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众神训练营（六十一）

    封容倒不是真的和丘缨有什么约定，只是丘缨对他的态度有点暧昧，完全就是一见钟情沉浸爱河的表现，虽然封容比较迟钝，但是丘缨那种太过明显的姿态还是让封容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劲的，他看起来太热忱了，尽管封容不打算用什么美男计来引诱对方，不过能找机会试探他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故而让丘缨隐晦表示想约他出去的时候，封容保持默许的姿态——那时候还没碰上罗成，丘缨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只不过现在是逮住罗成了，可是解决的大部分问题都只是针对戮血盟和以前总部外勤组跟罗成交锋时的案件的，对于众神联盟，罗成只透露出了那么零星半点的信息：第一，神裔计划是罗成想出来的，而颜米和颜皓是早期的实验半成品；第二，罗成觉得神裔计划的进展不合他意，想找回颜米来重启这个计划。

    除此之外，众神联盟是不是真的由罗成在管，他们的高层是哪些人，他们追杀晋世铠的行动究竟是个别行为还是来自罗成的指示，晋世铠被追杀又是因为那个被他击毙的异能力者少年给他的东西还是因为他多年前见了“罗成”一面……这些问题通通都还需要总部外勤组和513连环案调查小组继续努力的，所以和丘缨的接触还是不能少。

    林映空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知道不代表能理解……呃，不对，他能理解，可是他不想同意啊！！！

    “那个家伙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林映空咬牙切齿地道，“部长你和他见面，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封容的眼皮子抽了一下，觉得他的形容词有点古怪，“你说的是……谁是羊？谁是虎？”

    “……”林映空瞬间也被噎住了，看了看面前换了男装、冷酷自持又威严的部长大人，又想了想那个大学生模样、纯良帅气的丘缨……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对比下，他家的部长大人还真的不会吃亏，更何况灵执法部部长还是出了名的武力值爆表的男人，多少爱慕他的人都硬生生被他那高等级的实力糊了一脸，然后又被那一身冷意杀得体无全肤，最后掩面泪奔悻悻败退。

    “今天下午两点，”封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短信息，“如果抓紧时间，我们还能睡两个小时，还有问题么，嗯？”

    最后一个询问的尾音从鼻腔里滑出来，低沉又冷静，苏得简直让人耳朵怀孕，林映空听得半边身体都酥了，忍不住把封容扑倒在休息室里的小床上狠狠亲了两口，这才咬着他的耳朵道：“如果部长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没问题。”

    封容的眉尖轻微地打了个结，被林映空忽悠多了，他也养出一点警觉性出来了，“公事和私事不能……”

    他更想说公事私事不能混淆在一起，但是林映空早就知道他一心里没底就喜欢搬出这套来掩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私事！我不喜欢部长去见那些企图不轨的人！”

    封容立刻就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抱歉，我……”

    “道什么歉，”林映空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这个时候部长只要问我一句——你想要什么补偿，那就可以了。”

    本来想说很抱歉但是任务需要不能变更的封容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么说会显得有点伤人，但是他的确没有学会那些温情的技巧，林映空却恰恰是和他相反的人，那些温柔小意的东西被他玩得如臂使指，而且从来不吝啬于使在封容身上，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背后都写满了情意暖暖的意味，从来都不会在封容不知所措的时候给他留下让他更不知所措的反应，封容就像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被他牵引着跌跌撞撞往外走，慢慢的，他的步伐就稳住了，站直了，不再担心对方一松手他就趴下了，在无数人眼中引领着整个灵安全局甚至是灵异学界的秩序往前走的封容，正在跟着他的恋人一步一步——重新长大一遍。

    这和以前不一样……封容有那么一秒钟是分心去想了这个的，以前他对百里梦鄢执着到了疯魔的地步，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因为百里梦鄢做了和林映空差不多的事情，他引导着封容大步大步地走，给了封容一个前进的目标，唯一的差别就是百里梦鄢只强大了封容的身体，他的心还停留在那个母亲死去的漆黑雨夜里，而林映空从来不在战斗技巧、实际提升方面给予封容什么样的辅导和帮助，他们本身所学所用的体系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林映空更多的是在关注封容的内心，封容的身体已经足够强大，林映空却扑过来为他的心上了一层铠甲。

    封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爱，不只有伤害。

    想到这里，封容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学着林映空的语气对他说：“那么，映空，你想要什么补偿？”

    部长大人真心笑起来本来就好看得不得了，再加上这副语气和充满了暗示意味的话语，简直是在撩拨人心而不自知，林映空的眼神当即就暗了，把他深深地压进了床铺里，小小声呢喃道：“我想要的补偿？唔，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对吧，那分我一个小时好了……”

    “……嗯？可是……等等，下午还要……”

    “嘘，部长，就一个小时，好么？”

    “……哦。”

    两个小时过后，祝孟天来敲他们休息室的房门，等了大约两分钟才听到里面有人踩着鞋来开门的动静，祝孟天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太困了么”，结果一看到披着一件衬衫就来开门的林映空，他登时就：“……”

    卧了个大槽啊，不是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么，作为非人类能不能不要那么嚣张地不把睡觉当回事啊？！

    祝孟天的眼皮子都剧烈地跳了起来，有那么点无语凝噎的意思，“林助手你也太……”TM的禽兽了吧？

    好羡慕嫉妒恨哦，他和他家亲亲少贤都还没有上三垒……祝孟天内心的小人默默画圈圈。

    林映空才不搭理他的控诉了，倚靠在门槛上当铁将军把门，不让他瞧见休息室里头的场景，“说吧，什么事，总不会是特意来叫部长和我起床的吧。”

    祝孟天力图瞄一眼部长大人有没有被这个林禽兽折腾得要命，但是被镇压了，只能缩回脑袋来悻悻然地道：“有点新进展，一个众神联盟的人找到我们潜伏在他们据点的外勤人员，说是要自首，还自称是上次被晋世铠击毙的少年抢劫犯的朋友。”

    林映空的身子站直了一些，眉心也皱了起来，“找到了我们潜伏的外勤人员？”

    祝孟天发觉自己没说清楚，立刻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们的外勤暴露了，是他的能力……比较特殊，”他想了想该怎么样解释，“按照小蓝的说法，有点像是灵力雷达吧，我们的敛息装备对他没有用。”

    林映空已经彻底正色，“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不是众神联盟派来的卧底？

    祝孟天点头，“我们让宜令去试探过了，思维和行动是统一的，唯一的问题只是担心他的行动在众神联盟内部到底有多保密而已。”从众神联盟一再追杀晋世铠来看，那个被他击毙的异能力者少年的背叛很有可能是在众神联盟的掌握之中，那么作为那个少年的朋友，如果他的行动也是被众神联盟盯着的，那么他就算是来通风报信也是没用的，反而有可能误导了灵安全局的行动方向。

    林映空沉吟片刻，“先关起来，尽量别让太多人和他有接触，尤其是罗成那边，一点风声都别漏，你们轮流和他谈谈，看到底能整理出多少有用的线索……”他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问：“部长你觉得呢？”

    封容有些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就先这样吧。”

    祝孟天点头，“没问题，我会看着办的。”同时心里也在嘀咕——林助手这个禽兽到底干了什么，部长大人居然都不露面了……

    等祝孟天走了之后，林映空关上门，回过身去把地上散落的衣服逐一捡了起来，一路捡到了床边，抬头便能看到封容靠在床头闭目休憩，上半身还没穿衣服，上面印着艳色的吻痕，林映空知道他这是累了，有点后悔忙了一天一夜之后刚才还没轻没重地闹他，但是跟丘缨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轻手轻脚地拿出适合这次出门见人的衣服帮他穿了起来，封容其实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但是林映空像是照顾大型娃娃一样细心细致地照顾着他，连衣服都帮忙穿上，有记忆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封容心里头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是甜又是酸的，还掺杂着各种辛辣苦咸的味道，像是五味瓶里的东西全都倒进了心口里似的，他睁开眼睛，看到林映空低着头帮他整理衣服上的皱褶，低垂的眉眼恰似夜色下温柔的湖水，虽然柔软，但是又带着一股温暖有力的力量，将他内心那些被撞得参差不齐的棱角一点一点地打磨平整，恍然之间，岁月静好，好像那些难以赘述的过去都成了拂袖就散的烟云，倏忽之间就被吹得不见踪影了。

    “部长？”林映空帮他打理好衣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他有些走神的模样，当即就笑了，“你这是在发呆吗？”这可真是少见。

    封容回过神来，却忽然对他笑了一下，跟刚才那个不由自主露出来的浅笑不同，此时他放松了自己总是绷紧的唇角，唇线弯曲上翘，凛冽的丹凤眼也柔和下来，笑意在眼中细细地蔓延，有什么很动人的东西从他的笑容之中渗了出来，渗透到了空气里，弥散到了林映空身上，他一向被人称作是微笑杀手，就是因为他的笑容总能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杀伤力，但是林映空觉得给他取这个外号的人一定没见过他家部长笑起来的模样，这可比他的笑容要多一百倍一千倍的杀伤力了，就算是跟了封容七年、自认熟稔他的一举一动的林映空都无法避免地被心甘情愿地绞杀，几乎溺死在这个难得一见的笑容里。

    封容的笑容很动人也很短暂，在林映空怔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浅薄的笑意还残留在他的唇角，他用一种完全算得上是温柔的眼神看着林映空，然后微微仰起头，在他的眉心烙下一个近乎虔诚的吻，这个吻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斥着的都是认真庄重的意味，他的语气都似乎遗留了刚才那个笑容的后遗症，语气不再是清冷如同雪水初融，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温情，他说：“我有没有说过……”他的手指落在林映空的手上，徐徐地搭着，像是想握住，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无论是在见证过罗成掀起的那些腥风血雨之后，还是在遭遇过无数他们无能为力的悲剧之后，他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此时此刻的幸运而感到由衷的珍惜和欣喜。

    他拥有。

    所以他满足。

    他几乎觉得前面二十多年的遗憾都成了一片难以触摸的苍白，林映空一个人就足以弥补所有的空洞了。

    他近乎没有遗憾了。

    而林映空在听到封容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在原地怔愣了许久，然后笑了笑，难得有些局促地道：“是么？那我真荣幸……”他肯定并且笃定地点头，“嗯，我真荣幸。”

    因为封容的一番坦白，让林映空眉开眼笑了大半天，对于即将要去见“情敌”丘缨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抗拒了，笑眯眯地牵着封容的手就出门去了。

    眼睁睁看着总部外勤组两座大山一边虐狗一边出门的场景，费蓉默默地把这包狗粮吃了下去，然后纳闷地问道：“部长要见的那个什么丘缨不是对部长一见钟情了么，为什么林助手还这么高兴，一点儿也不炸毛？”

    狄冰巧抬起头来瞄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他炸什么毛，这是准备去对情敌暴击吧！”就这种春风得意的姿态以及和部长大人之间腻腻歪歪的气氛……说实话，如果她是他们的情敌，也会恨得几乎想吐口老血出来的——你们俩恩爱就恩爱，能不能回家关上门拉上窗帘秀啊，随便投喂狗粮也是不人道的行为啊喂！

    乘小呆一脸深沉地道：“林助手不愧是林助手，难怪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抱得美人归。”

    “……”周围的人默默地对他行以注目礼。

    乘小呆茫然地问：“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不，”祝孟天拍拍他的肩膀，“真的勇士总是敢于说实话，然后面对鲜血淋漓的人生。”

    乘小呆：“……！”

    周围的人默默地点头——敢说部长大人是美人？唔，祝你好运啊乘小呆～

    身份伪装成XX公司白领、爱好是Cosplay的封容带着他的男友林映空——男友这个身份不是伪装的，真哒——去赴丘缨的约，丘缨邀请他的理由也非常光明正大，那就是和他商量加入上神の社团的事情。

    邀约的地点定在了一家M记里，还挺符合丘缨那种刚毕业不久、又带着一颗童心爱动漫的人的设定的，封容和林映空给自己的脸部做了一些调整，还换上了青春靓丽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同样刚毕业不久、还很有激情的年轻人似的，他们相携而来，虽然没有牵手搂抱这样明显的动作，可是只是不说话就这么走在一起，偶尔交换一个眼神，行走之间的默契和温馨也是自然而然地透露出来的，林映空刚被封容间接表白，正是心情极好的时候，看到什么都觉得顺眼，连丘缨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他还非常热情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倒是让丘缨怔愣了一下，这才犹豫着回了礼。

    随即，丘缨的目光就落在了男装的封容身上，然后眼里再次掠过一抹惊艳，封容的底子好，昨天在漫展上扮演的女装也足够出色，故而今天“素颜”的时候也没把自己往丑了整，而且人的相貌三分靠天生气氛靠气质，封容哪怕再收敛都好，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是让他的眉目更突显特色，丘缨看得目光越来越亮，还是封容主动跟他问好，他这才把自己的眼神收敛了一些。

    原本还兴奋得很的林映空脑袋立刻降温了一些，有些虎视眈眈地站在封容旁边盯着丘缨，把一个醋罐子男友的姿态演得淋漓尽致——呃，完全就是本色出演！

    丘缨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避嫌，而是冲着林映空笑了一下，然后就一边引着封容往M记里头走一边和他说话了，林映空的眉头猛地一跳——这厮果然不怀好意，他在挑衅他！

    但是为了任务，林映空决定还是忍一忍，不让封容还要分心来担忧他的情绪问题，但是出现了一个丘缨就算了，再来一个情敌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