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章 一念之间

火符将黑暗的环境照亮，我和窦燕山就像是坠落在冥界中，周围充满了虚无的气息，还遍布无数鬼气缭绕的黑洞。

    数不清的鬼影在我们身边飞舞着，它们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凶恶，有的暴戾，还有的化作妖娆的女子，魅惑十足地对我们耸着裸.露的双肩。

    我知道它们这是在试探我们的深浅，要是我们对它们毫无威胁，它们就会露出原来的面目，然后一拥而上，吸光我们身上的阳气。

    窦燕山冷笑着扯开自己的道袍，露出胸前那只鬼脸。

    鬼太子化成的鬼脸，仿佛刚睡醒似的，大大打了个哈欠。当看到眼前有无数游荡的鬼魂，它立马兴奋了起来，张开血口，在周围形成一股巨大的罡风，将飘荡在我们身边的鬼魂都吞入了腹中。

    剩下的鬼魂立马一哄而散，转眼不见了踪影。

    窦燕山重新穿上道派，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眼睛已经充满了血红色。

    泄阴泉眼仿佛是个无底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依然还在下坠。但是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我学着游泳的样子，尝试活动了一下，发现这里可以靠四肢滑行。

    在我们不远处有一处微弱的亮光，在周围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

    “这口阴泉的根源就在那里！”窦燕山挥了挥道袍的袖子，朝着泛光的地方御空飞行而去。

    我赶紧跟上他，滑行了不知多久，才到了泉心的位置。当看到它的真面露的时候，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它实在太巨大了，就仿佛是一面湖波那么大，里面的翻滚着墨黑色的鬼气，并且剧烈的旋转着。

    我摸出一张符，甩向泉心中，试试它的深浅。

    符纸才刚接近泉心位置，立马就脱离了我的控制，被卷进黑不隆冬的幽冥中，毫无反应。

    “别浪费体力了，凭你的那点道行在这根本激不起一点儿浪花。”窦燕山嘲弄地笑道。

    “那你还不快点拿出锁龙图将它封印，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我催促他道。

    窦燕山望着脚下的巨大黑洞，对我说：“林柯，难道不觉得我们一路走来太过于顺利了吗？直到现在，除了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残魂怨念外，我们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这难道不古怪吗？”

    我点点头，心里也觉得这里面有古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窦燕山突然猛地推了我一把。等重新站定后，我没好气地怒视着他，却发现在我原来所站的位置上，站着一个浑身黑气缭绕的人形鬼怪。

    它长得其丑无比，身上所有的部位就像是拼凑起来的一般。它的四肢各不相同，左手臂长得粗壮无比，右手臂却似刚出生婴儿，两条腿也一长一短，一条光滑细腻，一条长满黑毛。

    最可怖的是它的脸，五官歪歪扭扭地凑在一起，嘴唇歪在侧脸上，鼻孔朝着另一边，眼睛一只黑一直红。

    它望着我和窦燕山，奇丑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不协调的笑容，挥手间罡风大作，匍匐在暗中的小鬼们向我们狠狠的扑来。

    我赶紧摸出袖子的符纸，飞快地咬破自己的中指，用精血作朱砂画了半道神符，狠狠地砸向扑过来的恶鬼们。

    以我现在的道行，只能画出半道神符，虽然比不上完整的神符，但是威力也不容小觑，上面蕴含着力量巨大的雷电之力，乃是一切鬼物的克星。

    半道雷神符在鬼海张引爆，面前的鬼影顿时烟消云散。无数道鬼魂的历啸声此起彼伏，听得我头皮发麻，但是手上动作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我慢上半分，就会有无数的鬼魂扑向来吸走我身上的阳气。

    面对如此之多的鬼魂，我只能勉强招架，而窦燕山还有还手之力。他怒吼着冲进黑压压的重重鬼影中，再出来的时候上身的道袍已经被撕得粉碎，他不画符驱鬼，而是用他的拳头。他能抓住虚无的魂魄，然后在一声冷笑中将它捏碎，场面极其凶残。

    但这里的鬼魂实在是太多了，就像大海里的怒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杀之不绝。

    我正犹豫要不要祭出鬼帝玉玺，窦燕山已经抢先出手了，他在掌心割开道血口，给胸前的鬼脸喂了几滴精血之后，胸前鬼脸展现出一个无比凶神恶煞的表情，张嘴发出一声巨大无比的鬼啸。

    如同一块石子投在平静的湖面中，以窦燕山为中心，一层一层的荡漾开来，涟漪所到之处，鬼魂随即烟消云散。

    周围的世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窦燕山喘着粗气，胸前的鬼脸也显得有些萎靡，半眯着眼睛好似陷入了沉睡。

    那个奇丑无比的怪物也不见了踪影，我转头四处搜寻着，突然在窦燕山的身后看见一道浓墨般的黑影。

    “快闪开，它在你身后！”我大喊着对窦燕山提醒道。

    可为时已晚，窦燕山被那怪物从背后抱住了身子，怪物一口啃在他的脖间，疯狂地吸允着窦燕山的精血。

    见此我赶紧上前去帮他，但窦燕山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喝道：“滚开！用不着你来救！”

    窦燕山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他挣脱不了身后的怪物，索性放弃了挣扎，紧紧闭着眼睛，嘴唇飞动着，振振有词。

    等他念完咒语，叮铃铃叮铃铃的铃铛声从他身上传了出来，一只泛着金光的驱鬼铃铛飞起来，在半空中形成一股硕大的金钟罩，将窦燕山和那只怪物一同困在其中。

    在金钟罩中，怪物怪叫着就松开了窦燕山的身子，它似乎很惧怕金光，捂着眼睛想法设法地想要逃出去。

    窦燕山嘴角挂着冷笑，抓住怪物，将它活生生地撕成碎片，然后再将它体内的鲜血喝进嘴中。

    等他舔完怪物身上的最后一滴血，转头看着身边我，心平气和地说道：“很奇怪么，我喝回自己的精血，这有错吗？”

    我不想和这个疯子争论这个问题，让他快拿出锁龙图取封印脚下的泉心。

    窦燕山点点头，正要拿出锁龙图，突然身体猛得下坠，往泉心飞速掉落。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如同他一般飞速地往下落去。

    从泉心里伸出两只血手，拉着我和窦燕山，正往阴泉中心飞速的下坠。下落的过程中，我看到脚下的泉心变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鬼脸，时儿哭的凄惨，时儿笑得阴森，张开黑不见底的大口，想要把我们吞进腹中。

    窦燕山猛地将锁龙图丢给我，让我找准时机封印这阴泉，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带着疯狂的笑意。

    终于跌落到了泉心中，周围翻滚的黑色鬼气顿时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我伸手画火符，却不顶用，火符很快就被阴风所灭。

    四周一下子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不远处，传来窦燕山和鬼物纠缠的声音，我暂时顾不上他，努力在黑暗和阴冷中寻找着人间和冥间的漏洞。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胸前的冰冰突然发出一阵幽绿色的亮光，投射在虚无的黑暗中，照亮了一道门。

    时隔很久，冰冰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仿佛长大了不少，美貌如花，看起来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女。

    何神姑和阳叔子都对我说过，冰冰是千年璞玉自生灵气所化的地灵，是超出天地纲常的特殊存在，每逢出现必有大事发生。

    “哥哥，你想不想看看门后有什么？”冰冰娇笑地看着我说道。

    “门后有什么？”我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蛋，突然想到她是个大姑娘了，男女有别，我现在这样做不合适，尴尬地放下手，轻轻地推开面前的门，好奇地望了过去。

    门的另一边，是大千世界。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战火弥漫的国度，分布在世界各个角落里垂死挣扎的人们――

    在美丽的外表下，这里面充满了仇恨、怨念、敌视、嫉妒、不甘等一切污秽的东西。

    “这是在哪？”我看着门后的世界，转头问冰冰。

    冰冰笑着回答道：“这扇门就是泉心啊，门后的世界就是阿鼻地狱。”

    “这就是地狱？”我看着那些熟悉的场景，满头雾水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它看起来与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两样呢?”

    冰冰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啊，人心就是最可怕的地狱。”

    我缩回头，低头看着手中的锁龙图，内心犹豫不决。

    “哥哥，你还要封印它吗？”冰冰眨着幽绿色的大眼睛，看着我说道：“你能封住这里，能封住世界上所有的污秽人心吗？”

    我紧紧捏着手中的锁龙图，脑门上冷汗直流，不知该如何抉择才行。

    冰冰还在不停劝说着我，我的脑子彻底陷入了混乱，疼的仿佛要裂开。

    就在这时候，窦燕山从黑暗中衣衫褴褛地冲了出来，朝着大声喊叫道：“林柯，她不是千年地灵，她是这阴泉的残魂怨念！”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冰冰不见了，一个幽怨的美妇正可多愁善感的看着我，只听噗的一声，她尖利的鬼爪朝着我的心口刺了进去。

    她脸上充满了落寞的冷笑，对我说：“你看，善良和恻隐之心，也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