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黄鹂出谷，难知如阴 第十九章 妖孽王励

    每当祭祀恶灵把话题引到这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上时，我就知道接下来他肯定会闭口不言，只给我一个模糊的希望。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再追问之时，他便告诉我说，很快我就会知道答案，现在还不是告诉我的合适时机，只让我努力修行便是。

    他不说我自然没有办法，但心里终究还是略微振奋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祭祀恶灵总算是给了我一点希望，就如他说的那般，现在和以前相比，我唯一失去的，不过是与姽婳半年一见的机会，事实上，原本我想让姽婳从天道束缚之中脱困，就要继续做许多事情，如果祭祀恶灵没有骗我的话，事实上的确没有改变什么。

    说完姽婳的事，我便沉默了下来，准备开始打坐调息，毕竟先前在许家时，我也受了伤，修为损耗不少。但就在入定之前，我感受着体内那股奇异灵力，思索片刻，还是开口询问祭祀恶灵，我体内这股神袛之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我料想的一样，祭祀恶灵显然知晓这件事，闻言面色并未变化，开口道，“神袛之力，自然是神祗具备的力量，你身份特殊，随着修为提升，觉醒神祗之力，并不奇怪。”

    他这话说的理所应当，听完之后，我还想发问，但张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索思片刻之后，我才再次开口询问道，“除了那股神祗之力外，我阳神之中，还有一股威力极大的力量，不逊于神祗之力，曾将乌九锥击伤，他曾开口，称其为‘妖帝之力’。”

    说完之后，我还打算具体描述一下阳神之内的力量，但祭祀恶灵却已经开口回答，“不逊于神祗之力的力量，自然也是祗神之力，乌九锥说的没错，这是妖帝的神祗之力。”

    妖帝的神祗之力……这么说来，另外一股奇异灵力，应该是帝喾的神祗之力？或者说是轩辕氏之神力？

    正思索间，祭祀恶灵又开口道，“你体内的神祗之力，来源于身世传承，但当年妖帝被送入轮回之时，神祗之力只残留了很小一部分，其余多数早已消散，所以你此时体内觉醒的，便是当年残留的一小部分神力。当然，即便是一小部分，对你也极有裨益，修行之时，需多加感悟，将其壮大。”

    他这番话算是确定了，我体内的神异力量，的确来源于上古传承，怪不得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怪不得那乌九锥生出觊觎心之。

    心里这么想着，祭祀恶灵继续道，“我此番前来寻你，本就是想告诫你，一定要注意隐藏体内神祗之力，随着山海界开启，霞举仙人也会逐渐出现，若让他们发现你体内的神祗之力，会不顾一切的争抢，到时便是我也难以救你。”

    神祗之力会引起霞举仙人的争抢？我略一思索，也便释然。这神祗之力，是妖帝夋乃至于轩辕氏的神力，他们的修为自然比霞举仙人还要更高，他们的力量自然也是超越霞举仙人的力量，引发他们的觊觎倒也正常。从这点看，似乎修为到了霞举之后，其上还有高低之别。

    我有心想询问祭祀恶灵这方面的事，他却率先开口道，“你体内伤患尚未痊愈，先调息疗伤，注意感悟神祗之力。”

    他已经开口，我也不好再问，于是便按他说的，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恢复修为。

    数个时辰之后，我体内伤患彻底消失，在神祗之力的作用下，修为也完全恢复，整个过程中我都在用心感悟神祗之力，但最终也没有任何收获。

    我心中并未其内，这神祗之力既然是超越霞举仙人的力量，以我的修为，能一下感悟才是怪事，还是留作以后慢慢研究，不能急于一时。

    调理完身体之后，已是第二日早晨，祭祀恶灵还在一旁打坐，我也没打扰他，自己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准备出门，但我才刚推开门，便见到白灵正从不远处，朝我的房间走过来。

    她本就是药王谷之主，此时安排人手驻守于外，她却是留了下来，依旧管理着谷内事务。见我出来，她快走几步到我跟前，与我见礼之后，告诉我说，她此行前来是因为小王励想见我，她担心我刚回来，不知是否有其他事物，便先来看看情况。

    听她说起小王励，我才想起先前带回来的那些幼童，昨日管真人告诉我说此时谷内剩余人手极少，也不知那些幼童是否有人照顾。

    此时左右无事，我也没打扰祭祀恶灵，便随着白灵一道，去看看那些幼童的情况。

    很快我们便到了安置幼童的地方，才刚进去，我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哭闹声，走到近前，发现这一排房屋，门上都上了锁，哭闹声正从屋内传来。

    见我微微有些皱眉，白灵忙在一旁解释道，“此时谷内人手不足，这些幼童都是我在照顾。那些幼童度过最初的惊慌之后，都闹着要回家，最初一两个还能安抚得过来，但后来数十个幼童一起哭喊，她也束手无策，为了保证他们不乱跑，只能出此下策。”

    白灵的话倒也是实情，这些幼童年龄还小，自然不能指望他们如大人一般懂事，一起苦恼起来，靠白灵一个人，的确照顾不过来。只是这些幼童都是孤儿，以后多半也都要留在这药王谷中，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

    我心头有些忧虑，推门进去之后，屋内那些幼童看到有人进来，哭闹的声音更大了，不少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还有一部分则是闹腾的累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屋内乱成了一团糟。

    扫视一番，众多幼童之中，唯有小王励此时端坐在床头，正在打坐调息，神情平和，没有半点焦躁模样。

    看到这一幕，我心头也颇为欣慰。小王励出生之后，便饱受磨难，当初每一次发病时，我都感觉颇为恐怖，但这小家伙却总是平静的扑闪着大眼睛，从不哭闹，那时我便觉得他颇为不凡。后来祭祀恶灵将他从苦难中解脱出来，张坎文又传他文山一脉术法，小小年纪，已经逐渐感悟到道炁存在，能有这般坚毅的性格，却也算是情理之中。

    瞩目片刻，小王励似是感应到了周围动静，便睁开了眼，看见我到来，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跳下床走到我身前，没有像这个年龄的小孩一样扑上来拥抱亲昵，反而跪拜下来，口呼师叔。

    少年老成不是坏事，但也过犹不及，我笑着把他抱了起来，开口问道，“你说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大人一般的王励要见我，自然不会只是想念，我询问之后，他便点了点头，依旧稚气的声音回答道，“师叔，我跟这些小孩回到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因为缺人照料，他们一直都哭闹不止，我和白灵阿姨费尽气力也照看不顾来，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一惊。原本就感觉这小家伙少年老成，谁知道他老成到这般模样，竟能主动想到这些事情。

    我转头看了白灵一眼，她也表情惊讶，对我摆着手道，“我心里也担忧这个问题，但并没有跟小励说过。他才多大，怎么会思考这种问题。”

    听到白灵这么说，王励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才又继续说道，“师父离开的时候，让我留下来，帮师叔照看药王谷，我年纪小也做不到其他事情，只能思考一下身边的小事。”

    这小家伙，哪里只是懂事，简直跟成年人没多少区别了。

    我笑了笑，刮了下他的鼻子，然后问道，“既然你觉得这样下去不好，那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此时人手不足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对这个问题也颇感棘手，这话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考校的意思。却没有想到，王励似乎真有办法，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便开口对我说道，“我觉得，暂时我和白灵阿姨辛苦一点，也能照看他们，但想长期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得找到事情给他们做，让他们能够不再迷茫和害怕。”

    他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但这是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事情？

    我继续追问，王励似乎心里早有答案，这次没有多想，就直接回答道，“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传授道法。”

    闻言，我立刻便瞪大了眼。

    小王励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些孩子原本就是被我斩杀的那个妖族，从各地掳掠来的具备灵根的幼童，天资可谓出众。而目前人间浩劫的局势下，我们这边急缺人手，而与妖族的战斗，绝非一朝一夕，这些孩子正是绝佳的培养对象，将来随着战斗规模的扩大，死伤定会十分惨重，所以接下来，传承是要最先考虑的大事。

    这种事情仔细思索之后，我肯定也能想到，但王励能在我之前想到这些事情，就着实有些可怕了。

    我沉默了半天，才又开口询问王励，“这个想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王励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笑着答道，“师父前几天跟我说过，妖族人很多，我们人很少，修为高的人更少，对抗妖族的情况很不乐观，还说让我快些长大，到时候修为高了，才能帮师叔一起对抗妖族。当时我就想，只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要是这些小孩都能跟我一样，将来变得很厉害，才能真正帮到师叔。”

    原本我还以为他能想到这些，只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给这些孩子们找到事情做，修炼虽然枯燥，但具备一些能力之后，自然能解决掉他们迷茫害怕的问题。但听了王励的回答之后，我才确定，他并非只是单纯的给他们找事情做的心里，而是跟我一样，目光依旧放到了长远的角度。

    尽管他的思维可能受到了张坎文的启发，但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这种思想的表达，着实有些太不正常。

    我震惊的看着小王励，满脑子里只有“妖孽”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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