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九十五

    九十五悯人与天齐（一）

    闵天齐的梦想不仅天真，还不切实际，他不仅仅对孩子有十分的爱意，愿意帮助他们，他还对一些留守儿童十分的好，愿意给他们类似父亲的关爱。

    然而，就这样的一个叫做闵天齐的男教师，却家破人亡。

    他的女学生，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名叫张小梅的女孩儿，怀孕了。

    十二岁的女孩儿怀孕，这事儿可真的是大了去了。

    闵天齐吓得直哆嗦，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私下里问了张小梅孩子是谁的，张小梅吱吱呜呜说不清楚，他也就二话不说，给张小梅买了营养品，又私下里找了张小梅的奶奶，问问这事儿她怎么想的。

    张小梅的奶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一听这事儿人，当时就哭了。

    再问张小梅孩子是谁的，这姑娘竟然一口气说出了十来个人的名字，全是村子里的老光棍啊老鳏夫之类，最年轻的也快五十了，最老的也有七十几岁奔八十数的人了——这可怎么办好？！

    张小梅还说：“他们给我钱买糖吃的，就是脱了衣服躺在一起啊，没啥的咧！”

    她这样的无知让闵天齐心生怜悯，老太太也哭着跪求闵天齐帮忙给孩子打下来。

    闵天齐认为事情必须通知孩子的父母，可是张奶奶不同意。

    张奶奶怕这事儿闹出来，就是她看孩子不尽心，所以老太太跟闵天齐两个人，陪着张小梅，把这个事儿给做了。

    做完之后闵天齐又多加关照张小梅，生怕她出事儿。

    本来，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过了不到半年，张小梅又怀了！

    闵天齐这就意识到事情不能这么瞒着了。他报了警。

    报了警之后，张小梅的父母也不得不回来了。

    闵天齐因为手里握着证据，还知道之前一样的事儿，他很快就从警局回到了家。可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却被警察堵在门口，戴上了手=铐子押上了车。

    他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张小梅的父母已经把他给打成了“张小梅肚子里孩子的爹”！

    天！地！良！心！

    闵天齐顿时只觉天旋地转。

    他是张小梅的班主任，对她很好，但是他是出于同情，是出于对梦想的追逐才会对她好，想要改变她的悲惨状态而不是想要成为她“好”的垫脚石！

    更何况，他最不明白的是，他帮了她，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他？

    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他做什么也不是求回报求感恩的，可是就算不感恩吧……能不能不把他拖下水？

    他只是个教师，只是个想要做好教师的普通人。

    电视里宣传的那些教师，那些感人至深的连自己儿女都不顾不管的教师，这些人他真的好崇拜她们，所以他才到了这里选择了教师这个行业……可是，他的选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与闵天齐一样看不懂的还有张小梅的奶奶。

    她坐在家里的床上，念叨着：“你们咋能这样说呢？你们咋能害人呢？娃肚子里的崽子本来就跟闵老师无关啊，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可不能没良心啊！”

    但是老太太的话能有什么用呢？

    这老不死的在她儿子、媳妇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屁也不懂的老东西罢了。

    老东西屁都不懂，哪儿能让她教坏了闺女？

    张妈坐在张小梅的身边，问：“你说吧，你自己说，你到底是要让人说出去说你这野=种是跟你们老师有的，还是说让人说出去说着孩子是跟那些老不死的有的？”

    张妈的话让小梅愣住了。

    张小梅呆愣愣的，她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歪着头看着她妈，眼睛里满是怀疑。

    “哎呀孩子她妈啊你就别跟她说有的没的了！”张爸却打断了张小梅妈妈的话，“告诉你，小贱=货，这孩子你就说是跟你们老师有的，说你们老师把你带到办公室里去给做了那事儿了，懂了吧？”

    “啥……啥事儿啊？”张小梅还是不大懂。

    “就是那种事儿！脱光衣服睡一个被窝的事儿！”张爸也不顾老脸难堪了，“懂了没？”

    张小梅蓦然就红了脸。

    张爸又说：“这事儿说大不小，说小不大，要是你老师同意了，你就去警局说你是自愿的，等你把娃生下来了，就跟他过吧。”

    “还有师母呢……”张小梅忸怩地说。

    “屁！那娘们赶紧滚啊！她滚了给你腾地方！”张爸阴嗖嗖一笑，“我就说我闺女长得好，到底要找个读书人。”

    这边一家子几口人商量好了，而闵天齐在监狱里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也没经过审讯直接给塞到监狱里去了，过了好几天出来，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坐在他对面的记者一脸的笑意：“闵老师，我们都知道你是支教教师，但是为什么你应该在五年前就回到城里了的，你却留在了山里呢？”

    闵天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说话，看着记者。

    记者又问：“闵老师，你班级里的张小梅是第一次怀孕吗？”

    闵天齐掀了掀眼皮看了看她。

    记者追问：“我听说上一次她去堕胎是你给签的字帮的忙，是吗？”

    她的问题越来越让人不能理解，闵天齐皱起了眉，问：“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这回，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记者这才正式开始问题：“我听说，张小梅的孩子是你的，闵老师，你上过学懂得法律，你该知道跟未满十四周岁的女童发生忄生关系是犯法的，所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话音刚落，闵天齐就跳了起来掀翻了她面前的所有东西包括她的话筒。

    他怒吼：“谁跟她有一腿？！她那孩子是村子里那群老不要脸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帮助她还帮出罪了吗？！她上次跟怀孕，我问她孩子是谁的，她说了十来个名，全是村子里的老光棍子！她才十二岁，我能怎么办？我去大张旗鼓地说她跟不知道哪个老头有孩子了？！不帮她遮掩难道要闹开，让她活不下去？！这就成了我的事儿了？帮人帮出罪来了我特么的还是头一份儿是吧！”

    他越骂越难受。

    他的难受与女记者的笑容成了鲜明的对比。

    闵天齐知道，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果然，没几天，他收到了妻子的离婚协议书。

    又没几天，他儿子说是送给了别人……于是，第二天他就抽了裤腰带上了吊。

    他这死了之后人就飘飘荡荡的。

    他知道，张小梅那孩子总算是出来了，DNA比对之后是个七十二岁老头的孩子。村子里的这些老光棍们没事儿就给她点儿钱啊零食啊，她就跟人家睡，闹出了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但反正，不是闵天齐的孩子。

    其实这事儿特别的没有逻辑。

    闵天齐的妻子年轻貌美，肤白苗条，怎么可能是张小梅这样的女孩能比得上的？就算是恋=童吧，闵天齐的身边也有很多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张小梅这样整天在外跑疯的女孩儿呢？

    记者的良心被狗吃了不说，连逻辑都给狗吃了。

    只是，被狗吃掉逻辑的人太多。

    毕竟男教师弓虽女干女学生这样的新闻，总要比女孩子不要脸为了小恩小惠跟老头睡觉这样的新闻更有冲击力。

    前者，大家能释放情绪。

    后者，大家只是猎奇。

    然而闵天齐看到，他的死，被各种各样的话语淹没了，没有人搭理，没有人在意，至于张小梅，大家还颇为同情！

    他们同情这一家子，于是把他们一家接到了发达城市上海，让她远离不好的环境，在那里上学。

    但显然……张小梅不是个能够扶得起的人。

    她十三岁已经做了孩子的妈，生了孩子继续上学，本来该说没什么事儿了，可是谁知道，没几个月，她十四的时候又怀了孩子！

    这一次，她爸故技重施，要她爸孩子赖给帮他们一家子的那位慈善家身上。

    那个所谓的慈善家其实也不算是多么的慈善，只不过家里有些钱，自己又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他的妻子则是个爱心泛滥的人。

    爱心泛滥的企业家妻子把这一家子接到上海来了之后介绍他们认识了之后就给这一家子租了个房子，安排张小梅的父母打工，又安排她上学……这本来没什么大事儿了吧？可没曾想，张小梅又怀了孩子。这一次，她父母倒是聪明，找了个借口非要她跟那位企业家单独相处……此时，就张爸就在给企业家的妻子打电话，想要让她安排下这件事。

    当然了，关于张小梅怀孕之类的，他们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告诉。不然，怎么赖上人家有钱人呢？

    倒是张小梅，心里不大乐意：“这孩子是网吧网管刘哥的，跟吴叔叔没关系啊……”

    “闭嘴吧！”张妈给了她一下子，“就是你，真是操心操不够！别人家的，我这样早就给你生弟弟了，结果我在带外孙！还是给我太爷爷带外孙！说出去都丢不死个人了都！你就老实儿的吧，小梅，你不是也知道你吴叔叔家里没男娃嘛？

    “要是你肚子争气，生了男娃，就算不是他们家种，谁能说出去？

    “到时候孩子亲妈是你，那你吴叔叔家的一切不也都是你的了？你还假兮兮的说啥说？还是你要跟我说，你跟你刘哥睡了不是因为他让你免费上网还给你吃的而是你就非要跟他一起睡啊？他有本事啊？呸！你就听你爸的吧！”

    张妈的话，让张小梅没声了。

    她也不傻。

    虽然她对跟男人睡觉这事儿没什么排斥也不在乎对方是谁，但是不代表她是傻的。她不在乎也不在意就是因为对方会给她钱给她吃的喝的玩的……但是，她知道对方根本就不可能养孩子，那就更不可能养她了。

    可是吴叔叔不一样啊，吴叔叔有钱啊！