容十分年轻，周身却有一股华贵气息，似乎在妖族之中身份不低。除此之外，他保持着人脸人身的模样，只是头顶上有两个隆起，看不出是何种妖物，也无法分辨他是不是多吉口中的半兽人。

    一边判断着这妖族的身份，我趁势落到王灿身前，伸手探视他的情况。

    虽说到此时我依旧没有感应到王灿的气息，但很多时候，气息衰弱到极点之时，也很难察觉，我心里依旧还抱着一丝希望。

    随着双手触碰到王灿身体上感受到的一阵冰冷，我心里才终于一沉。先前不愿多想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此时王灿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我对自己的“圣人”身份并不在意，可与王灿相识数年，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朋友看待，此时确定这个事实之后，心头的怒火瞬间便升腾起来，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那半空中的妖族。

    此时他依旧飘在那里，似乎对我的怒火并不在意，只是一脸戏谑的看着我，目光之中满是轻挑与不屑，应该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盛怒之下，我也顾不得如今身在妖族领地之旁，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将此人诛杀，为王灿偿命。

    张口吐出轩辕剑后，体内道炁瞬间便爆发出来，流转进入轩辕剑中。此时那半空中的妖族终于面露惊讶，抚掌大笑道，“居然是轩辕剑……倒是得来不费工夫。”

    说罢，他目露精光，周身妖气大作，迅速朝我扑来。

    不得不说，这妖族速度快到了极点，在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便出现在了我面前，却并未对我动手，而是直接伸手朝轩辕剑上抓了过来。

    此时我还为催动轩辕剑的最大力量，下意识的准备反击，但发现他的手抓到轩辕剑之后，我便停住了动作。

    这可是轩辕剑！其锋利程度，根本无须我以道炁催动，便可能轻易斩断人手，便是有冲举修为也不行！

    于是我便暂时停住了动作，只待他受挫之后，再趁势攻击，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跌破了我的眼睛。

    这妖族抓住了轩辕剑之后，手指却根本没有受伤，反而发力想要把轩辕剑从我手中夺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催动剑气，朝那妖族抓着轩辕剑的手上斩去。

    在我的催动之下，轩辕剑的锋锐程度成倍上升，那妖族终于皱起了眉头，手长颤动几下，最终还是暂时收手后退，避开了轩辕剑气。

    “好大的胆子，敢与我争夺轩辕神剑！”

    那妖族似也有了怒气，但双目中贪婪的光芒更胜，避开轩辕剑气之后，便又要欺身上来。

    方才短短一瞬间的交锋，已经让我对他的实力有了一丝认知，此时根本不敢怠慢，直接便要催动命宫中的阳神之力。但就在此时，那妖族忽然却又收住了身形。

    我以为他有什么变招，但旋即便发现，此时他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盘古斧上，忽然有了变化。

    盘古斧上，本就聚集有混沌之气，此时似乎受到了催动一般，混沌气息忽然跃动起来，凭空膨胀而起，将整个斧身都包裹了起来。

    下一刻钟，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从那片混沌气息中忽然出现，一道白光迸射而出，速度疾逾闪电，甚至我的目光都没有跟上，直接便射入一旁那妖族的额头正中。

    在这之后，白光消失，我这才看到盘古斧旁，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衣老者。此时他一手握着盘古斧，另一只手则是按在那妖族的额头上。

    猝然发生了一幕，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样的力量，竟让那实力至少在冲举中期以上的妖族，根本做不出反应，便直接一命呜呼？

    这白衣老者，到底是谁？

    我心惊的同时，四周寂静的荒原上，忽然狂风大作，漫天风沙之后，原本乌云密布的苍穹之中，忽又霞光生出。紧跟着，乌云消散，苍穹归晴，而那一丝霞光也化作万丈，正落在眼前这白衣老者的身上。

    这番诡奇难言的情形，让我不由想气当初姽婳破开山海界门时的景象。只是山海界门开启如此大事，生出任何异象都很正常，而眼前这老者，只是区区一人，却能引发如此天地异象，着实让人心惊。

    我心神被震慑的同时，那妖族的头颅在白衣老者的手指之下，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片血雾。随后，他那无头的身躯，才从半空坠落下去，跟地上的尸骸血泊混成了一体。

    紧接着，那白衣老者的目光偏移，盯到了我身上。这一瞬间，我全身的毛孔似乎全部打开，被他的目光渗透进去，在体内来回逡巡一般。

    说不清是惊恐还是震慑，甚至意识都有了片刻的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半空中的白衣老者忽然叹了口气，目光终于从我身上抽离。

    他虽站在远处，但叹气的声音，就仿佛在我耳旁一般。叹气声才刚结束，白光一闪，他真的出现在了我面前，却并未理会我，而是弯下腰，双手将王灿的尸身抱起，转身往远处行去。

    他的脚步十分缓慢，但一步之后，整个人便到了天边，只能看到地平线上模糊消失的影子。等第二步之后，连影子也彻底消失了。

    妖界壁障之内的蛮荒古气再度弥漫上来，霞光隐退，晴空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先前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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