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童话地狱的花（三十三）

    在车子下山之后接近市区的时候，总办外勤组的六个人就全部下车了，和陶幽镜、花七是分开行动，他们全都变了装，扮成陌生的模样，避免打草惊蛇，狄冰巧和乘小呆直接去当地的灵安全局分部，而祝孟天和费蓉两个人跟着陶幽镜和花七是，看看有没有人在监视他们，而封容和林映空则是去了花七是开的那家休闲书店的附近，丛兰就职的诊所就在这边，他们在考虑要不要再去会一会丛兰，丁有蓝已经查到了值班表，丛兰今天上午是在那家心理诊所上班的，也暂时没有新的预约，至于能不能骗过丛兰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悬念，总办外勤组的人都是特殊训练过的，别说丛兰，认真起来连陶幽镜都不一定不会被骗倒，区别在于他们花了多少力气而已。

    抵达市区后，封容和林映空像是过来游玩的旅客一样背着一个包绕着几条街走了走，然后逛到了那家心理诊所附近，那是一栋七层大楼，一到三楼都是属于诊所的，招牌上写着“暖爱心理咨询室”几个字，浅黄色的字体，黑色的勾边，或许是出自行业原因，这家心理诊所并不显得高调，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但是一楼对街道的那面墙壁全是透明玻璃，窗户明净，看得到里面的摆设也非常温馨，令人很有进去走走的冲动。

    林映空和封容去了暖爱心理咨询室对面的冷饮店坐了下来，点了两杯饮料慢腾腾地喝着，封容背对着门，林映空正对着，一眼就能顺着落地窗看到对面的暖爱心理咨询室的大门，进出的人都能看得很清楚，突然，林映空抬了抬自己的手，手表上有个红点闪了一下，封容注意到了，自然地问；“怎么了？”

    林映空按了手表上的一个键，把刚才拍下来的照片传输给还在半山古堡的丁有蓝，他微微压低声音：“4号目标。”

    封容挑眉，在对“原罪”组织的众多已经能确定的成员做编码的时候，因为他们认为J市就是“原罪”总部的可能性最高，所以编码也是从J市作为首选顺序开始的，4号目标的资料排在前几位，在脑子里一搜索就能找到了——暖爱心理咨询室的金牌心理咨询师之一，三十八岁的申龙，普通人类，心理学博士，J市某高校心理系教授，在精神分析学派和新精神分析学派领域里都有一定的建树，在暖爱这边每个月只上四天班，时间不定，简直可遇不可求，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暖爱心理咨询室里属于“原罪”组织的成员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据分析，他的等级起码比另外两个人高一级，而丛兰则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不确定她的具体身份，不排除她和申龙同等级的可能性。

    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找到同一个讯息——这是一条大鱼，但是，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就在今天被他们碰上了？

    林映空的指头在桌面上看似了无规律地敲击着，面上很自然地看着封容，问道：“难得来J市一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走走？”要不要去会不会申龙？

    封容拿着手里的冷饮，喝了一口，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都随你，我没什么目标。”丛兰和申龙都是大鱼，能碰上哪一条其实都可以。

    林映空试探性地看着他，“那就我自己决定喽？”先进去，碰上一个算一个？

    封容在打扮成一副大学生出门旅游的样子，此时他状似赌气地撇了撇头，“随便你，反正每次都是你决定！”你觉得OK那就OK吧。

    林映空本来是想自己扮演这个心理状态不好的角色的，但是没想到封容提前定下来了，他的眉头一皱，又不能这个时候当场改设定，便顺着封容的话流露出一点失落的样子，然后就强打起精神，对他道：“那我们去对面走走？”

    “对面？”封容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猛地转过身来，有点愤怒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我……”

    “嘘，别激动，”林映空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点着急地安抚着他，“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有点压力太大了，反正J市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就去看看，你不喜欢的话我们马上就走，好不好？”

    他的态度简直算得上是谦卑，封容看着看着，就委屈地“嗯”了一声，林映空顿时松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冷饮店的服务员过来结账，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娘的女人走了过来，说：“一共是十八块，谢谢惠顾。”

    林映空找出了钱包，一边拿钱一边问道：“美女，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林映空今天打扮的是往有为青年企业家的路子，一身低调的品牌衣服，原本柔和的轮廓被修饰得深邃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钻石王老五的气质，拿出来的钱包里还放着一排排的卡，被这样的男人叫“美女”，态度还很温和，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这家冷饮店的老板娘，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已经开了六年了，这附近都是我看着建起来的，你……你们是来旅游的？需要我给你们介绍几个好玩的地方吗？”

    林映空笑了一下，“其实我是想问一下，对面的那家心理咨询室开了多久了？因为这附近都是逛街的地方，看着它还有点挺奇怪的。”

    他找的理由很蹩脚，听起来就像是想打听什么又很尴尬，旁边的封容还适时地低下眉眼露出一个很不开心的表情，老板娘来回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剧情，顿时眼里闪过一抹同情的神色，道：“咳咳，是有点奇怪，不过人家也开了三四年了，听说里面还挺多很有名气的医生，很多人都会进去看看，我平时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接待那些病……客人，里面的医生也会过来喝一杯，看起来都还挺有气质的，都是文化人。”

    “这样啊……”林映空拿出一张二十的纸币递给她，“好的，谢谢你，不用找了，来，我们出去走走。”

    后面一句话是对封容说的，封容似乎因为老板娘的话而显得更不开心了，整个人都蔫蔫的，听到林映空的话之后就下意识站起来往外走，林映空快步追了上去，两个人前后脚离开了冷饮店，那个老板娘本来还想把两块钱找给他们，但是眼一抬就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于是乎只能把钱再放回去。

    一个正在制作饮品、似乎是工读生的青年问她：“老板娘，那个男人找你说什么了？跟你搭讪啊？”

    “瞎说什么？”老板娘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他就是问问对面那个什么心理咨询师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的人还蛮喜欢去那些地方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又贵又不划算，想聊天的话自己家门口找个人唠嗑唠嗑不就完了？”

    “可能是人家想找比较高级的能唠嗑的人吧，”工读生青年笑了一声，似乎在开玩笑，然后又道：“不过看起来他像是个有钱人，难道有钱还会有烦恼？”

    老板娘便戳了戳他的脑袋，教育道：“没看电视里说了么，越有钱越烦恼，一下子又说找老婆是冲着他的钱来的，一下子又说儿子要争家产，有时候又说很寂寞很空虚什么的……”她把肥皂剧里的剧情通通你说了一遍，然后才意犹未尽地道：“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是为了他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孩子，看起来挺内向胆小的，可能是兄弟俩吧，好像听到他说什么压力太大，或许那个小的还是在读书，当哥哥的担心他有什么心理压力吧，现在不是都说学生压力大容易心理出毛病吗？”

    工读生青年笑了笑，“可能是吧……啊，老板娘，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看一下店吧，辛苦你了。”

    老板娘无所谓地摆摆手，“去吧。”

    就在冷饮店的老板娘和工读生青年讨论得正热烈的时候，林映空已经带着面上情不甘心不愿的封容进入了那家暖爱心理咨询室，进门便是一片暖色的背景，从柜台到背对落地窗的高背沙发都是像是在家里的客厅一样，充满了人性化的温馨感，封容的情绪似乎因为这个场景而放松了一些，不再有一种全身都绷紧得厉害的感觉，一个穿着打扮也很邻家小妹的女孩子站在柜台后面，活泼地对他们说了一声“欢迎光临”，然后问道：“两位客人上午好，你们是第一次来，还是已经有预约了呢？”

    封容不吭声，林映空便笑着道：“我们是第一次过来的，你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些你们这个咨询室的情况吗？”

    “好的，没问题，”前台小姐非常热情地道，“不知道两位客人想要了解哪方面的事情呢？比如说是工作上的烦恼还是生活上的挫折？亦或者是感情上的问题呢？”

    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有些犹豫地道：“这……感情上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