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心中的疑云

冬天的戈壁滩上到处都充满了荒凉的气息，狂风卷起的雪花如同河流般在大地上“流淌”。作为大陆的边缘地带，这里此时的气候，几乎已经到了人类生存条件可以承受的极限。

    坐落在这里的科学省此时已经和鬼城差不多了。在城市的外围生活区，原本就是用无序和脏乱来定义的街道如今更可以几乎用废墟来形容了。

    作为艾萨城崛起的最大受害者，魔晶的量产与普及让这里大量的研究者和工作室或是抵御不了霍普公司的高薪诱惑，或是被这个新奇概念所吸引，纷纷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里。

    再加上最近气候的极端恶劣，如今这里留下的，除了转变不过思想的个别守旧派以及一些理论体系受到打击，心智崩溃的废人，就是那些已知天命，在这里等待死亡降临的绝望者。

    不过今天的生活区街道上，意外地出现了一个顶着风，艰难前行的旅行者，在已经很长时间都无人行走的这里显得格外显眼。

    旅行者奋力用一只手抓住被狂风吹起的斗篷，另一只手抓住身后背包的背带，在大风中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他迎着风抬起头，希望可以从这破败的街道寻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很快，旅行者的目光就落在生活区上仅存的那一家旅店的招牌上。

    那是一块已经被锈蚀掉大半，就那样歪歪地悬挂在门外的招牌，上面的“旅社”两个字已经十分模糊，即便仔细看也很难看得清楚。

    旅行者几乎是用撞的方式才推开了旅店那已经有些锈蚀的大门。

    “呼，好大的风啊。”旅行者一进门就把掀开遮住头的斗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把身后的背包扔到了地上，然后朝旅店的柜台走去。

    不过柜台后并没有工作人员的存在，旅行者从店内残破的景象来推断这家店大概也处在倒闭的边缘。

    “哇！终于可以透口气了。红……”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旅行者的怀中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小女孩的头从旅行者的怀中谈了出来。

    “嘘……我不是教过你在外面怎么称呼我了吗!”旅行者赶紧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显然这位旅行者就是从中央省私人医院逃出的红猎，而那个小女孩自然就是红猎捡到安心。

    这一路上，红猎一直在躲避着政府特工的跟踪，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特工到底有何用意。

    不过由于目前毒素还停留在自己的体内，红猎并不能自由地战斗，否则他早就直接从跟踪者的口中直接询问了。

    为了能安全的逃离，红猎做了最大程度的变装和易容，把自己的打扮成一个一无所有在大陆到处流浪的旅行者。当然这似乎也蛮符合他目前的身份。

    “啊……”似乎是被吵醒的旅店老板打着哈欠从旅店柜台后面的房间走出来迎接这难得的客人。

    老板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摘下挂在墙上的旅客登记本摊在桌子上，然后再把来人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

    红猎此时的装扮与这个大陆上随处可见的流浪者无异。宽大破旧的斗篷几乎包裹住了整个身体。身后巨大的背包鼓鼓囊囊地塞进了睡袋而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挂满尘土的头发和满是污渍的脸都在表明着自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身份。

    老板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如果这里不是现在这个形势，以前的他绝对是会直接把这样的客人赶出去的。

    “如果不是艾萨那边的房价实在是高的离谱，又或者不是那晚赌博把自己的家当全部输光。我早就从这个鬼地方迁走了。”老板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将红猎随便编造的名字和行程写到了登记本上。

    “没有热水，没有饮食，房间在二楼，自己上去吧！”老板将挂着房间门牌号的钥匙扔到了桌子上，在甩下几句冷冰冰的话语后就自顾自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红猎一只手推开了房间的门。一股**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孔。“这是有多久没人住了？”他不得不把手放在自己面前扇了几下。

    房间依旧寒冷无比，但比起外面却已经好了许多。红猎将背包靠在了房间的一角，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那架破旧的木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声。“这晚上不会突然就塌了吧。”红猎突然不安的想到。

    “嗯，红，安心可以出来了么？”在红猎的斗篷里有些憋闷的小女孩再次把头钻了出来。

    由于带着个小女孩毕竟有些显眼和累赘，所以红猎曾想找个可以将安心寄养的地方。不过这个提议被安心倔强的拒绝了，在无数次沟通无效后。红猎只能向安心妥协。

    不过他和安心约定好，安心平时都尽量藏在红猎宽大的斗篷里。如果真到了无法回避的时候。就将红猎称为哥哥。

    “我们的年龄差距看起来应该不算太大吧。”每每当看着安心的时候，红猎总是会感觉到有些心虚。

    红猎伸手把安心抱了出来，放到了床上，扯过那条有些陈旧的被子裹在了小女孩冻得有些发抖的身子上。红猎将女孩额角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然后帮她把被子裹紧。

    “红……安心想看妈妈了……”安心用小手抓住背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用乞求的眼光望着红猎。红猎愣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那晚雷格留下的，画有与逸心长相一模一样石雕图画的纸片，递到了安心的手里。

    早在刚刚离开中央省的时候，红猎就曾把这张纸片交给安心看过。结果当时安心那呆愣愣看着画面的表情让红猎至今都难以忘怀。

    女孩用她那细小的手指，指着画中的石雕，嘴唇颤抖着吐出了“妈妈”这两个字。就在红猎还没有对此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心又指着那串红猎都看不清的字串轻声的念了起来，“献给我们共同的母亲！”

    不过之后无论红猎怎么询问，安心都说记不起画中的地方到底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管那个石雕叫妈妈。只是在那以后，每次安心要睡觉的时候都会要红猎把纸片给自己，似乎只有抱着这张画才能安稳的睡去。

    看着此刻已经被旅途疲劳折磨的沉沉睡去的安心，红猎的心头涌上了一丝愧疚。

    “这里的环境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点？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啊。”红猎这样为自己开脱着。

    原本红猎曾经想过，如果把安心带在身边，那个叫雷格的早晚会再找上门来。

    不过随着红猎和这个小女孩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再见到那个雷格，因为他不想让安心受到丝毫的伤害。

    “我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想法了呢？”看着安心的小手还紧紧抱着那幅画，红猎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

    “如果逸心在这里的话，她又会怎么做呢，她会不会狠狠地嘲笑我呢？”红猎的脑海中不停的闪过各种念头。

    “那么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呢？她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红猎曾不止一次的感觉到，也许一切线索的节点都终将会汇集到这个女孩子的身上。

    胸口中突然传来的一阵细微的刺痛感打断了红猎的思绪。他好像被提醒了般，把手伸向了房间中那把粗制的水壶。

    他用手轻轻晃了几下，结果不出旅店老板所言是空的。红猎轻轻叹了口气翻出了背包里那只装着黑酒的皮水囊。

    红猎一只手打开了从怀中取出的药瓶，将今天分量的白药片就着水囊中的酒一口气灌进自己的口中。

    他感到黑酒就如同是一股融化的铁水冲进了自己冰冷的胃中，刚刚的疼痛也似乎在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红猎拿起药瓶晃了晃，然后透过瓶口朝里面望去。里面原本被装得满满的药片此刻已经被吃掉了大半，他想起了医师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想到自己作为一名双手曾沾满鲜血的杀手和特工，而此刻自己的生命却全被这样的小小药片来左右，红猎不禁感到了一种极大的讽刺。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报应吧，”红猎闭上眼睛，在心里思索着，“如果不能找到逸心的话，那么就这样死掉也可以算是个选择吧。”

    良久过后，红猎从这种胡思乱想中走了出来，他感到自己需要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下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红猎又看了一眼安心手中的纸片，他之所以选择来到了这个频临毁灭边缘的科学省，因为他确信在这里可以找到破解这副画秘密的人。

    突然间原本已经被紧紧关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股凉风夹杂着楼梯间的尘土吹了进来。

    红猎毫无思想准备地被这突发的情形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一个人影也没有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