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一百二十七

    一百二十七男人见不得（二）

    石观音在这纪录片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也着实打了不少人的眼。

    然而她不在意，沈青佩也不在意，谁又会在意？

    倒是沈青佩也跟着露了一两次脸，把窝在小镇子上的沈家人给勾出了活络的心思。

    沈青佩的养父母，沈母与沈父，二人也在电视上看见了养女露脸，顿时都是心下一惊，不敢声张。

    要说沈青佩去年烧了房子本来就让他们损失了一笔钱，本来以为沈父的二哥——也就是把沈青佩给玩=弄了的那位沈青佩的二伯父，俗称二大爷的——他能够给贴补回来，可谁知道啊，火熄灭了，他们过去一翻，发现压在房梁底下的，正是沈家老二！

    这下子还就捅了马蜂窝了。

    沈家老二那不要脸的畜生样儿，他妻儿老小的能是个好人？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位沈家老二什么德行，他的老婆孩子能是什么德行，也可以窥见一斑了。

    比如有一妇人，夫君好色又贪财，与那秦楼楚馆的女人相交都能从那种靠皮肉赚钱的女人手里骗出钱来，若是那暗门子的女人上门讨要，她就撒泼耍赖，揪住那操持皮肉生意的女人大喊要报警说人家是破坏她的家庭——其实她早就与自己丈夫离了婚，只是还住在一起罢了。她这般无赖，她丈夫好色贪财，她儿子也是如此，绝对是一家人，半点儿不带差的！

    这一点，沈父跟沈母身上也就完全体现了出来。

    装束他们家儿子还小，还没达到这种境界，实则让孩子远离他们也是好事，总比将来变成极品奇葩好得多得多。

    然而目前情况却是因为沈家老二死在了沈父沈母的家里，纵火的沈青佩却踪影不见，于是沈家老二就讹死了沈父沈母。原本家境殷实的一家子，顿时萎靡了下去，一分钱都要开始掰成两半花销了。

    因而沈母在电视上瞧见了沈青佩，当时脑袋就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沈母是在别人家饭馆里洗盘子呢，她一栽倒，正倒在了洗盘子的大洗衣盆里，哗啦一声，溅了一地的肥皂水，也把主人家给招来了。

    店主一瞧，打工的店嫂晕倒了，忙给她丈夫沈父打电话。

    沈父匆匆进门的时候，正看见自己妻子被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屁股都没贴在椅子座上，倒是腰，软在了椅子座上，脖子杵着椅子背，只有出的气儿，若是吸一口气，那就要开始抻长声了，哼唧半晌，方能出一口气。

    沈父见沈母这样，再想到自己家里遭难，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此时，沈母的声音却悠悠然传到他耳朵里：“我瞧见沈青佩那贱丫头了。”

    这一句话不啻一场惊雷。

    沈父蓦地瞪大眼睛，真可谓睚眦俱裂，双眼出血，一双蒲扇大的巴掌也握成了拳头，恨不能砸碎什么才好。

    沈母说：“她上了电视了，出息了呢。”

    这一句话，又顿时熄了沈父的火气。

    沈父不是个硬气的人。他的硬气就只能对着老婆孩子出一出而已。若是不然，当年他二哥玩~弄他的养女，就算是顾及面子吧，他背地里也能狠揍一顿他那二哥出出气，就算是市侩吧，二哥玩自己女儿，他打完要钱，他二哥敢不给？不但得给，还得多给，以后且再也不敢乱来了的。

    而沈父却掂对着他二哥家没事儿给的那点儿蝇头小利，再加上他心里也是偏着自己二哥的，沈青佩也不过是本家刚出五服的亲戚家的孩子而已，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个外人跟自己亲哥过不去呢？

    说白了，他若是不想要人家沈青佩做闺女，他大可以不去求人家把孩子过继给他。可他求了，当面赌咒发誓说会对人家好，结果呢，却还是当成外人看待不说，出了事儿了，把错推在十来岁的女孩儿身上，也真多亏了他长了张人脸。

    但不管怎么说，沈青佩成了“明星”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好事儿。

    在他们心里，明星那是什么人物？那是露露脸就一两万的主儿啊！

    要是押着她去到处露脸，不就赚翻了？

    这也就不用看他二哥家那几个人的脸色了，也不用累得苦哈哈的给人洗盘子洗碗了，多好啊！

    沈父想得很是美好。

    他此时此刻还把着沈青佩当成自己的东西觉得可以随便换钱呢。

    只是要找到沈青佩却不是个容易的事儿，第一，他就得知道沈青佩在哪儿。

    他这种所谓的略有小钱儿的市侩，半辈子没进过什么高端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明星都在哪儿了，对于网络之类也是丝毫不知，唯独知道一个电视台，他也就觉得该去电视台找找看。

    地方电视台，做地方节目的，基本上一百年都没有人看的小破台，放的电视剧都是别的卫星台放过一两年的了，一般都属于有人要怀旧的时候才会看地方台，而且每隔十五分钟必然有广告，每隔半小时必然有虚假广告，每隔四十五分钟就必然会加入电视剧一样的虚假广告。

    比如“白果茶，这一滴茶水啊，就是用半吨的白果熬成的，对老年人最有好处啦！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这种夸张得连逻辑都不要的广告是最多的，再有一两个老杀才出来，手里捧着那白果茶的盒子，泪流满面地说：“我昨天啊还不能走，我嘴歪啊因为我中风了嘛，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啊，谁知道昨天晚上喝了一口白果茶，你们看，我能大跳啦，我还能跑步啦，白果茶，真是好药啊！”

    就这么样的电视台，沈父决定去那里找沈青佩。

    小地方台，楼不高，才五层，下面一层出租了出去，一半是个演绎酒吧，另一半又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电视购物实体店，里面买的就是那些夸张的货物，另一半则是一个饭店，做得十分高大上，大概就是那些商人请电视台的人吃饭的地方了，据说菜品非常之昂贵。

    然而菜品多贵，目前是与沈父毫无关系的。

    他站在电视台门口，半晌也没能抬脚走进去。

    外面站着的那门卫都跟警察似的，穿着制服，站得笔挺，身高也有一米八了，瞧着挺英俊的样子……沈父低下头搓了搓自己的衣角，大约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穿的衣服没有洗掉那一小块油渍，显得丢人了，于是老脸一红，转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他又折转回来，狠命咬了咬牙。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现在一无所有，还怕个屁！

    一抬脚，沈父想到了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觉着，自己就是那光脚的，其他人都有鞋穿，都比他强，他要么就能闯进去找到沈青佩，非要她还钱不可，不然就叫她去坐牢，要么……他就死定了。

    这般一想，他哪里还觉得自己衣服穿得不好穿得不干净就不能进去电视台了？他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冲进去，最好马上就逮着沈青佩！

    然而，他真的是还没进门呢，就给门卫拦下了。

    门卫小哥年纪小，才十八，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

    他也不是所谓狗眼看人低如何如何，这电视台就算是谁都能进吧，不也得登个记？

    然而，沈父自卑，自卑的人就更容易被戳肺管子，他顿时就怒了，也不管其他，跳起来就把小哥按住打了一顿。

    虽然小哥十八岁，可是十八岁的男人的确打不过二十五岁的男人，而男人这玩意儿，力气最实在的是在三四十岁的时候，早点儿，不够狡猾，晚点儿，肌肉萎缩，十八岁的小哥还没发育完全呢，他怎么可能打得过沈父？这又不是武侠世界，这也不是玄幻的某马文，小哥也不是男主角，于是，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身边就有人报了警。

    警察一来，再加上小哥在那里又哭又闹的说自己的委屈，记者还真是觉得有点儿意思，便把沈父的事情给在电视台播出了出来——地方小台，人家根本就没打码。

    这样，沈父这丢人的嘴脸，就出现在了互联网上。

    你说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看着都赶上人家小哥爸爸年纪了，上手去打个小门卫，门卫才只是拦着他要他登记他就打人，这以后谁敢做门卫啊，谁敢住传达室啊？

    吓也吓死了啊！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说是小哥惹怒了沈父之类的话，毕竟小哥穿着制~服呢。可是小哥也是个上网打鱼的人，他一怒之下晒了自己的身份证——十八岁，周岁才十七，做保安，还是中专推荐来的，算是半实习状态，一个月就赚八百——这说明什么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谁家没孩子啊，想一想要是孩子出去工作就遇到这样的人被一顿好打，谁能接受啊？

    于是，沈父就成了许多人嘲笑的对象，顺便的，也就把他家失火这事儿，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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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终于在一个小破窝棚里找到了沈父。

    长吁短叹的，沈父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老了不仅仅是几岁的问题，而是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苍老又颓废的感觉，让人不爽。

    让人更觉得郁闷的，是沈父身边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漂亮的少女，沈父似乎很深情地看着照片，像是看着自己亲闺女一样。但是，他假装的意态太明显了，明显到已经溢出了记者的摄像头。

    记者尴尬地采访他。

    她就是问问关于打人这件事儿了，可是偏偏沈父非要把话题拉到他手里的照片上，无论记者怎么问他打人的事儿，他都说自己不是打人，是气急攻心，不是打人，只是看见年轻孩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不是打人，只是想要教训孩子……诸如此类。

    记者觉得这个人逻辑很怪，但也不便打断，于是就非要把问题引到保安小哥身上来：“那么沈先生，我想问问您，您为什么不愿意登记，在保安拦住您的时候，您竟然打他……其实很多人都不会这样解决问题的，而您这样做，是否证明您有暴力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