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满月

父亲的死因，阿莲那事后想想又觉得有蹊跷。

    如果说父亲真是乌托人所害，那乌托人动手的动机是不是也是关于血统继承人？和布几的死又有什么关联？

    但让阿莲那困惑的事情在于，老森仅仅是看到了乌托人，却并也无十足的证据，证明就是乌托人所害。

    难道还另有隐情？阿莲那忽的心头一动，脸色也瞬间暗了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又会是谁想要杀？

    阿莲那的父亲巴特与琳达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一向要好得很。父亲为人老成又勤快肯干，据说年轻的时候还是积下了些积蓄的。父亲走后，母女三人就靠这些积蓄，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倒也不算最差的。

    巴特是个好人，要说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阿莲那一直觉得他疼妹妹会比自己多些。每次家里有好吃的，都会把多份的给妹妹。妹妹只要一告自己的状，他就会不分清红皂白的打自己一顿。

    但在阿莲那心中，巴特仍然是个好父亲，虽然他有些偏心，但这些年一直为了这个家干苦力吃尽了苦头，如果没有他，或许阿莲那母女三人早就饿死了。

    在外，巴特一直小心谨慎，他的心性和琳达很像，都不曾与人结怨。阿莲那也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想要来加害自己的父亲。

    阿莲那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她一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唔！”

    阿莲那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她的床铺挨着窗户，她喜欢阳光，因此在天晴的时候就不会把窗子合上，屋外的种种正好能一览无余。

    按说，此时应该阳光普照了，可此时院落里却是镀上了一层金色，像极了黄昏时，霞光照射着般的景象。还有睡意的阿莲那，诧异的心里一惊，在床上思索了好一会，终于才想起来今天是满月节。

    “看我这记性！”

    阿莲那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不得由暖暖一笑，遂又满足的把眼睛再次合上。今天，会是她扬眉吐气的一天吧。安德派人来说要正式宣布他们继承人的身份，这样一来那些对这五人身份的诸多揣测也能平息些。

    不仅如此，来人还说了宴会中会有好消息要宣布。好消息？阿莲那的心脏不由猛的一跳，她不觉又把眼睛睁开，忽闪着睫毛望着窗外，眼里充满了期待。

    屋外的整个色泽是暖色的金黄，阿莲那知道这样的光维持不了多久。像现在这样的光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变越暗，到正午时分，天地就会一片漆黑，家家户户都得点上烛火。之后，天色就会逐渐放亮。反是到了午夜，就会亮如白昼，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据说满月节这天是一年中月亮最圆的时候。

    月圆之夜，即八月份的阴历十六，此时受月球引力的影响，星相会发生骤变。白天乌云密布，漆黑如夜，还偶有电光四击。夜晚的月亮圆似银盘，亮如太阳，黑夜更似白昼。在克洛蒂人的眼里，月亮是神圣之物，能聚日夜光辉，亦能颠倒乾坤，也衍生出了很多关于月圆之夜的传说。

    比如瑞摩斯的剑每年需要月圆之夜，要九条人命，一直蓄满八十一条人命的鲜血，才能启动剑的能量。这是最新的流行说法，但却广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关于瑞摩斯传说的一切，克洛蒂人都会深信不疑，何况这样的说法还出自瑞摩斯的亲手笔记。

    今天是克洛蒂人最大的节日，怎好好的又想到这些妖神鬼怪的说法，来吓唬自己呢。阿莲那又锤了锤脑袋，命令自己停止对满月的无端想像。

    挣扎许久，她才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必须要起来了。琳达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喊了八百遍了。

    琳达从下半夜就开始在忙碌了。她要把昨天两人合力宰的羊，切一部分出来用盐巴码好，留着以后再慢慢吃完，而且还要准备今天节日的吃食。

    琳达一直在旁边风风火火的忙活着，弄出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边嘴里不停唠叨着让阿莲那快点起来打扮。老实说，阿莲那现在觉得耳朵里嗡嗡响，头脑都快炸了。

    “阿莲那，从安德家回来后，你把桌上的那块肉给芬妮他们家送过去。”

    “阿莲那，你把那套衣服绿色的马甲穿上，今天是节日，不要穿得太素。”

    “阿莲那，你动作快点，去安德家别迟到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你妹妹。”

    琳达一直在唠唠叨叨，阿莲那嘴里只管敷衍着，手里却已经开始忙活。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一想到这个，阿莲那就觉得很是兴奋。

    她棕色的大眼睛里闪着光芒，皮肤格外的红润和光洁，此时的她显得神采奕奕。

    不消一会，她已经穿上了翠绿色的羊皮小袄，还围上一个棕色的羊毛围脖。现在她把头发分成几缕都编成马尾，再交叉着别上闪亮的发扣挽上。阿莲那在家里唯一的一个已经落了灰的镜子前面熟悉的操作着，直到尖尖小脸的粉红色脸蛋完全的露了出来。

    阿莲那很少会这样打扮自己，自卑的她总是宁愿低调的在人群中躲藏起来。可是，又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何况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她这样细心的打扮，除了今天是满月的缘故，还因为能见到一个人。这个人是阿莲那心里偷偷喜欢的人。他，就是安德家的大公子安伯尔。

    安伯尔可是克洛蒂族人中顶尖的美男子，他那古铜色肌肉线条分明的肌肤，火红卷曲的短发，刚毅的脸庞，不知迷倒多少克洛蒂女子。

    只是不知为何安伯尔总是显得很忧郁，蓝宝石的眼瞳，总是涣散迷离。

    阿莲那每每在脑海中浮现出记忆里安伯尔的轮廓，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加速跳了起来，脸上更是殷红了一片。

    丑女喜欢上美男！如果这样的事被人传出去，估计阿莲那就会更加成为别人的笑柄了。因此，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并无第二人知道。

    “你今天！”琳达叫道。

    此时琳达见她如此盛装却似乎十分疑惑。她像不认识自己女儿似的，正上下打量着阿莲那。

    阿莲那见琳达此番，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却见琳达沉吟了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笑道：“对！是该打扮一下，你们五个人今天可是要风光一回的！”

    “忽！”

    阿莲那舒了口气，刚刚琳达打量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也难得她今日竟如此开明，允许她打扮了起来。阿莲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

    母女两人出门后，才发觉天色竟又暗了些。金色的微光笼罩着路边的树和房屋，像是披上了金色的羽衣，把整个克洛蒂城彰显得神秘还略有几分高贵。

    母女两人沿着门前的路往东边，安德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户人家，目的都是和他们一样，要去往安德家。

    “我先走一步。”

    阿莲那是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孱弱的背影，不由得面露喜色，她给琳达丢下一句话后，就往前奔去。

    “芬妮！”

    阿莲那忽的在这个背影边上大叫一声。

    这个人惊得身子猛的抖动了一下，懦懦的别过脸来，清秀的小脸已经吓得煞白。

    这个被阿莲那那唤做芬妮的女子，也是阿莲那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只见她当天打扮得和往常并无两样，只是发髻上还是别上了一朵红色的小花。

    这抹红色的娇艳随着芬妮的身体也在发际上微微的抖动，倒显得和芬妮十分的相配。

    “吓我一跳！”

    芬妮一看是阿莲那，现下应该不害怕才对，但身子竟然抖得停不下来。

    她的五官原本就长得朴素低调，淡眉淡眼的。现在，连眼眉都在慌乱的纠到了一处，声音听起来也虚了好几分，看来刚才她真是被吓坏了。

    阿莲那知道芬妮素来胆小，她的胆小是环境造就的。只因为她的眼睛和阿莲那一样是棕色的，就只是这个小小的缺陷，就被克洛蒂人视为异类。

    两个人处境类似，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在周围人异样眼光的包围下，芬妮从幼时起就素来胆小、懦弱，而阿莲那则是生性倔强、好胜。

    所以，只要是芬妮被别人欺负，一直是阿莲那在替她出头。

    阿莲那也没料想芬妮会被一个小小的举动吓成这样。她是先是一征，但随即眼眉就弯了下来，爽朗的笑开了。

    “你！”

    芬妮见阿莲那竟然大笑，此时看起来也有些恼了，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牙齿咬着下唇不言语。

    阿莲那眨了眨眼，脸上仍带着笑意，大大咧咧的一把环住芬妮的脖子，轻声哄道：“好了，下次不吓你了。”

    听闻，芬妮的脸上终于露一抹浅笑，身体也变得依顺，任由阿莲那抱着。

    一高一矮的两个丑女人结伴同行，却难免耳朵会不清静。

    “你看，就是她们两个阿，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命阿。”

    “是阿，长成这样，啧啧啧，可惜阿。”

    不时有过路前往安德家的同族人的碎语，有意无意的传到她们的耳朵里。这样冷嘲热讽的话她们听得都起了茧子，还有点新鲜的没有？！

    “走，我带你走小路！”

    这些爱说别人嫌话的人，阿莲那不屑于与之同行。只见她恨恨的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脸色一沉，不等芬妮答应，不由分说的就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