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一十六章 再见陈倩

沈甘蓝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入农场基地的大门。

    她来到厚厚的高墙下面，再抬头往上看时，还能发现比之前自己离开时还多出了几圈密集的铁丝网，在铁丝网的后面露出了几双死鱼般呆滞麻木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们。那是人类再也看不见希望时才会露出如此灰败的眼神，仿佛僵尸一般里面透不出任何的生气。

    沈甘蓝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方丽的轻声呢喃：“这里真不像是幸存者基地……”

    殷桦接过她的下半句话，语气沉沉地说道：“更像是一所监狱。”

    沈甘蓝闻言斜睨了一眼孙宗武，就见到孙大哥脸上露出分外苦涩的笑容。

    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个的样子，至少哪怕是由真正监狱改建的春湖基地里也是充满了生气，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孙宗武暗沉着脸独自走上前去叩开了农场基地高墙的大门。

    “开门，我是孙宗武，去转告你们俞哥，我要见他。”孙宗武的声音朗朗的响起，穿透厚厚的城墙，一直飘散开去。

    但是众人等了良久，都听不到里面传来任何开门的声音。

    沈甘蓝与孙宗武对视了一眼：“动手吧。”

    其余众人亦是点点头，那徐东鹏在一阶初期时就部下的土系异能高墙自然不是这些总体实力都在二阶以上异能者的对手。很快，一个圆形大洞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孙宗武脸色越见暗沉，眼见着之前在躲在铁丝网之后窥视他们的家伙在见到他们的实力之后，大声尖叫地跑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举步就跟了上去。

    众人从这个大洞之中鱼贯而入，没走几步就到了之前农场基地里的那个宽阔的广场里，但眼前出现的一幕瞬间就将众人震撼住了。

    在那个放眼都是土黄色的空地里，一群面黄肌瘦的男子围绕着几个一丝不挂、但身材干瘪的女人。他们的眼中放出饿狼一般的身材。盯着那跪倒在地上的女人猛吞口水，可是沈甘蓝从他们饥饿的眼球中看出来，那眸子里的神色绝不是带有一丝**或是**之意，而是**裸的食意！

    那群男人仿佛没有听到沈甘蓝他们这群人进来时的响动一般。一个个头也不回，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那几个赤身**的女人。领头的是一个头发凌乱、身材臃肿、满面霜色的男子，看侧面，沈甘蓝花费了好几眼，这次辨认出来那人赫然竟是之前阴鸷狠毒的俞哥，但此刻那人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风度，所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形骸而已。

    正疑惑着。沈甘蓝这个时候就看到，两个上身同样**的男子，抬着一个女人走到了人群中，那女人好像是没有任何知觉地被两个男人扔在了地上，缓慢从其身体表面流淌在地上的液体，很有可能就是女人体内的血。可能是想要获得一点光明与温暖吧，两个男人在低身四处忙碌一阵后，生起了一堆篝火。借助着熊熊燃烧的火光。沈甘蓝终于看清了斜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一丝生机，苍白的眼俭早已鼓出了眼眶。很明显，这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那两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在朝火堆里添加了部分燃料后，开始转过身，蹲在了已经死去的女尸面前。只见他们不约而同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用手紧紧揪起一团女尸身上已经有些失去弹性的肌肉，狠狠戳了进去，顺着肌肉本身固定的韧带条用力割了下去。很快，两个狩猎者手上都各自拎起了一条条红白相间且略带着部分即将凝固血液的新鲜人肉。

    他们将最先割下来的两块肉稍稍烤了一下之后就立刻转身递给了俞哥，然后只见俞哥一把抓过狼吞虎咽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两块肉条咽到肚子里，还有淡淡的血水顺着他的嘴巴流下来。

    他砸吧了一下嘴中残留的美味，然后挥了挥手。顿时之前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面黄肌瘦的男子们一拥而上，围住那个女人的残躯尸体直接扑上去猛啃，甚至有些人不用刀割下来去火上烤一烤之后再吃，而是直接塞进了张大的嘴巴里。随着咬肌的用力撕扯与鼓鼓的腮帮上下耸动，一丝裹杂着半干血液凝块与白色唾液的混合物仿佛溢闸的水流一般，从其两边嘴角慢慢流淌下来。尤其是其中一人。更是捧着手上那块白腻的肥肉大口吞嚼。从肉块残留的痕迹判断，应该是来自女人的**。

    “呕”殷桦最先受不了，扑到一边拼命地呕吐起来，其余剩下的众人哪怕心狠如杨鎏，将不相干的人性命根本不当成一回事的也不由地面色抽搐，微微泛寒。

    沈甘蓝握紧了拳头，望着着灭绝人性的一幕浑身颤抖。她之前就听说过在末世里，有一些幸存者基地在耗尽了粮食，又长时间得不到食物的情况下，往往会把女人与孩子当作自己食物。在古时候的乱世之中就出现过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直面这一幕时，见到的冲击感会那么强烈。

    那些畜生…….那些畜生，当他们吃了人肉之后就绝对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动手吧。”孙宗武清亮的声音忽然在沈甘蓝身边响起。

    “什么？”沈甘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宗武淡淡扫了一眼那群围聚在女尸边上大快朵颐的人群，声音中透出冰冷的寒意：“你没发现吗？这些人都已经疯掉了，就算我们不杀了他们，等吃完了这些女人，他们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沈甘蓝和其余的众人闻言将目光投向那群木然而饥饿的人群，不管是疯狂啃食着人肉的男子们，还是被当成食物剥光了扔在一旁的女人们，他们的目光中都透出麻木和绝望，毫无一丝的生机，与其说他们还活着，不如说这些人早就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哪怕是在荒野上晃荡的僵尸群看着都比他们更有生气些。

    “动手吧。”沈甘蓝望着这地狱似的惨状，轻轻叹出一口气。

    殷桦和方丽不忍地别过头去。杨鎏却是第一个出手，她甚至不用使用自己的二阶金系异能，只是释放了幻境，控制了这一群人的大脑几秒钟而已。沈甘蓝就看着那群人眼中忽然纷纷露出了解脱的神色。神情愉悦地一个个拿着本来要去割肉的钢刀刺向自己。

    但这群人之中却只有俞哥安然不动，他在周围人鲜血横飞的场面中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孙宗武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似笑非笑：“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看到孙宗武身边站着的沈甘蓝，目光中微微露出些讶然：“原来你也还活着，看来孙大哥把你照顾得很好。”

    孙宗武望着俞哥，目光中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不是我在照顾她。而是她在照顾我们这一群人。你猜错了！”

    “是吗？”俞哥将头转过去，语调中却透露出并不相信的漫不经心，“我将陈倩也照顾得很好。甘蓝，你想去见一见她吗？”

    陈倩？

    那个名字要不是王嘉凯的忽然出现，沈甘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一直将她引为自己的大敌，但现在看来当年两个人的纷争就如同茶杯里的风波那么可笑。

    沈甘蓝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孙宗武，那时他们两个人从春湖基地里不得已出逃，自己有一天会将陈倩这个女人毫不放在心上。她和她的距离此刻已经被拉得有如鸿沟天堑那么遥远。

    只是为着救过自己一命的王嘉凯。沈甘蓝点了点头，问道：“她在哪里？”

    俞哥抬起手淡淡地指了指那幢之前徐东鹏居住的别墅：“你进去就知道了。”

    沈甘蓝疑惑地扫视了他一眼，对孙宗武道：“我进去看看。”

    孙宗武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小心点。”

    之前被徐东鹏装饰得如同皇宫一般的别墅，如今看上去残破逼仄地如同废弃的黑煤窑一般。沈甘蓝推门进去，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冲人的恶臭，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似乎是许多种不明气体混合而成的，尿骚味、腐尸味、还有大便失禁的那种恶臭瞬间充斥了这个鼻子。

    沈甘蓝刚要皱了皱眉头，就听到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厉声的惨笑。

    她循着声音走了上去，推开那一扇扇被掩映起来的房间木门，后面竟是数个赤身**的女子、小孩，他们无一都是干瘪的身形。还有触目惊心地残疾，膝盖以下皆备砍断，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物仿佛一个个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只是茫然不知地在地上微微挪动。

    见到沈甘蓝这个生人的忽然到来，这些肉人和下面那些木然的男人们一样无动于衷，只是依旧麻木地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中。仿佛早就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任何的希望。

    沈甘蓝借着夕阳的余晖，望见靠着窗子里一个匍匐不动的小男孩似乎看着分外眼熟，她不由地又细看了几遍，这才惊恐地连连后退了数步：“小阳, 小阳！”

    她反应过来，那是她在春湖基地里醒过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友善的笑脸，自己临走之前还把部分食物交给了他，可是……可是……他不是和吕品一起呆在春湖基地吗？怎么会到了这里？还……还被弄成了这幅样子？

    沈甘蓝扑过去，顾不得恶臭一把抱住那个少年，连声呼唤道：“小阳，小阳，我是你甘蓝姐姐啊，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啊，我回来了！”

    然后小阳却倒在沈甘蓝的怀中一动不动，只是身上那一点点的温热还昭示着这个人依旧没死，其余的部分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生机。倒是沈甘蓝忽然发出的声音，惊醒了在阴影中嗤嗤冷笑的女人，她先是一愣：“甘蓝？”然后又是一阵恶毒地大笑，“沈甘蓝，哈哈哈，你是沈甘蓝，你竟然还没死？”

    沈甘蓝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微微愣了一下，她轻轻地放下小阳慢慢起身，朝着这个房间最臭最脏最阴暗的角落里走去，让眼睛在黑暗中足足适应了数秒之后才疑惑地问道：“你是……陈倩？”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又一次响起，惊落了房间里无数的灰尘。

    那一团团灰尘在余辉中翩然起舞，围绕着沈甘蓝的身影密密落下。

    “看到我这副样子，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那个女人同样只剩下膝盖以上的部分，她望见沈甘蓝的目光扫过她的下肢，嗤笑一声：“怎么没见过肉人吗？”

    肉人，这个名字离沈甘蓝非常地遥远。像她这样拥有装满食物的随身空间，又实力强劲的水系异能者是暂时不需要担忧任何食物问题的。

    但她也听说过，和那些吃人肉的事迹一起听到过的。

    所谓肉人，就是某些幸存者团队中专门饲养被当作肉类食用的人。这些人一般都是年老体弱的老人、小孩、还有女人。在食物还比较充足的情况下，他们一般还可以承担一些为强壮男性烧烤食物、清理衣服等杂务。由于不能随队狩猎，更无力对僵尸和变异动植物的威胁，因此，他们的食物供应在所有幸存者当中最差、最少、最糟糕。

    因为，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而仅仅只是一种依附于其它人生存的卑下生物。他们活着的意义，仅仅只是在食物稀缺或没有任何狩猎成果的时候，向其它强者贡献出自己的身体，以此来满足别人口腹饥饿的**。

    他们是一团肉，一团会自己走路的肉，是能够随时保持新鲜，只要生命能延续就永远不会腐烂的肉。

    “但你们的腿？”沈甘蓝皱了皱眉，问道。

    陈倩磨着牙，恶狠狠地道：“姓俞的那个王八蛋！他说肉人不必拥有腿。在第一次粮食危机的时候，他叫人把我们的腿都被生生砍断，拿去做了食物。他说这样做，一方面是可以防止肉人逃跑。另外一方面则是能够让肉人减少活动量，节省粮食，也能够养出更多的肥肉。而基地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就能够多吃一些。”

    沈甘蓝的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待会儿就算是孙大哥不杀了那个俞哥，自己也一定会动手，为了小阳，为了这一屋子躺在地上的“肉人”！

    “你在可怜我？”陈倩的声音乍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