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黄鹂出谷，难知如阴 第三章 入世

    我本就心灰意冷，再加上对南宫的抵触，根本没有多想，便摇头直接拒绝了胖子。

    见我这般，胖子却是着急起来，不断开口劝说，但我心意已决，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所打动，等他说了一会儿之后，我干脆打断了他的话，转移话题道，“胖子，先不说这些，有个事情我很好奇，南宫乃巫族之人，跟你们师门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虽然他暂时没做对你们师门不利之事，但此人心机深沉，保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牵连到你们师门，你有时间的话，还是规劝一下管真人，不要跟此人牵连太深才是。”

    胖子面色有些呆滞，似是没想到我忽然说起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摇摇头，谨慎的看着我，小声开口道，“三娃，我知道你还在为姽婳的事情介怀，此事我没有发言权，但南宫师叔并非你说的那般不堪，他……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一听胖子这般为南宫辩解，也没了说下去的心思，抬脚便往火神庙内回去。胖子又追了上来，苦口婆心的继续规劝，想让我回心转意。

    胖子这家伙向来是都个懒散性子，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口中话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责任感。

    他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见我依旧不为所动，似乎终于有些气馁了，叹了口气后，便沉默了下来。

    我以为他终于死心了，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毕竟我和胖子关系亲近，没必要为了一个南宫，坏破我们两人的情谊。

    不过还没等我说话，胖子却又开口了。他话锋一转，不再继续规劝，反而问我道，“三娃，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想不明白，你说这山海界，上古时期便是与人间相连的，为何当初人族能在这种环境中存留下来，并且发展壮大？”

    他忽然换了话题，想来是心里已然明白劝不动我了，于是我也没再沉默，思索片刻之后，便开口道，“据我推测，世间生灵发生变化，与其说是山海界开启的缘故，倒不如说是其内蛮荒古气弥漫出来所造成的。先前我曾接触过蛮荒古气，这东西应该是天地初开之时，留下的混沌气息，所以才会有如此巨大之力。古上之时，人间界应该也有这种气息，但随着山海界的隔离，加上人类数千年来的迅猛发展，人间界的荒古气息已经消耗殆尽，而山海界中，可能本身蛮荒古气就要多一些，或者是消耗的少一些，所以才有了今日局面。”

    这些天来，我心里已有推测，所以此时没怎么思索，便把这些推测说了出来。事实上，我心里还隐瞒了一些话没说，这种混沌之气，极有可能便是太岁存在的根本，而太岁，则是道炁巫炁的来源，所以，这种混沌之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世间所有修行者力量的来源。这样的话，也能解释了李老会长和张天师他们，为何如此迫切的想开启山海界，为何会如此肯定山海界内能求得仙缘。

    即便是我表面上说的东西，也让胖子愣住了，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些恍然道，“这么说，这种气息不光对那些妖兽有益，很有可能对我们人类也有好处？妖兽提升修为的同时，人类也在提升，所以远古人族才能发展壮大？”

    这小子的确是有几分灵性，本以为还得再给他解释一番，没想到他自己便悟了出来。

    不过他只是说了个笼统，实际上，人类修士普遍使用的道炁，还得经过太岁一族的转化才能生成，如今太岁一族已经成了传说，随着小金的离世，便是我都不知哪里还有太岁，人类想吸收蛮荒古气，除了最顶尖的一批人可能有办法之外，其他人恐怕很难做到。

    当然，这些东西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我也没跟胖子明说。

    讨论完这个问题之后，我俩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胖子犹豫着，似乎还想再说规劝之言，我察觉之后，先发制人打断了他，起身告诉他说，让他先休息，我去给他准备晚饭。

    火神庙里本就置办的有一些食材，我又到外面寻摸了些野菜野物，从先前杀死的那只巨鸟身上撕下来一块巨大的鸟腿，一并烹煮，做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

    有酒有肉，胖子总算是不再提及自己这次过来的任务，喝酒吃肉的同时，跟我随意聊起了这些年的往事，两个人笑笑闹闹的，几乎忘了人间之事。

    酒足饭饱后倒头便睡，恍然间，便到了第二日一早。胖子如今似乎的确成熟了许多，起床之后，又做了最后的规劝努力，见我依旧不为所动，便开口告辞了，说是外界还有诸多事务等着他去做，还半开玩笑的说，我不回去，他只好多为我分担一些。

    我没接他话里的暗示，只是笑着跟他告辞。因为胖子修为不到冲举，无法长时间飞行，再加上神农架里本就野物众多，我担忧再有昨日那巨鸟一般的妖兽，所以干脆起身，准备把胖子送出神农架范围，再自行回来。

    胖子自然没有拒绝，我二人一同前行，在我的帮助之下，半个时辰之后，便出了林区，正欲跟胖子告辞时，忽然相柳袋中的传音符上传来异动。

    我眉头一皱，将传音符取出，仔细一看，传讯之人乃是张坎文，而传讯内容，只有短短几字——“王励被挟，速回。”

    王励又出事了？我不暇思考，连忙回信过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数秒之后，张坎文再次传讯过来，告知我说，小王励被一只巨兽带走，他实力不敌被击伤，眼下正在追击之中。

    先前只说人间浩劫，我除了那只巨鸟之外，也没有什么具体认知，但转眼之间，此事便波及到了与我相熟之人身上，说起来，还真有些唏嘘。不过我思索片刻之后，心里倒是觉得奇怪，既然有妖兽出没，为何不向张坎文等人发难，却独独对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王励出手？

    思索片刻，也得不到头绪，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再置身事外了。叹了口气后，我跟张坎文要了他此时所在的方位。

    传讯之时，胖子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等我处理完后，才将此时简单告知，并询问他是否要与我同行。

    胖子闻言，登时大喜，立刻也拿出传音符，交代一番之后，便催着我出发了。

    带上胖子这个拖油瓶之后，飞行的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了下来，这还是有我在一旁帮扶，否则的话，以他如今修为，还是在地上行走最为妥当，只有遇到一些无法通行之地时，飞行之法可以作为非常手段。

    一开始我心里很着急，但后面转念一想，张坎文为人虽不乏热血，但行事向来稳重，此时已经将消息通知了我，他目前要做的便是追索那掳走王励的妖兽的踪迹，而不是上前拼命，所以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早到晚到一些，实际上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想明白之后，我也不急了，照拂胖子的同时，还有余力观察自己途径之地的状况。

    跟先前所见的处处狼藉相差无几，这一路行来，依旧是处处残垣断壁，一片荒废景象之中，还不时有腐尸人骨，看得我心里有些发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又行一段距离，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妖兽。这妖兽野彘模样，身躯两丈有余，一双硕大的獠牙上沾满了血迹，正在肆意残杀人族。

    虽然我刚跟胖子说过不愿插手妖兽肆虐之事，但眼见如此惨烈场面，心头的愤恨却依旧无法抑制。

    我主动叫胖子停了下来，落于地面，然后便直奔那妖兽而去。冲举之后，我对世间万灵的感悟更上了一层，经过先前与那大鸟的搏斗，也大概摸清了如何判断妖兽的修为境界。

    眼前这只面容丑陋的野彘妖兽，实力不过印章而已，到了近前，我随手挥出，一道巫炁裹挟着剑意，闪电般从那妖兽头颅之中穿过，须臾之后，那妖兽头颅嘭的一声从中间爆开，壮硕的身体随着惯性又奔出数十米之后，方才山倒一般，轰隆坠落。

    周围正被那妖兽肆杀之人，见到这般情形，皆是满脸错愕震惊，数秒之后，方才反应过来，齐齐朝我跪拜下来，口中高呼仙人显灵。

    换做以前，修行之人在凡俗世界施展术法，都会十分小心，我也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但如今妖兽肆虐，多在人前显露一些手段，也好教他们知晓，眼下并非末日。

    心中挂念着小王励之事，我也没在这里多做纠缠，直接带着胖子飞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我心中回想着所见的两只妖兽，忍不住心中生忧。最先那只大鸟，修为应在阳神后期乃至圆满的程度，而方才那只野彘，也有印章中期模样。换算为人类修为，也就是说，这两只妖兽至少都是个天师，如果肆虐各处的妖兽都有天师修为，想拨乱反正，恐怕真的困难重重了。

    所幸的是，跟胖子咨询一番之后，据他所说，事实并非如此，他先前赶去火神庙的路上，便遇到过许多修为在天师之下的妖兽，各种修为都有，而印章以上修为的妖兽，他先前只遇到过一只，加上那大鸟和野彘，总共才见了三只。

    听完他的解释，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虽然没有出现我想象之中“天师遍地走”的情形，但各个阶层的妖兽都有，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也有冲举境界的妖兽，说不定还有霞举大妖。

    人间刚刚吸收了蛮荒古气的大鸟，都能一跃到达阳神境界，那山海界内，数千年的滋养之下，生出霞举大妖，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心头思虑着这些，又飞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经过数次沟通，确认新的方位，我们终于见到了张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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