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八

耳机里的声音一直没怎么停顿过，也能捕捉到对方打字时的细微声响，封容盯着对话框里的消息，斟酌着继续打字，不过丁有蓝他们说得没错，“你听我说”的声音真的非常具有感染力，他一时不察，就听得有些分心，和“你听我说”来来回回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之后才猛地回神，心下暗惊。

    ――这个“你听我说”还真的没用什么异能力或者法术，他纯粹只是在话语里加入了不少心理暗示，让人不由自主被他牵着走而已。

    也难怪祝孟天他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了，习惯了灵异学界的各种特殊能力，对于普通人类的手段反而会陌生许多，就像之前费戈给苗凝和王乃良灌了农药一样，谁都没想到已经拥有活死人力量的他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犯罪方法。

    当然，心理暗示这玩意儿一点儿都不简单粗暴，这种高智商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只是玩个答题游戏而已，“你听我说”就用上心理暗示，不是想做坏事就是闲得慌了！

    “你想改变什么？其实改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性格决定命运，很多东西啊，都是注定了的。”“你听我说”回复了这么一条消息。

    封容没离开座位，发了短信把心理暗示的事情告诉林映空之后又继续了和“你听我说”的对话，他刚才一直在扮演一个无能又不甘的角色向对方诉苦，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脱胎换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你听我说”却给了他这么一个回答，他便道：“我才不信什么注定呢，你那么厉害，当然可以毫无压力地蔑视所有人的努力。”

    “你听我说”打字道：“呵呵，你怎么会觉得我厉害呢，只有厉害的人才不信命运啊，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改变命运。”

    “很多人都崇拜你，我也是，你不觉得自己厉害？”

    “傻小子。”“你听我说”发来了这三个字，然后耳机里就传来他的声音：“中场休息时间，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他的人气真的很高，今天不是周末，这会儿都已经快一点了，还有不少人蹲守在频道里，闻言便立刻应好。

    “我啊，特别喜欢一个人。”“你听我说”的一句话就让频道里的人沸腾了，他低笑一声，似乎在看频道里会员们打在公屏上的字，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问他的话，他在我眼里自然千般万般好，不过他也真的很好，他长得好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限，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我在他面前算什么？”

    他的嗓音里最初还是含着笑的，这时候也多了几分怅然，依稀还能听到打火机和吸烟的响动，“你们别不信，我算什么啊？我比他大七八岁，不如他长得好，不如他能干，喜欢他的人能从他家门口排到我家门口，所以他乐意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快高兴疯了……”男人呢喃着，不高的声音被话筒扩大，传递到每一个人耳中，那种求之不得为之奈何的情感似乎能顺着耳朵渗进人心底里去，“他这人啊，其实我看不懂他，老是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身边没什么朋友，也就我能跟他说上两句话，我知道他不是因为喜欢我，估计是觉得也就我忍得了他能不说话就懒得说话的破脾气……可我心甘情愿这么纵着他宠着他。”

    封容听着听着就是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桌面上的相框里，四个并肩站着的人将最意气风发的年华定格在了小小的相片里，和他血脉相连的少年挺直了脊梁，高傲睥睨万物不入眼。

    “他不喜欢说话，那就换我来说；他不喜欢宴会交际，我就替他去一趟；他喜欢研究学问，我就给他找资料……真的，我就乐意对他好，他那样的人，就该得到最好的。”男人这般道的时候，语气带着游戏时的调笑之意，却叫人愣是分辨出三分哀伤来，“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这年头能有个你愿意对他好的人哪那么容易？其实我觉得我挺卑鄙的，一厢情愿地帮他纵容他，但是从没问过他想不想要。你们别羡慕，如果有一天你们遇到个像我这样的人就知道多难受了。”

    “我知道他虽然性子冷淡，却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我对他多好，他就记得多牢，我给他买吃的，穿的，用的，他不管在做什么都有我的影子，我想他在梦里都记得住我这个人，他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么，我就恨不得把自己变小钻进他眼睛里，融进他的骨血里，住在他心里，”“你听我说”言辞激烈，音调却陡然温柔下来，细细密密无声无息地绞住了人的心脏，“那样，我就永远属于他了……”

    封容的手指狠狠一颤，面无表情地看着游戏频道的公屏上刷着“好可怕！”“大大你的心思好阴暗啊！”“这样做真的就能得到那个人吗？”之类的话语，直到“你听我说”大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是个故事而大家都被他骗了之后才逐渐平息下来这股骚动，封容却没有注意那些动静，只是牢牢盯着一直没有关闭的私人对话框。

    “你听我说”对他说：“你看，我也是个胆小鬼，自欺欺人地以为想着只要对他好就足够了，却没有胆子去幻想如果得到了这个人该怎么办……付出不难，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呢？”

    封容一字一句地注视着对话框里长长的几行字，在林映空走进来的时候手猛地一滑，就将对话框关闭了。

    林映空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一进门就肃容道：“部长，‘你听我说’提前下线了。”

    封容马上去看游戏频道的麦序，果然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对话框的时候“你听我说”的马甲已经不见了，之前丁有蓝他们说过这个人一般三点才下线的，今天为什么提早了？

    “我用孟天那个号和他没聊上几句话，部长你这边怎么样？”林映空说话的同时已经往他这边走来了。

    封容的食指动了动，随即把刚才关掉的对话框打开了，声音平淡道：“我也没和他怎么聊，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个故事……”

    “像是方树平的故事，”林映空没急着看聊天消息，眉宇之间难得有几分迟疑，“方树平的确比颜米大七岁，也是难得能和颜米说上几句话的人。”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声音可以用变声器改变，但是语气却不好换，“你听我说”和方树平的说话方式不太一样，不，有些是一样的……“方树平诱导那些人的方式和‘你听我说’的心理暗示很像。”

    丁有蓝忽然面色极差地冲进来，道：“今晚的‘你听我说’的ip地址和方树平的是一样的。”

    费蓉紧跟着他进门，把几页资料放在封容桌上，接道：“有不少会员说在时光吧聚过会见过面，发起人是‘你听我说’，我对比了几个人，能和今晚林助手看到的人对得上号。”她说着说着，忽然反映过来刚才丁有蓝那句话的意思，大惑不解：“之前是穆廿，现在是方树平，是小蓝你弄错了还是他在玩我们啊？！”

    被她这么一说，丁有蓝也有些犹豫，“……我可能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封容却阻止了他们立刻往外走的脚步，“不管‘你听我说’是不是方树平，他说了这个故事，针对的就是颜米，”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如果他不是方树平，那么最容易受这个故事影响的就是方树平。”如果他是，那么这个故事更是直接表示了他的心情。

    ――整个故事都是一个充满温情和蜜糖的罪恶暗示！

    “方树平那边有人看……”林映空第一时间就想联系一下看着方树平的人界警方，灵外交部的人也还在k交大，但是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他接了电话，半分钟后皱着眉道：“方树平失踪了，灵外交部和人界警方的人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

    刚才“你听我说”讲故事的时候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一起带着耳机听着的，骤得这个消息，大家都把心提了起来，而林映空已经迅速拨通了鄂静白的电话，问他颜米在不在他身边。

    鄂静白愣了一下，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迟疑地道：“十分钟前，方树平说在楼下等颜米……他出去了。”

    林映空也愣了，有些吃惊，“你没跟着他？”

    电话那头传来物体急速移动的风声，鄂静白应该在一边跑动一边道：“方树平说想单独和颜米聊聊，颜米同意了，我就走远了一点……”他的话语一顿，连风声也消失了，他的情绪似乎起伏很大，十几秒急促的脚步声后，鄂静白压抑的声音传来：“他们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