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蒙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了一口浊气。

    镜子里的人，原本顺滑的梳到脑后的白金色头发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干枯，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没有精神。眼下是浓浓的青黑色，嘴唇发干，起了皮。

    这个半疯半癫的人，哪里是他。

    凭借近年越来越兴起的宠物产业，蒙那这个动物专家地位也水涨船高。由于法律在这一方面的不健全，这俨然成了新的暴利行业，吃的用的玩的，科多人享用了不舒服会诉苦，但是动物不会，只要满足科多人的需求就可以了。

    吃的，叫科多人闻起来鲜美，用的，叫科多人看上去鲜亮，甚至宠物医生们也要学习像科多人医生那样，对着病患轻声细语，然而这也只是做给一旁的主人们看。归根结底，这个行业服务的还是科多人，而非表面上的宠物。

    蒙那是得益于这个现状的人，而且他是一个非常希望进取的人，他希望自己的头衔不是某某企业的特聘顾问，而是一个主人翁的身份。

    蒙那原以为，这一切都落在那只特殊的休曼兽身上，即使被诬陷进看守所里，他也没有放弃这一点。出来之后，他带着助理，一面用手头的资料做个各种物种对比，一面四处奔走，希冀得到一些“援助”。

    蒙那心知肚明乖乖不是休曼兽，它存在的意义太大了，科多人可能不是孤独的！

    蒙那迫切地想要做进一步的研究，但是他又要严守这个秘密，而且这个研究范围甚至有些超出了他的所学，所以直到现在，暂时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资助他的对象。毕竟还有一点很重要，蒙那想要研究的生物，现在是奥斯维德家的。

    利润很高没错，但是风险也很大。

    屡屡受挫，在这种焦躁中，蒙那开始怀疑身边的人，首先就是他的助理。

    他这位助理，专业水平并不怎么样，反正对于他来说，这样更好，只要忠心就可以了。但是最近，助理开始对他的研究上心得有点反常。

    蒙那开始警惕起来，他本来就有些患得患失了。蒙那想到，助理是看过检测报告，如果助理好奇心再重一点，监控记录他也看了，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唯一一项优点，也要在利益面前消失殆尽了？打探老板的研究，其实是想出卖他？

    起了疑心后的蒙那开始越看助理越不顺眼，终于有一天，他把助理拦在了门外，把助理的私人物品装在袋子里递了出去，冷淡地说：“你被解雇了。”

    助理惊慌失措地说：“为、为什么？”

    蒙那冷冷道：“我现在很穷，暂时也没有资金援助，我想我是雇不起一位助理了。”

    助理失落地接过袋子，“……我的移动硬盘呢？”

    蒙那嘲讽地一笑，神经质地说：“那里面都是我的研究资料，你不会以为你可以随便带走吧？”

    助理的脸一时青一时白，最后貌似不甘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蒙那关上门，站在原地思考，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冒一冒险了。到现在，他没有发觉任何奥斯维德知道了那只智慧生物真正身份的迹象，没有一点动作，要是一般人早就开始研究了，可是他观察过动向，对方仿佛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现在助理被他踢出去，他得抓紧找到一位合伙人了。

    ……

    而离开后的助理也把手插在衣兜里，缩着脑袋露出了一抹笑容，“傻子。”

    蒙那真是傻，居然以为他不懂得一只会伪装自己智商的智慧生物的价值吗？难怪那么重要的研究对象，都到了手里还能飞走。

    早在蒙那还在看守所里时，他就有心做些什么了，甚至一度联络了买家，透露了一些信息。可是他清楚那只类休曼兽的智慧生物真的跑了，就没立刻动手。又等了等，竟真的等到蒙那出来，还证实那只智慧生物也回去了，他才继续动心。

    再到发现蒙那信心满满却其实没准备过后路，也根本找不到更好的后台后，没多久他就果断转手卖了资料。他又不是蒙那，他和买家没有结仇，不恨那位买家，更没有学术上的展望，事业上的野心，捞到钱就行啦。

    接下来留在蒙那身边，也是想看看蒙那还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同时买家在反复套问他和蒙那的下落呢，大概是觉得蒙那是个威胁。现在，他可以放心地把蒙那的地址卖出去了。

    ・

    布兰姬特是一家甜点店的店员，和其他甜点店不同，他们店里养了几只陪客人吃甜点的毛绒动物。来的客人，大多是喜欢动物的，而且自从老板别出心裁地在店里举办了一次相亲活动之后，他们店俨然成为城内宠物相亲的不二（公共）场所。

    大部分主人会为了在谁家里而争论，有了这家店后，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这里。

    因此，对于布兰姬特来说，抱着宠物上门的客人实在普遍得很。

    不过即使对于布兰姬特来说，休曼兽也是比较少见的，这种宠物是近年才兴起的，而且体型比较大，他们店里的宠物都是较为娇小温顺的类型。

    布兰姬特看到一名半大少年抱着一只休曼兽进来，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布兰姬特询问。这是店里的规矩，带自己的宠物来玩，不管是进行相亲还是聚会等活动，都需要提前预约，并提供相关资料，比如健康证明。

    “有的。”少年报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安格斯。”

    “您好，安格斯先生，您的座位在这边。”布兰姬特看了一下预订信息，是个半开放的包厢，预定了四到六人，现在只有安格斯和他旁边的小女孩到了。她把两人引到包厢，为他们倒好茶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安格斯怀里的休曼兽脸上。

    这只休曼兽穿着衣服，戴着帽子，加上布兰姬特对休曼兽不是很热衷，一开始并未仔细看。可是现在近距离看清楚，布兰姬特才发现这只休曼兽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和她以前所知的似乎全然不同，柔软可爱，让人好想啃一口。

    布兰姬特想起预订信息里还有这只宠物的名字，“这是乖乖吗？真可爱。”

    安格斯微笑着说：“谢谢。”

    布兰姬特恋恋不舍地退开，大概是时间到了，不多久，布兰姬特又看到一位留着长发的男性客人抱着休曼兽进来。刚才布兰姬特就注意过了，今天预订信息是休曼兽的只有安格斯那个包厢的客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问：“您是和安格斯先生一起的吗？”

    那位客人有着一副十分温柔俊美的容貌，尤其是他的角，仿佛闪着莹润的光泽，又长又挺拔，看得布兰姬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他怀里的雄性休曼兽也与刚才安格斯的休曼兽乖乖很像，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和寻常休曼兽都有很大的不同，大概是一样的品种。根据登记的信息，应该是叫做“小路”。

    “是的，安格斯已经到了吗？”小路的主人柔声问。

    “嗯，请跟我来。”布兰姬特的脸红了一下，把他们也带到包厢处。然后她就看到，小路从主人怀里扑了出来，一跃跳到沙发上。沙发很柔软，它摔在了安格斯、小女孩和沙发之间，然后又爬起来扑倒了乖乖。

    乖乖抓着小路的脑袋，把它推到一边。小路却不甘心地继续拽住它，两只滚成一团。布兰姬特目不转睛地看着，根本移不开脚步，干脆假装自己本来就是在这边服务的……

    就在这时，安格斯的通讯器响了，他一看联络人，就把通讯器放在桌上，没有接。

    可是通讯器孜孜不倦地响着，离得近，小路的主人似乎看到了亮起的屏幕上的联络人名字，问道：“这不是你哥哥吗？怎么不接？”

    安格斯抓了抓头，“他……他叫我不要带乖乖来，我们是偷偷出来的。”

    小路的主人面露疑惑，“？”

    布兰姬特心里也有点疑惑，安格斯来是给乖乖和小路相亲的，他这个大哥，为什么不许乖乖相亲呢？现在大部分家庭，如果很喜欢宠物，都会希望为它们留下后代的。毕竟科多人的寿命长过宠物，当宠物去世后，它们的后代能陪伴着也不失为一种安慰。

    安格斯：“可是我还是想给乖乖试一试，我哥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就说乖乖没有表达需求就代表不需要。我心想，乖乖这么孤僻，怎么可能表达需求啊……所以今天大清早，大哥和乖乖都还在睡觉，我们就把乖乖带出来了。”

    小路的主人沉默了一下，“你还是接一下吧，他可能也担心你的安全问题，既然你是带着咪咪和乖乖一起偷偷出来的。”

    安格斯于是拿起了还在作响的通讯器，“喂，大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安格斯看了看乖乖又说道：“不要啊，大哥，我很快就回来了，来都来了，你就让我试试看吧。”

    咪咪扒着他的手臂，“大哥说什么，我也要听。”

    安格斯正听着那边的话，顺手按键把声音外放出来，布兰姬特就听到最后几个字，“……不行。”

    布兰姬特觉得，听这个声音，再根据安格斯和咪咪的长相脑内补充一下，通讯电波那一头，这两兄妹的大哥一定也是个大帅哥啊。

    安格斯则说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别忘了乖乖的主人是咪咪不是你，这也是咪咪的决定哦。”

    咪咪也用力点了点头，但是想到大哥看不到她现在的动作，又大声说道：“乖乖是我的，是二哥送我的，不是大哥的！”

    他们的大哥在通讯另一边漠然道：“花的是我的钱，就是我的。”

    声音虽不大，但中肯有力，安格斯和咪咪一下子被击败了，看着两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布兰姬特差点笑出来。她也很期待这对兄妹会有怎样的回答，可是下一秒，旋转门被推开，两个提着随身宠物包的女孩子进来了，透过宠物包的透气网格可以看到，里面装的也是休曼兽。

    果然，她们对门口的店员说：“你好，我们的座位是一位叫安格斯的先生预定的。”

    布兰姬特心想，晚啦，相亲对象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