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接着陆时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那一天杜谨言正好去找在十七中的李琦，因为上次商量的结果就是给那伙人点颜色瞧瞧，结果动手够快，白天张乔就跑了一脸得色，于是杜谨言就打算中午放学去找李琦听一听事情的经过。

    还没见着李琦，就看到放学的夏永川，一看到杜谨言，夏永川就和同学分道了，然后就来和他一起，他还热情的以为杜谨言不熟悉十七中的学校，反正陆时也没来，于是就提出要带他逛逛学校，结果就看到了一伙人，其中就有着那几个见了几次面，每次夏永川都想把对方打得半死的脸。

    他们一上来，那个男的就直接指着夏永川，然后看到杜谨言也是眼睛一亮，就开始前仇旧恨的一股脑吐了出来，看那个流畅程度估计是说了无数回了的。

    于是双方相见分外眼红，但是堂堂校门口之外，于是双方人都是很和谐的去了一个人少的……开阔场所。他们还记得第一次那个狭窄逼仄的小巷子，简直就是直接没了地利，打不过连跑都跑不掉。

    其实本来人家根本不会理会下面的小弟被人揍了这么点小事，每天多少人被揍啊，可是自己的老窝被人端了，自己要不是当时有事情在外头，估计也被揍得够惨。虽然知道对方也有点来头，但是也算是一个小大哥的他，怎么能容得下这口气。

    于是，在众人的撺掇下，他来了。

    在看到两个半大的小孩，充其量身高也就一米七几，也不是特别壮硕，他们这边光光人就有九个，更别提还带了点东西。

    甚至连废话都没说几句，于是两边的人就干上了，但是夏永川那边人少，可是明知道人少的劣势如果不狠一点，肯定输，输了下场肯定很惨。于是他们一开始就是狠命的打法，就连杜谨言都是。而且杜谨言可和夏永川不一样，他来到这市里头，可是学过点功夫的，那天是被拘束在巷子里头，施展不开，不是大显身手。两个打九个，劣势也不算太明显。

    那个带头的一急，于是手下人纷纷掏出了家伙。原来竟然藏了刀具在身上，本来就微微处在劣势，这么一来，还得躲避刀锋，气势一弱，立马被人乘胜追击，然后夏永川又是野路子，一下子被划了两道，一刀在胳膊上，一刀在背后，好在都不重。

    但是正好有个人提着刀朝着杜谨言冲来，他解决掉一个人看到之后就只来得及一脚踢在对方手腕上，那个刀就顺着力道，飞了出去。

    直直的划过前面一个人的脖子，然后……

    鲜血飞溅。

    然后，那个人就倒下了。

    在这之前，是夏永川在和那个人对打，正好给了他一拳，让他朝着那个刀子迎面撞上。

    于是，警车来了，伴随着救护车。

    ***

    故事平铺直叙，并没有太多的描述，可是其中的惊心动魄不足与外人道哉，陆时只是旁听就觉得当时肯定是凶险万分。突然就清醒，虽然夏永川被抓了，可是……他没事！

    当时陆时起身，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杜谨言一眼。知道后者转开了头。

    如果不是他，他们就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怪他，更怪他自己。

    至于夏永川，他只是站在他那间的门口，对着那个监视的玻璃小窗，站着看了好几分钟，里面的人静静的坐着，并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陆时也只能看到对方白色校服衬衫背后裂开好大一道口子，然后，四周染红了血。

    触目惊心。

    “请问下，能不能给他处理下伤口？”陆时朝着那个警察，手指着夏永川，不为人知的微微抖了一下。

    “他啊，早都处理过了，一开始还不配合，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突然乖乖配合了。”那个警察说了一句，然后和旁边的警察嗑唠着，“小小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这下子死人了，估计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唉。”

    旁边的那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大叔什么也没说，看了陆时一眼，叹了口气。

    眼底里有几分惋惜。

    他也是做父亲的人，将心比心，还是有点惋惜的。

    陆时留了几句话，让他们到时候和夏永川说，他并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见到他也只是尴尬的沉默，不如回家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夏东海夏竹君交代。

    然后他不知怎么走就会到了学校，然后才发觉，他其实并不用去学校了，他请了一个下午的假，但是却忘记了收拾东西，不是浑浑噩噩的趁着课间收拾了书包，并没有理会刘木木等人的关心和询问，就这么拿着假条，回家了。

    往常那条路，并不算长，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似乎格外的长，怎么走都走不完，好像走了好几个小时，可即便如此，到家也就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他刚坐下来，就看到了桌上泡发了的两碗，一碗红豆，一碗糯米。还记得早上的时候，怕夏永川又是不小心碰到了，就从厨房拿到了客厅的桌子上，那罩子罩住，然后才走的。本来打算是晚上回来花点时间做点凉糕，好让他晚上吃点。

    可是东西还在那里，人却不在了。

    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去水，上锅蒸米饭和红豆，而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原来是，哭了么。

    陆时很少哭了，一是心智坚定了，很少事情撼动他，二是他确实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哭了。可是此刻，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哭了。

    其实不仅仅是相处了这五年的感情，还有的是不自觉的想到了远在红乡县那两个放在他心底的人，那个梦境里，那悲怆的哭声，时时的触动着他的心。

    他将蒸熟的红豆碾碎成泥，加了油，在下锅把油蒸熟，然后把糯米揉碎，取了个空的方形塑料盒子，抹了一层油，防止粘性的糯米粘在盒子上，先放一层糯米打底，抹一层蜂蜜加一层红豆，一层糯米一层蜂蜜和红豆，一直到盒子满了，在下锅蒸到材料融合粘在一起，取出来用刀一撬，就可以倒出来。

    在用刀切成四方形的一小块，均匀的雪白糯米配上糯米的红色，均匀的一层层交融，看着也是好看的。他把这些一块块的码好，给放到了冰箱，然后，他上床了。

    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好好地打个电话。

    ***

    “好吃么？”夏永川狼吞虎咽，一口一个，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说话都不顺溜，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好吃，陆时也没看他，只是盯着桌子，“好吃就行，你慢慢吃，喝点蜂蜜水，我放到冰箱里头去镇过的。”

    “夏叔夏姨在来的路上了，大概迟点就到了。”陆时慢慢的说，他不敢看夏永川，他自己都知道这是种残忍，但是，不得不说。

    原本因为饿了一餐的夏永川吃的狼吞虎咽，听了这话，嘴巴渐渐的慢了，然后就不动了。他抬起头，用力地把嘴里头的东西咽下去，想要说话，可却太大口了，卡死在了喉咙处。

    “咳咳咳咳……”咳的他脸都红了，眼泪都出来了，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的突了出来，陆时一看，急忙给他灌蜂蜜水，一边拍着他后背，“你慢点。”

    即便是吞下了，眼角还是带着泪。

    陆时一看，愣住了，虽然明知道是生理性的泪水，可是从没见过哭的人突然间就挂了泪，是非常震撼的。

    “这是……一定会知道的。”他顿了一顿，拍了拍夏永川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安慰他。

    就在来这里之前，他先是在家门口那里的亭子打了个电话，因为红乡县有电话的点太少了，一般外来人打电话都达到村长那里，然后村长通知人来回拨出去。于是到了派出所门口的时候，陆时又打了个电话。

    他只能趁着夏竹君还没开始关切之前，一股脑儿的把该说的该交代的东西全部说掉，怕如果夏竹君问起来，他会难以成言。

    果然，他只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嘟”，那个是电话脱手以后，电话线拉的太长，自动挂断了。他在亭子里头久久的站着，知道腿部传来酸胀的感觉才提步走进来。

    他看着夏永川，心里头思绪万千，可以说，如果不是他当初心里头涌出来的那一瞬间的正义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切，是他造成的，是他欠他的。

    “你在里面待着……还好么？”陆时一边整理桌子上散落的饭粒，一边低头问道。

    夏永川安静的不像话，嘴里喝着冰凉的蜂蜜水，看不清陆时的神色，他自己也是自嘲一笑，“还不错，就是太安静了点，中午还吃不到阿时做的好吃的。”

    “阿时，你记得要给我带好吃的进来啊，要不然，可无聊了。”夏永川脸上一抹笑扯动了无数的伤痕，让他本来顺眼的五官变得有点可怕。

    “好，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带来。”

    夏永川想了想，缓缓的说，“那，就糖醋排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