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五十年后的‘再遇’

    “没错，四魂之玉……有了这个就可以生意兴隆，阖家平安。”

    留着山羊胡子的老爷爷坐在孙女的对面，手里同样提着这么一枚护身符，一脸矜持故作神秘的说道。

    “这个是爷爷要卖的东西吗？这个珠子……”

    日暮戈薇将那枚护身符拿到眼前仔细观看，只见一枚淡紫色的圆珠由穿绳系着，上面还有一张塑胶牌子，写有着‘日暮神社御守’这样的字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自家神社即将要推出的新产品，类型还是护身符、平安符的一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女注视着这枚淡紫色的圆珠，听着爷爷说出的那个名字，总觉得莫名的在意。

    是错觉吧？她这么想着，然后判定这是错觉。

    “你听我说，戈薇。这四魂之玉是大有来历的……”老爷爷咳嗽一声，然后严肃的开口说道，似乎即将进入说教模式。

    “对了，爷爷。”这个时候，用手中的护身符挑逗着自己家里的猫咪的日暮戈薇突然说道，一把将猫咪搂到怀里，然后凑到爷爷身前，“您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嘿！我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可爱孙女的生日呢！”虽然被打断了话题，可是老人家那昏花的老眼里竟然不合常理的有着精光一闪，然后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拿出来了一个盒子，那是一个包装得看上去虽然不华丽但是十分精致的礼物盒，“虽然早了一天，但我先祝你生日快乐了，戈薇。”

    “哇！给我的礼物吗？！”

    少女也是惊喜交加，她本来只是想要找个话题打断爷爷那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烦人模式，却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提前得到生日礼物。对于日本人来说，收到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时，欣赏的不是礼物本身的价值，而是对礼物外在的那种欣赏的过程，这其中就包括包装的精致。

    日暮戈薇现在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爷爷对自己真是太好了，不管这礼物本身是什么，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这暖暖的亲情与感恩之心……诶？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礼物的少女受到了惊吓，激荡的心神迅速冷却，自我满足的心情与遐想戛然而止！

    “那是能够呼唤幸福的河童之手，它是大有来历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孙女瞪大的眼眸与僵硬的表情，老头子竖起一根手指，眉毛上挑，一副神秘的语气似乎在诉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传说一般。

    “你吃了吧，小蚋。”少女面无表情的将河童之手喂给了小猫。

    “喂喂喂！太浪费了啦——”

    看着因为追赶猫咪想要夺回‘幸福’而正面摔倒在地上的爷爷，日暮戈薇无声地叹了口气，思绪莫名其妙的就飘到了一个很悠远的地方：

    我家是间相当古老的神社，我跟爷爷、妈妈、弟弟，四个人一起住。

    神社很大，而且历史悠久。树龄长达五百年的神木，拥有许多传说的古井……

    每样东西似乎都大有来历，不过呢——无论爷爷跟我说了多少次，我都马上就忘记了。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为何马上就忘记了的原因，直到我十五岁生日的即将来临。

    ……

    五月七日，早上七点。

    “我去上学了！”已然全然忘却了昨日的不快的少女，换上了一身简单纯粹的校服，在清晨的阳光下，微风吹拂，发丝轻轻扬起。

    一路小跑着，日暮戈薇很快的就接近了神社前的鸟居，然后眼角的余光匆匆一瞥，看见了自己的弟弟草太同样背着书包，正在祠堂里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个时候不去上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着逃课？

    “草太？”

    “姐姐……”回过头来，小小少年似乎眼睛一亮。

    “不可以在祠堂里玩耍哦……”放慢了脚步，轻轻皱着眉头的少女觉得时间还很充足，于是便折了个方向走到自己弟弟的身旁，紧接着便从弟弟嘴里知道了具体的事情始末，来龙去脉。

    两分钟后。

    “小蚋它跑进了古井吗？……如果在下面的话，那就下去看看吧？”托着腮蹲在弟弟的身旁，看着阶梯下方被钉死的古井，已经完全忘记爷爷说过什么的了的少女，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么理所当然的提议。

    “可是，下面好阴森……”趴在楼梯口的日暮草太脸露难色，他才小学三年级。

    “怕什么，你是男孩子啊！”

    这个时候，下方的幽暗空间之中，那口干枯的古井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奇怪声响。草太一下子就吓得躲在了姐姐的身后，大叫了起来：“下、下面好像有东西！”

    “废话！是小蚋啊！”

    男孩子既然不顶用的话，自然就只能够让女孩子上了。日暮戈薇抱怨着‘真是的……’这样的话语，放下了肩包，然后顺着不知道是否腐朽了的木制阶梯走下去。不过虽然感觉脚下不算有多稳，但总体来说还算结实，应该是没有问题，退一步来说最高的也不超过三米的高度，摔下去很疼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肯定没有多少危险。

    如此一来，少女便完全放心了。

    只是，当她接近那口被木板和老旧符纸钉死的古井的时候，却突然心中一跳：声音好像是……是从被封死的古井里传出来的……

    ……

    ……

    “好慢好慢好慢……她是在化妆吗？”

    战国时代，武州枫之村附近的瘴气森林。

    裴辰吊着眼角看着眼前的那口枯井，越等便觉得越是不耐。从此刻开始，祂将以这个人格支配的化身行走于世间，亲自搅合到犬夜叉的正篇剧情之中去。因为本体的那种状态实在不适合出场，更加不适合动手，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从心性上来说都是如此——因为那是近‘道’的‘神’。

    虽然说神爱世人，但是能够做出改变的，只有人自己。裴辰似乎很是没有多少耐心的样子，来回的在蚀骨之井边缘踱步，如果是因为涉及到桔梗很快就要回归了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祂这样的行为，但是很明显的就是祂的状态与之前相比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或者说，更加像是以前的妖怪裴辰。

    原因很简单，出现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祂’。

    死河，是吸血鬼路线的高等强化才能够习得的技能，无生之王阿尔卡特的绝技。

    以血液作为货币，交换灵魂与生命，将被击杀者彻彻底底里里外外的‘吃掉’，化作自身存在的一部分。死者的灵魂、意识和生命都将会被纳入死河之中，的确是死了，但是却又作为一个意志活在死河之中，只是已经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命’的傀儡意识。

    ——当死河之主将这个亡魂的力量、经验、技巧独立召唤出来，并且储存在一条‘命’之中，而操纵这条‘命’的化身的正是这个亡魂的傀儡意志的时候，自然也就相当于继续活着。

    可是，无论怎么说，死了就是死了……

    而很巧合的就是，裴辰本体现在也掌握了这个技能，同样的也拥有着血族真祖级别的血统形态。祂当然不会对死河有什么恍然大悟的理解与看法了，只是基于这个技能的原理，从而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驾驭那不同的无数平行存在的力量，更好的体现自身的全能性——以魔神之力创造位相的特性将不同的力量形式实化表现出来，以原人境界补完的能力将不同的人格观念虚化表现出来。

    虚实结合驾驭着无穷的变化，随意的搭配起来形成的化身，竟然没有任何的迟滞与不适，仿若天生便该如此。而且，生命树补完计划比死河更加优越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一旦启动最终达成的就必然是‘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圆满状态，而死河能够收束一身也能够零式解放出去的特性，正好又可以对生命树补完计划的这方面缺陷进行弥补。

    于是，裴辰正体既可以是包含一切，彻底掌握无穷之术、不需要切换人格就能够完美使用各种力量的至德至力之存在。但是也可以将部分力量独立出来形成化身，然后以曾经自身的某个平行存在的意识，现在自身的一个人格意志分化来操纵这个化身，行走于世间。

    也许和奈亚拉托提普相比，裴辰也有一定的资格争夺‘持拥千面之神’这个称谓……等到祂斩化出五千九百二十九个幻化之身之后，也许就大差不离了。

    “嗯？来了——”

    突然间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围绕着蚀骨之井绕圈子的行为，裴辰猛地转身看向井底深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井底下深处有着驳杂不纯的妖力波动突然出现，然后便是时空的变化悄然的随之而来。虽然此身只掌握了心灵力量、巴蛇之身和六星级的完美妖力，只是顶尖的大妖怪之身而不是魑魅魍魉之主本体，可是作为整体的一部分，他的起源属性本质上总归是不会变的。

    这口蚀骨之井是在复数的历史之中，由裴辰的另一个化身亲手筑就的，取材正是附近的时代树，御神木。

    因此，裴辰对此自然是熟悉得紧，可以说井壁的木料的每一道纹理他都有所记忆。

    但是现在，这口井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被设定好了只有在检测到四魂之玉或者是杀生石气息的时候，才会触发的隐蔽术式已经运行了起来，欺骗抑止力的同时贯穿了前后五百年的时光片段，联通了同一个世界的两片不同的时空。穿越时空的少女从混沌的时光之中浮出水面，悄无声息的于五百年后来到了这个战国时代。

    当然了，对于少女本人而言这趟旅程足够惊悚的了，她的灵魂深处虽然携带着超越时代的庞大灵力遗传，但是本质上却还是一个依赖于视觉、听觉、嗅觉等五感的感官知觉的凡人，没有办法超越三维宇宙的物质现象窥伺到隐秘时间的流动与变化。

    但是，实际上也完全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仅仅只是之前的那条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蜈蚣的怪物，就已经足以对少女率真的心灵造成莫大的冲击与震撼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要想彻底的俘获一个女人，要么从身体上征服她，要么从物质上满足她，要么从三观上摧毁她……

    她差点儿就被那个怪物俘虏了，现在也的确是被摧残了一遍三观。

    “我在古井里面吗？”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日暮戈薇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井口上方，却只觉一片耀眼的光亮甚是刺目。她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了一下，却没有想过如果是在祠堂里面的话，上空怎么可能会有自然光？少女只是全身心的否定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想要努力重建起来曾经的世界观。

    刚刚肯定是在做梦！

    这么想着，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然后看见了一只断裂的手臂异常苍白的躺在井底，似乎刚刚从哪个倒霉家伙身上活生生被撕下来一样，就是新鲜的伤口一点儿鲜血都没有渗出来，这便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怪异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梦！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四魂之玉……”不知道从哪个空间回荡的细微声音，此刻也缓缓飘到了日暮戈薇的耳边响起了。

    四魂之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正沉思起来的少女马上就又反应过来，用力地摇摇头，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呢？！当务之急当然是首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啊！

    “草太！你在上面吧！”

    “去叫爷爷过来！”

    “……”

    “真是的，那小子竟然自己逃走了……”

    恼怒气急的抱怨着，日暮戈薇也许是处于求生境地下的潜能爆发，在井壁上找到了几根结实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坚韧蔓藤，虽然比不过绳子，可是支撑她这么一个体态轻盈的十五岁少女还是可以的。她竟然就这么凭借自己的体能，一点一点的拉着藤曼往上攀爬，花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爬上了井口边的位置上。

    “咦？……”

    呈现在她视野之中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的景色，吱吱渣渣的不知名鸟类在四周乱叫着，带着清新气息的和风缓缓吹拂过来，掀动了少女的黑色长发。她眼神之中一片迷茫，四下张望着，一时间本来就乱成浆糊的大脑彻底的转不过来了，思维愈发的混乱。

    为什么会是在外面？自己之前不是掉进了神社祠堂的古井里的吗？

    神社怎么不见了？！

    “爷爷！妈妈！！”

    慌乱之下，日暮戈薇赶紧就迈开步，顺着自己的第一印象，在根本就没有道路的森林之中四处乱跑了起来。尽管说迷路了之后最后在原地不要乱跑，才是常识，但是紧张惊慌之下，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未成年少女能够冷静思考的，再说了，这种常识并不适合于套用于非常识的世界，她如果真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待的话，怕不就活不到以后的剧情了。

    “啊！御神木！！……太好了，这里肯定是在神社的附近……”

    突然间，日暮戈薇的眼睛一亮，看见了一棵特别高大挺拔的树木，似乎从来没有变化过一样，就在前方不远处，于是身体内马上涌现出无穷体力似的，马上就手脚并用的拨开杂草、蔓藤、树杈等等拦路障，艰难而坚定的向着那个方向直线移动过去。这样子的做法很傻，但是同样的也很有效率。

    “……”裴辰打着哈欠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少女惊慌失措的从井底下爬上来，然后又惊慌失措的离开，竟然是完全没有能够看见自己，似乎两人处在两个不同的界空之间那样。他本来以为如果是这个还拥有着正常人性的人格的话，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异样感觉的，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毫无波动。

    终究不是同一人，眼前的少女只是日暮戈薇，不是桔梗。

    静静的注视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妖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没有没有动作。直到他身后的那口古井再次传出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弥漫的黑色妖气带着些许腐烂的气息，一头狰狞的百足上蔼呼啸着，巨大的蜈蚣身体不断地旋转蜿蜒着，不似是蜈蚣更像是头黑龙般，就要从井底下方的空间冲上来。

    “四魂之玉！我的……”

    失了智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冲出上半身的妖妇刚刚出得井口，就顿时僵住了一切动作。

    在它眼中，枯井前方驻足着一个极其可怕的大妖怪，对方只是侧脸回头微微瞥了一眼，自己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心寒几乎冻结了整个思维。哪怕是对于传说之中的四魂之玉的贪婪，竟然也不能够压过对死亡的恐惧，它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将身子又慢慢的沉回到井底下方去了，好似是一条鱼惶恐惊动了就在上方树枝上的猛禽那样，极其缓慢极其轻微的一点点沉回水底之下。

    冷哼一声，裴辰倒也没有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缓步向前走去。

    不能够改变的因果已经衔接，接下来就是自己自行发挥的主场了，裴辰顿时感觉到心中充实了不少。只是还有几个关键节点需要注意一下，所以裴辰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凡境巅峰的化身，虽然本质上一样，但是看问题的角度、眼界、深远等等都不如本体，不可能一眼就将万事万象的因果变化尽收眼底，连带着自己做出的改变之后引发的一连串连锁反应也计算入内。

    于是，他决定先静观其变，捋清楚主次关系再说。

    ……

    事实上，就在十来分钟之前，距离御神木有着一段不近的距离的枫之村。

    破旧的木屋里，身穿着巫女的服饰，但是体态非常对不起这个职业给人的美好遐想的年迈老婆婆，拿着木勺在架在火堆上的瓦锅里的沸腾汤汁之中搅动着。四周的墙壁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前方的火堆依旧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一切都正如五十年前，一切都是这么的寂寞。

    凝视着火焰，风烛残年的枫婆婆满是岁月沟壑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五十年到底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在当年无知的少女脸颊上刻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人老了果然就是喜欢缅怀过去……被沸腾的汤汁咕噜咕噜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之后，她自嘲的一笑。

    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几个村民焦急的叫喊声也一道响起：“枫婆婆，蚀骨之井那边好像有些异常的样子，刚刚有一道很亮很亮的光芒……”

    微微一愣，年老的巫女马上站起身来，脸色已经变得一片严肃。

    “蚀骨之井？封印犬夜叉的那里吗？！——走，我们马上去看看！！”

    ……

    镜头转回到另一边——

    不紧不慢的跟在少女的身后，然后将身影隐藏在了御神木的另一面背后，裴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桔梗的灵骨是在什么时候被那个鬼女盗走的？我如果提前一点儿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大概。”

    这个时候，摆脱了杂草蔓藤的纠缠，日暮戈薇略微的喘息着，跑到了御神木的前方，然后看清楚了那熟悉而又显得陌生的轮廓的同时，再一次不知所措的愣住了。“诶？男，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