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你听我说（三十五）

封容挑了挑眉，“你也想到了？”林映空点头。

    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过去，纳闷——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在打什么哑谜？秀恩爱什么的不要那么明目张胆好不好！

    不过部长大人和林助手暂时没有打哑谜的心情，林映空作为代表发言道：“那一带都是店铺，我记不清全部，不过那里有一家标志性的店你们肯定知道。”

    “……不是我想的那家吧？”费蓉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林映空一脸淡定地打了个响指，道：“你猜对了，就是时光吧。”

    “……又是时光吧？！”祝孟天一看到这个好像频频出现就是不知道到底和案子有没有关系的地点，就觉得很心累。

    “说起来，方树平昨晚不是还在时光吧帮人做心理辅导吗？”费蓉有些犹豫地道，“之前那些游戏频道的会员说‘你听我说’发起过在时光吧的见面会，也说‘你听我说’会到场，不过他们描述不出他的相貌什么的，所以‘你听我说’可能和时光吧有关？”

    “我怎么觉得他应该就是时光吧的人？”乘小呆看看封容和林映空，又看看狄冰巧和鄂静白，“部长你们刚才不是说觉得那个阿城很眼熟吗？如果阿城是‘你听我说’，那么昨晚方树平出现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出现在了那里？”

    封容抬手下压，示意他们不用讨论了，“小蓝你继续做拼图吧，我们已经有一个嫌疑人选了。”

    盛夏时分，骄阳烈烈，费蓉撑着一把伞望了望天空，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像是蔫了的小白菜。

    祝孟天用脚尖踢踢他面前的电线杆，然后一脸垂涎地瞥了瞥不远处的大排档，哀怨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大家都吃饭的时间出来干活？”

    费蓉白他一眼，“要不你罢工试试？”

    祝孟天瞧了瞧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里被他踢得震了震的符纸，撇嘴，“你是巴不得我被部长踢出总办外勤组吗？”

    费蓉若有所思地扫视他一轮，咕哝：“牺牲你一个拯救整个组，说不定踢掉你之后部长就不会想炒人的事情了……佛曰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祝孟天简直被她的最毒妇人心震惊了，用目光控诉她一百遍啊一百遍。

    费蓉权当做无视，踮着脚尖研究那张符纸，“这是什么破符咒？见都没见过……也就搞电脑的那群家伙才会研究出这种除了单反向挡住信号之外就没有任何用处的结界了。”

    祝孟天也一脸佩服，“把结界支点藏在牛皮癣里，果然搞技术的人脑回路都与众不同。”

    费蓉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少废话，快布阵，‘你听我说’跑了你就死定了。”

    另一边，鄂静白和乘小呆也找到了一张藏在树丫之间的符纸。

    “这种类型的结界不知道难不难破，”乘小呆坐在树干上盯着一张绑在上头的符纸，道，“虽然有听小蓝说过，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听说灵异学界的学校计算机系的通用课程上有教，可惜很少人用。”

    鄂静白正在树下警戒四周的情况，闻言道：“别去动它吧，打草惊蛇了不好……就在这边布阵吧。”

    就在不远处，时光吧门口挂着“非营业时间”的牌子，不过大门倒是没锁上，裂开的缝隙大有请君入瓮的意思，林映空看向身旁的部长大人，后者点了点头，林映空这才上前一步，轻轻一推，大门便悄然无息地被推开了。

    白天的时光吧很安静，安静得一点儿人气都没有，窗户都用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没有了光怪陆离的灯光，里面的光线很暗，一排排的桌椅静谧地蛰伏在原地，只有吧台附近亮着一盏白色的小灯，将一个个排放整齐的玻璃酒杯折射出晶莹的光，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吧台后面，正在用心地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酒杯，从他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从大门进来的两个人，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身子斜斜靠在吧台上，还在认真地擦着酒杯。

    封容和林映空并没有并肩走在一起，走到靠近舞池的地方时林映空就已经停了下来，高高的舞台投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也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一样，渐渐消去了存在感。封容则是走到了那盏白色小灯照耀的范围里，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黯淡了另外半张脸，却更突出了他轮廓中那份尖锐的凌厉。

    吧台后面的男人——罗成并没有穿着他作为酒保时的那套白衬衫黑马甲，身上套着一件奶黄色的宽松T恤，看上去更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谁会想到他是这个酒吧的老板，甚至可能手上沾着好几条人命呢？

    罗成没有抬头，封容和林映空也没有开口，静默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罗成才将最后一个高脚杯擦拭干净摆在架子上，然后惋惜地看着剩下的那堆没擦的杯子，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晚一点儿来。”

    封容环视了四周一圈，不甚在意地问：“我以为这里会人去楼空。”

    “也许我只是想再请你们喝杯酒。”罗成眨着眼睛道，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随即便笑了几声，嘴角弯弯的样子让人觉得很阳光，连昏暗的光线都压不住那股子开朗。

    “看来你有兴趣和我们聊一聊。”说罢，封容倒真的随便在旁边拖了张凳子坐下来了，双脚自然地交叠在一起，微微仰起头注视着罗成，黑色的发尾顺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摇摆，可惜他的眼神却不似发丝那般柔软，罗成虽然站在俯视他的位置，但脸上的笑容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跟着淡了几分。

    罗成的目光往林映空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轮廓和唇边模糊却不变的弧度，他看得出林映空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挑了挑眉，将探寻的目光重新移回到封容身上，“暗部长，你和传说中有些不同。”

    封容似乎并不关心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暗儡的，只是饶有兴致地问，“传说里的我是怎么样的？”

    “灵执法部部长暗儡的传说有很多，经典的故事也不少，形象倒是来来回回都是那几种，”罗成将手肘撑在吧台上，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眼神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单纯，“害我刚才还以为暗部长会一出现就一招上来把我灭掉了。”

    “其实我的确想这么做的，”封容用一种好像是在说“不如我们吃个饭吧”的语气平淡地道，“不过看在五条人命的份上，直接杀了你就太便宜了。”

    “我记得判刑的事情是灵司判部做的，暗部长这样威胁我真的好吗？”罗成笑着道，不过他的笑容维持得有些勉强，因为封容在平静地看着他，白色的灯光已经随着他坐下的动作而没那么直接地照在他脸上了，不过封容就这么稳稳地坐着，没有了一触即发的凌冽，那种冷静的压迫感依旧透过流动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到罗成身上，他下意识地微微绷紧了身子，有点儿像是在警戒着的猫儿。

    “有什么不行的呢？”封容这么说的时候语速没有变化，却显得好似是罗成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灵异学界的规矩和人界还是不同的，你已经在人界呆得太久了吗？灵异学界执行死刑的频率一向远远高于人界。”

    “那也是在我真的十恶不赦的情况下，”罗成无辜地摊了摊手，“可是我是一个好公民，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就连我的酒吧都定时纳税了呢。”

    “是吗？”封容有些微妙地反问了一句，忽然道：“你是K交大心理学专业毕业的？”

    罗成眨了眨眼睛，“是的，暗部长既然查过我的身份，就知道我一向是个好人。”

    “能理直气壮说自己是好人的人不多，”封容弯了弯嘴唇，不过没有笑意藏在其中，“你毕业的时候方树平还没在K交大任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教他心理学的？两年前？在这里认识的？”

    出乎意料的，罗成并没有否认封容的这些话，“他是个好学的好老师，也很会当学生，他很聪明，我只是随便教了他一点东西，他很快就学会举一反三了。”

    “教他怎么杀人吗？”封容平静地问。

    罗成脸上露出一种夸张过的惊讶，“暗部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灵异学界也是有诽谤罪的。”

    封容不为所动，“你教了方树平之后，他不满足于理论知识，想要真正下手实践了？去医院挂牌是他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你带他去见了你的病人，让他观摩你是怎么给人做心理咨询的？或者是你把你的病人让给了他一部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虽然是问号结尾，不过都是陈述句的语气，罗成像是受不了似的摆摆手，道：“我只是想去医院玩玩，又懒得每星期按时去上班，只好委屈我的学生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