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寒假是一月底的，但是各个学校松散的很，时间并不统一。陆时和夏永川所在的这个学校还是比较迟放假的，因为老师什么的要求放假，还要去别的地方串串门，去省城里头逛逛，所以这才放假了。总得会比最早的学校完了五六天呢。

    好不容易才放假了，陆时最开始的计划就是快速的把那家店给盘下来，搞定它。可是，某天夏竹君回来的时候一副双眼红红的样子，简直是吓着了家里头的其他人。

    要知道夏竹君是个很少失态的女人，不知道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这么的失态了。

    晚上大家纷纷询问，才知道原来是离这里有点距离的父亲夏明德病倒了，实在是有点远，骑着自行车都要花上一个半小时，往返就是三个小时。不论如何，生意和父亲只能兼顾一边，这显然是父亲重要，但是因为她的忙，这两年似乎有点忽视老父亲了，他已经五十八了，又因为经历过那场劫难，大冬天的拖着病体来了这个地方，最初的照顾不当，是的父亲夏明德的身体垮了，即使是养了多年，也不如从前。

    而夏明德又有老一辈人的极端固执，他不愿意自己一个老人家脱了女儿的后腿，夹杂在两夫妻之间尴尬，而且他的习惯又多，夏东海这样的女婿他开始并不喜欢，他怕如果他和他们一起，大概所有人都是不欢快的，最初想清楚了之后，不论两夫妻如何的邀请挽留，他都决绝的在一个比红乡县还要偏冷的地方找了屋子住了。

    老人家固执，即使是生病也不会找他们，只有有的时候两夫妻去了，看到了才会知道。这一次是听到一个邻里家里头的亲戚来这里串门的时候，顺口带了一句，然后发现还蛮严重，连忙通知了还在忙的夏竹君，要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晚上一家人都聚在一起，话说，陆时这么久以来只见过那个老人两回，最开始的时候是陆时不愿意，后来也只是跟着一家人一起去送了东西，待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对那个老人的印象也只不过是清瘦的似乎有些固执的老头，而且以前似乎有一段曲折的经历，只要是有眼的人，就会知道老人不属于这里，不知道是否又是以前那场劫难。

    “怎么办，东海，要不你明天继续，我回去看看，如果严重的话，我照顾几天再说，你就带着两个孩子帮帮忙，爸、爸自己一个人孤身一人，病了也不找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他女儿么？”夏竹君靠在夏东海的肩头，一个似乎女强人般的夏竹君此刻双眼通红，微微哽咽，她本就觉得对不住自己的父亲，多年来让他孤身一人，似乎都是子女的不肖，父亲自小培养她长大，最后却落得如此的晚景凄惨，无人侍养的地步，每次一想到都是锥心的痛，不是不知道，只是无能为力似乎只好装作不知道，“这一次，我去久一点，爸老了，身体不好，需要照顾。”还记得上次去的时候，五十多岁的父亲看着就像是六旬老人，头发几乎全白，但面色清穆，严谨一如从前。

    “你去吧，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去久一点，也好照顾他老人家，我们都不在跟前，一直都没尽到子女的责任，这一次，好好的照看。”夏东海拍了拍夏竹君单薄的肩膀，长叹了一声。

    夏竹君抹了眼睛，在孩子面前哭似乎不太好，她从夏东海的肩膀上起来，然后挽了挽有点凌乱的长发，招呼了夏永川和陆时，摸着陆时脑袋上不同于夏永川的柔软头发，“小时，永川你们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姥爷么？”

    两人点了点头，陆时沉思了一会，“夏姨，要不你先去个一两天，我们少后来接你，我们也长大了，刚好放假了，可以去接替你，顺便在姥爷那里过一段日子，然后你回来。”

    “你们孩子哪里能照……”她本想说孩子哪里能照顾的了老人，但是突然想起来，陆时可是很小就可以照顾自己了，甚至就连夏永川这个白白比他年长了两岁的人都是他在照顾，全家人似乎有时都是他在照看的，话说了一半，她就犹豫了。

    “这……”

    “夏姨，你放心吧，你先去照顾姥爷，他病好的差不多了，然后我们就去，顺便可以去找姥爷玩一玩，以前都没有好好去呢，你说是吧？”

    确实，夏永川小时候都是在姥爷处长着的，但是陆时却极少去，即使去了也就是逗留一会儿，他早已将他视如己出，可是老人并不是太熟，这一次刚好是他放假，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让老人进一步认识他，减少二人之间的隔阂，而且他也极会照顾人，永川也在，二人帮着顺便玩上十来日，也很是好的。

    “可以。”夏竹君还没回答，夏东海就给她回复了，权衡再三，夏东海觉得这个决定还是可行的，如果是夏永川就可能同意，可是加上陆时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夏永川你又可以去看你姥爷了，开心不？”陆时转向夏永川，后者呆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笑了，“当然咯，好久没去姥爷那里玩了，放假都是卖东西，没空呢。”

    于是一家人都是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

    夏竹君第二天就出发了，早晨由于担心极早就起来了，然后和夏东海宰杀了一只鸭子，剁好了准备送去给老人家补补身体。老人节俭，一只鸭子也可吃很久，但是冬天里头，这鸭肉也不怕坏，天寒地冻的下着雪，气温那么低，可以吃上很久。

    她去了以后，陆时和夏永川很快的就去县城里头找那个店家，叫了租金，然后签订了合同，先交了这一年再说。本来他必须在这里头看着，但是没办法了，他就嘱咐了张姨。这个时候张姨孩子早就已经产下来了，还是个大胖儿子，他们家终于是算是后继有人了。

    所有人都是皆大欢喜，她也闲在家里头没事干，陆时雇佣了工人把那个店面修整修整，按照他的要求。没人在要人看着，他就让张姨有空的时候顺便看看，走的时候留了五十块钱，说是这些日子帮忙照看的工钱，但是她坚决不收，陆时只好换了个名头，说是最近没空来，给孩子的礼钱，买些衣服和吃食，张姨看着陆时真挚的眼神，只好收了。

    陆时知道，这样淳朴的人家，一定会用心的，而且他还真是恭喜张姨生了一个儿子，大人孩子都健康。

    这几日在县城里头一跑就是三天，第三天的时候陆时还买了一些羊肉，准备带到姥爷家里头去。以前去的时候会发现那里穷乡僻壤的，什么羊肉的，老人家根本不会去买，所以吃的都是简单的食物，营养什么的也不够。

    然后把那天身上揣着的钱，买了两三斤的羊肉，想了想为了给他补身体，还买了点山药、栗子和杏仁，这可都是好东西。

    回家后，就把肉冻上，然后晚上早洗早睡，准备第二天去姥爷那里换夏竹君，她也累了三天。这三天大概是最累的，毕竟老人卧床，她还要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估计累得够呛。

    第二天老早就爬起来了，夏永川还赖在被子里头，整个人缩在里头，只能看到一个脑门。陆时则是早早的起来，然后翻开衣箱，开始整理着两个人去的几日里要穿的衣服。

    整理好了，就去把夏永川摇醒来，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这个方法可是经过多年的实验。稍微温和一点的法子，这只懒虫都会赖过，只有粗暴直接点，他才舍得起来。

    俩人一吃完早饭，和夏东海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路上小心，顺便也叫永川他妈早点回来，小心点，路上积雪呢，你们都小心。”

    路上积雪确实不好走，本来一路去就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结果这么一路坑坑洼洼的过去，花了两个小时，饶是陆时早上早早的起来，这一路的耽搁到那里也是将近中午了。

    “夏姨，我和夏永川来看姥爷了。”陆时从后坐垫跳了下来，这里路上颠簸来，即使这后座包着棉垫，陆时的屁*股也要麻了。夏永川把车子随意的停放在院子里头。

    陆时一进去就看到，在这个不大的院子的一个角落，靠着屋子的地方，有一个破瓦缸，里头堆积着肥土，然后长着一株梅，迎风颤巍巍的摇摆着，枝干自然弯曲，在这样的白雪天地，白瓦红梅，别有一股风情。

    陆时拎着买来的一堆东西，夏竹君早在屋里头就听到了，然后一看穿着厚实棉衣的陆时以及后头跟着的夏永川，“小时你这是还买了东西来？”夏竹君看了眼，“还是羊肉，老人家吃这个会不会太补了？而且鸭子还没吃完呢。”

    陆时笑了笑，“这肉慢慢吃就好，又不急着，冰天雪地的，还怕坏了么，而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备无患么。”他一边嘴上说着，一边拐到里头的厨房，把肉和鸭肉放到一个地方，洗了手才出来。

    这个时候快要中午，夏姨还是中午吃完饭下午回去好了，太阳大了，也没那么冷，而且买了羊肉，吃完了才更暖了回去，到家又可以吃晚饭了。

    这么想着，陆时看了看本来只剩下一点的鸭肉，拿了一点的羊肉，切了几片姜片，捞了一遍，去了血水和一点的羊膻味儿。

    还把山药切了，然后下到锅里头，加盐入味，再放入杏仁和山药。只要等到快要出锅的时候放入葱、椒就可以了。

    山药滋补，至于杏仁，这可是个秘法。

    羊肉不易烂，为了节省时间，可以用杏仁，这是古法有之，加入杏仁明火煮，由肉至骨都会酥烂，更加的入味儿不说，还节省时间。

    这道水盆羊肉就适合冬日里头吃，滋补身体的好东西。

    天冷，水更冷，陆时洗完手，瑟瑟着呵着手出来。

    夏明德老人躺在床上，他半依着墙，被子搭在腰际，身上穿着棉袄子，手上搭着一本书，陆时看的并不分明。夏竹君一边语气轻柔的说着什么，老人柔和了平日里清穆的神情，清瘦的手从袖子里头伸出来，摸着床边夏永川的额头，老人家还在病中，底气并不是太足，声音小，陆时还离着短距离，听不太分明。

    但是看着夏永川脸上的笑，大概是些鼓励。

    正说着，夏竹君侧脸就看到了杵在那边的门边的陆时，然后朝着陆时招了招手。

    “小时，你来了，快过来让姥爷看看。”

    这么说着，夏明德原本放在夏永川身上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他微微抬了头，打量着这个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点陌生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